話說安希帶越風吟回到暗都,進入自己的神殿,忙命楚懷柔為其療傷。先簡單說說楚懷柔吧。此人從小跟隨安希,乃是安希身邊的一個力將,年紀不大,卻名揚四海。人皆言其:楚氏懷柔,回春望塵。回春便是她醫術高超,望塵便是她可窺探前世。果真,在她手下,越風吟總算是性命無憂。安希把越風吟安置在自己房間,終日在房外守候,片刻不離。

三日後,隨著幾聲輕喘,越風吟緩緩睜開了眼。

她有意識時,便感到全身痠痛,只得強撐著坐起身,四處打量著這件呈暗黑色調的寬敞整潔的房間。床邊圍滿蠟燭,窗外漆黑一片,卻是燈火通明,是她從未見過的風景。越風吟微撩袖,卻一眼便看到了右臂上烙印的奴印。

她一怔,乾笑一聲,語中盡是無奈:“終是更下賤了啊……”

這時,房門被推開,她還未來得及抬頭,便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般久違,又那般融心。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沒事了。”

這句話,讓越風吟再也無法抑制那沉積已久的淚水,如瀑布般湧出,滿滿皆是無力。

“安,安希,我,我沒有家了……”

安希柔聲道:“你還有家啊,小吟。”

越風吟乾笑一聲:“家,在哪兒?”

安希輕聲答道:“就在這裡,我一直都在這裡。”

越風吟怔住了。少頃,她猛地坐起身,緊緊抱住了安希,用滿是凋殘的哭腔道:“主印是你,下賤也好,我不在稀。”

這一句,盡是對明都無盡的失望,以及對安希再也無法割捨的依戀。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已一無所有。

安希輕輕拍拍越風吟的後背,一言未發,卻真是道盡千言萬語。

“好啦。”安希緩緩放開了越風吟,“你還有傷,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別!”越風吟一把拉住安希的袖子,“我和你一起去。”

安希輕笑一聲,看來越風吟是真的很怕失去她了。

越風吟強撐著下了床,一個沒站穩又跌在安希懷裡,跌撞後,終於可以走路了。此時,她那白色的長裙,裙身已被鮮血浸染了一大半,點點血漬已濺到了領口,昔日紅潤的臉頰,似乎已嗅不到人氣。

這時,傳來一陣平緩的敲門聲,隨著安希一聲“進”,一個同齡女孩緩緩拉開了門。這女孩,眉若劍鋒,目似黃杏,鼻若懸樑,唇宛紅珠,一股厲風之氣。相比於安希,她神情略顯稚氣,卻更加有威嚴冷漠之感,便是楚懷柔了。

她打量了幾下越風吟,又向安希深深鞠躬行禮,道:“殿下,有一個貪汙的官員,證據確鑿卻毫無悔意,因為他的行為,數戶人家全部積蓄被捲走,其中有幾戶被盜的,還是救命錢。”

“哦?紀將軍怎麼說?”

楚懷柔答道:“紀將軍說,越小姐久居明都,應該讓她瞧瞧,也算得個樂子。您是見呢,還是按老規矩辦事?”

“那就見見吧。”安希微笑道,“我在正廳等著。”

待楚懷柔離開後,安希笑著牽起越風吟,道:“去看看?”

越風吟點點頭:“很想看看你們的生活。”

安希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透著寒光的紫黑,二人穿行在門外的走廊,牆邊掛著燃燒森涼之氣的火炬。寒焰將安希下顎的稜角照得清晰分明。微微偏頭的瞬間,彷彿荊棘中盛放的孤傲的黑玫瑰,乃是昏暗中最高貴的存在。越風吟不禁愣了神,但她始終覺得,安希最美麗的,是她那雙有星河涌動的璀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