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砸核桃少年
飛昇失敗後,我不做人了 RiSM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上界巍峨南天門處,兩位膚色一黑一白的銀鎧天兵鎮守在天門兩側。
南天門雲海外,一頭雲鯨坐騎到,神使戴三花施施然地從上面下來,左手上空漂浮著一顆金色流光圓球,來到兩位鎮守南天門的天兵面前。
兩位天兵恭敬道:“戴神使”。
戴三花從鼻腔裡“嗯”了聲,抬腳就要往裡面走。
其中一位膚色黝黑和善的天兵連忙道,“戴神使是要去靈獸園嗎?元寶姑娘才出了南天門,大人現在去怕是要跑空”。
戴三花頓住,倒退回來一步,上挑的眼眸眯起,“出了南天門?她去哪了?難道是去了藥植堂?”
剛剛說話的天兵被他的眼神噎住,“這,元寶姑娘沒說她去哪.......”
戴三花從鼻腔哼了聲,低低咒罵了句,“一定是那個姓葛的”。
“你!”,戴三花忽然抬起頭伸出塗著粉色丹蔻的食指指著剛剛回話的天兵,嚇得對方一激靈,“從今以後,只要寶兒出了這南天門,你都要給我問清楚去哪兒,不然我唯你是問,聽見了沒?”
“......是”
戴三花狹長的眼眸這才略滿意,只是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好看。
等那戴三花走遠了,方才答話的天兵才鬆了口氣,古銅色的臉上愁雲慘淡。另一個天兵靠過來吐槽嘀咕道,“你說你也真是的,去招惹他做什麼,現在可不惹得一身騷?”
“唉,那靈獸園又遠,沒個一個時辰都回不來,我怕人跑空嘛”
“就你操心,我們兩個小兵,人家神使會把我們放在眼裡?你有這功夫不如在我如廁的時候給我多送兩張紙”
“……你上廁所缺紙嗎?行,下次我給你多送你兩張”,古銅色天兵認真點頭道,似乎真聽進去了。
白臉天兵噎住,半晌,才瞪著他道了句,“.......你這缺心眼的傢伙”。
平春殿,上界午後申時。
戴三花黑著臉進了殿,吩咐人準備沐浴更衣,他隨手將手中的金球作氣似的往桌上一丟,金球咕嚕嚕滾落幾圈,最後在即將掉下去的方桌內裡凹槽卡停住。
“王八葛子,日日喊寶兒去看什麼花花草草,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戴三花長腿勾疊,拉長了臉雙手環胸倚靠在軟椅上。
大殿中兩排佇立的僕人噤若寒蟬,唯有一個臉頰略帶嬰兒肥,兩端耳末處綴有白心紅羽的俊秀少年很有眼色地拿了旁邊僕人的芭蕉扇上前來為其扇風。
少年邊扇風邊笑盈盈道,“大人消消氣,您這幾日都在下界奔波,沒聽說最近的新鮮事。我給您打聽了一下,據說那葛覺最近培育出了一株會預言的娃娃人參,不止元寶姑娘去看,其他神仙也都明裡暗裡地打聽呢”。
“嗯,有這種事?”
戴三花饒有興趣地側頭看過來,少年見狀繼續道,“是也,最近圈子裡都在傳那人參預言十分準確,且對治療疑難雜症更有奇效,許多仙子都十分感興趣”。
“這麼說來,難道寶兒看上這東西了?”
少年笑道,“元寶姑娘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應該沒人不喜歡好東西”。
“大人若能得到這寶物,說不定能改變元寶姑娘對您的態度”
戴三花斜睨他一眼,忽然笑開,“這大殿裡,就屬你最機靈”。
“既然如此,那這事便交給你去辦”,戴三花吩咐道。
“是,燃之必定盡力而為”,少年立刻放下扇子,單膝跪地,順勢低頭恭敬道,“那大人,這顆神識球需不需要過會兒我將它送去給元寶姑娘”。
“……不必了”,戴三花手指撐著下巴厭厭道,“送去了寶兒也不喜歡”。
他每次從下界弄回來了神識後,寶兒只是冷冷地接過,似乎根本就不關心是否能用神識培育出好的口感的靈獸。
“那麼,大人可否將其賞賜給我?”
這話來得突然,少年平日從不主動開口要什麼賞賜。戴三花理著長袖的手一頓,抬眸瞧著面前恭敬的少年,狹長上挑的眼眸略微眯起,“也行,反正留著也是留著,你拿著吧”。
少年笑眯眯道,“多謝大人”。
“嗯”,戴三花接著伸出蘭花指對一旁低眉順眼的僕人懶洋洋道,“我乏了,扶我去沐浴吧”。
戴三花一走,殿內緊張的氣氛卻只增不減,大殿兩側各一排的僕人更加低眉順眼地站著,噤若寒蟬,有人甚至雙股顫顫。
那仍舊單膝跪著冰涼地面的少年生得一副聰明勁,低垂著的黑眸一抬起,眸若星光,討人歡喜。
他的模樣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臉頰白嫩俊秀,帶著點少年意氣的嬰兒肥,一雙桃花眼稍微動一動表情就彷彿含笑般眉眼彎彎,生得極其燦爛。
而偏偏這樣極其親和力的長相,在大殿內一眾僕人的眼裡卻莫名覺得比戴三花更可怕。
單膝跪著的徐燃之直起身,伸出修長的指節輕飄飄地撣了撣玄衣前裾,儘管平春殿的地面向來一塵不染。
他三兩步走到金絲木方桌旁,捻起那顆卡在凹槽的金色神識球,略微新鮮地捻住金球仔細端詳。
下界能衝擊飛昇的人不多,不是被戴三花帶走送給元寶姑娘培養成靈獸,就是流落到其他饞嘴的仙人手裡,他倒是從來沒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神識球。
球內偶爾有撞擊傳來,引起指尖的微微發麻。
蘇茗的神識醒來了。
修到大乘期的散仙自戕後,神識會在身體消散後一同消散世間。神使將她的神識凝聚成一團,她便得以儲存完整的意識。
這裡漆黑一片,她宛如這片空間內唯一的一絲流光,四處撞擊,勾成一片白金流光網,撞得頭昏腦脹,她不得不停下。
剛歇了沒一會兒,金球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清凌的指甲和堅硬鐵面的彈響聲,一道少年清凌聲音從球外清晰傳來,略帶疑惑,仔細聽還能辨別出一絲居高臨下不明的猜測惡意。
“怎麼不撞了?沒力氣了?”
蘇茗在一片黑暗中保持警惕沉默,金球沒有響動,徐燃之瞥見桌上的小碗褐色核桃,他眼珠一轉,就從當中拿了一顆出來,低著頭自言自語道,“……都說神識球堅硬無比,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砸開核桃。”
蘇茗只覺有股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似乎身體陡然升空,然後狠狠失重砸到了非常堅硬的東西上,隨著清脆的一聲核桃外殼碎裂開的咔啦聲,她聽見了神識球外那道令人磨牙的感慨。
“沒想到還真能砸開啊!”
裡面的蘇茗被敲地腦袋發暈,她甚至想開口罵人,但是真沒什麼力氣,這一點他倒是說對了。
時間不早,戴三花不喜他人多留在殿中,徐燃之隨手拿了桌上砸開核桃的白色果肉往嘴裡扔,一邊便控制金球懸浮在手心上方,出了平春殿,往自已的住處西鶴樓去。
西鶴樓地處天庭的西邊偏遠處,一路除卻雲海中遨遊的雲鯨,唯有幾隻白鶴清唳作伴,躥入蘇茗耳中。
金球內的蘇茗現在不過是一道流光,靜靜懸浮在黑空,聽著一路上別人對少年的寒暄聲。
這少年在上界的地位似乎不輕,這一路上蘇茗都怎麼沒聽見他主動開口過。
“小樓主這急匆匆的是去哪?”
一道女子柔媚打趣聲忽然突兀地闖進來。
白色大理石鋪蓋的地面,玄衣少年長身玉立,對面女子赤著柔白雙腳漂浮在半空中,身著赤色大紅袍,雪肌細腰。
壇法祭司,鳶禾。
她的目光落在徐燃之手中握著的金色球體上,美眸微動,就要上前一步。
一見著她,徐燃之眉目立刻厭惡地蹙起,後退一步語氣冷厲下來,“離我遠點”。
鳶禾嬌笑一聲,“小樓主,你這麼怕我做甚,我又不會吃了你”。
徐燃之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鳶禾煩他不是一兩日了,癖好在上界人盡皆知,獨愛未成年的少年。
他冷言道,“有事直說”。
鳶禾輕哼,紅唇豔豔,“我是來通知你,十年一次的海月祭祀將在下一個月中旬開啟,你做好準備,我可等著見一見傳言中的神機術呢”。
徐燃之:“不用你提醒”。
鳶禾柔柔一笑,像是完全沒聽見他的冷漠的語氣,從他身旁飄過時如蘭吐氣道,“那到時候見,小樓主”。
後面的半段路程,少年再沒怎麼說話,蘇茗待在金球內,視線受阻後,其他感官卻變得更靈敏,能明顯感覺這人周身氣壓低了許多。
西鶴樓極其清冷,紅木樓閣,輕薄白紗布繫著橫木,隨風搖曳。
蘇茗能聽見機關摩擦時細微的咔噠作響聲,還有掃地,灑水,擦桌等挪動的聲音,不過奇怪的是,這些動作被做起來帶有幾分笨拙感,不像人那樣靈活。
而事實上,如果蘇茗此刻出來,就會見到三三兩兩的木頭人偶拿著掃把、抹布在院子裡磕磕碰碰地幹活。
明顯智商不高,但身體素質也不好的樣子。
此時已將近入夜,夕色紅輪往地平線下墜,昏昏暗暗地灑落在二樓閣樓木桌前。
徐燃之挪開地上木板的一塊,從底部取出個木匣子,木匣子上方一面呈有一個叉形束帶的密碼鎖,帶中各有十個漢字,分別是一到十,可以撥動。
他在木桌的蒲團上坐下,將金球置於桌上,垂眸撥了下木匣子的數字,機關咔噠一下開了。
木匣子本身空間不大,裝的東西也就那些,裡面只有零散幾樣東西。
一本玩物畫志,一隻栩栩如生的機關小鳥,還有一顆宛如大海般湛藍的鮫人淚珠,以及——
一本被燒燬了一半的書。
白皙修長的指節撫平書頁,露出左上角三個飄逸凌厲的墨字。
神機術。
徐燃之望著這三個字許久,長嘆了口氣。
鳶禾是大祭司,不至於騙他。下個月就要舉行海月祭祀的話,他該怎樣才能不露破綻地矇混過關,騙過那些仙族和地神的眼睛。
十年前的天火帶走了他的父母,也燒燬了一半的神機術。
海月祭祀需要上界五族三門獻出代表各自的絕術作品,由地石判決是否合格,以及之後在上界的地位。
他是神機門中唯一一個從那場天火中活下來的人,可誰也不知列入三門中的神機門的秘法只剩下一半,他修煉的這十年雖然從未一日懈怠,但始終做出來的東西只是徒有其形,未有其神。
簡單的來說,就是傀儡不夠聰明,甚至可以說是愚蠢。
而如果此次海月祭祀,地神不認可他的作品,那原本就被人虎視眈眈的神機門就將徹底消失在上界的名門望族中,被吞噬合併。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經過多日的安排和試想,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暫時解決這次危機。
徐燃之看向木桌上金色的神識球,眸光微動。
而這顆神識球,就是其中最關鍵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