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進屋開啟空調,對姜辭晚說:“這袋咖啡豆是我在見山老闆那裡買的,據說豆油脂很漂亮。”
他取出咖啡豆,熟練地開始研磨,萃取。
他沒有做自已喜歡喝的手衝咖啡,向倒好牛奶的咖啡杯里加入萃取好的咖啡液。
咖啡的香氣混著牛奶香漸漸瀰漫開來。
姜辭晚在一旁用雙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專注的模樣,眼中泛起柔光。
明明是這麼溫柔的人,為什麼卻有那麼糟糕的童年?
兩人在落地窗前的雙人沙發落座,距離捱得很近。
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彷彿被一層薄紗籠罩著,壓抑而沉悶。
天色漸暗,小區裡有提著年貨往家走的三兩鄰居,也有向井蓋裡扔了炮仗後嚇得四處逃散的倒黴孩子。
姜辭晚手中端著咖啡,看著那幾個小孩子滑稽的捂頭動作笑出了聲,“我以前也經常在這個位置和發小幹壞事,你小時候有幹過這種事嗎?”
梁頌漆黑髮亮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沉,像是陷入到了回憶當中。
“沒有,小時候我住在外公外婆家,兩位老人都是嚴謹的地質學家,最不喜歡我做這些危險的事。”
“而且他們對我的要求很嚴格,希望我能穩重懂事,所以我從來沒有像那些孩子一樣放肆地玩耍過。”
姜辭晚微微一愣,她還以為即使父母常年不在他的身邊,屬於孩子的那份童心至少也不會被磨滅,沒想到他經歷的遠比她想象的更多。
心中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心疼。
小小的梁頌在那樣嚴肅的環境中成長,該是多麼的拘束和孤獨啊。
“那你的童年一定很無趣吧。” 姜辭晚輕聲說道。
梁頌的目光注視著窗外光禿禿的山楂樹。
冬日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樹枝瑟瑟發抖,枯黃的樹葉紛紛飄落,如同飛舞的蝴蝶,最終無奈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要看你怎麼定義無趣。”
“倘若一個孩子前半段的童年尚能保有童真,可到了後半段卻被約束起來,那無疑是無趣的。”
“然而,倘若一個人的整個童年都是如此度過,那也不能說是無趣,或許應該說是習慣了。”
姜辭晚知道他肯定是第二種。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一陣鼻酸,她轉頭看向他線條利落的側臉,“那你願意和我傾訴你的童年嗎?”
在她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講出來痛快些,憋在心裡反而愈發難受。
所以她想做一個默默傾聽的人,能讓他卸下一點那些沉重的包袱也好。
梁頌頓了一下,抿唇的模樣矜貴淡然,“我不願意。”
也許拒絕得太過直白,空氣瞬間凝固。
他輕笑一聲,破解了尷尬,“那些不好的記憶折磨了我,我不想讓你聽了也不開心。”
種種難捱的畫面浮現在眼前,梁頌的心鈍了又鈍。
他知道,姜辭晚和他不同。
她彷彿是被陽光格外偏愛的花朵,從一出生就沐浴在愛與溫暖之中,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而自已大多數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終生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尋找一座可能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神廟。
在他的眼裡,姜辭晚實在是太美好了。
因為她的完美無缺,以至於讓他覺得自已自卑到泥土裡。
“那我想哄你開心呢?”
曖昧又狹窄的空間裡,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姜辭晚說出這句話時,覺得坐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
她端著咖啡杯的手忍不住顫抖,臉頰也微微發燙。
她不知道自已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是在那一刻,她不忍心讓他獨自承擔親生父母附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有句電影臺詞說得很好,“你開心的時候我陪你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我哄你開心。”
她現在,就只希望梁頌能夠開心。
梁頌定定地看著她如玉的小臉,也許是很少說這種戀人之間才會說的情話。
說完之後她的耳廓漸漸泛紅,雙手不自覺地緊握著咖啡杯,顯得有些侷促。
但是那雙眼睛卻還是緊緊地鎖定他,像帶著某種執拗。
落地燈在他的身後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他的神色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有帶著蠱惑的聲音響在姜辭晚的耳邊。
“你想怎麼哄我開心?”
當下,姜辭晚的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梁頌身上淡淡的咖啡味道混著熟悉的忍冬香氣,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被感官不斷放大,讓她緊張得快要瘋掉。
明明她已經想好了離他遠遠的,但是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時,她又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想成為他可以依靠的那個人。
此時,什麼配不配得上,什麼蝴蝶髮夾的主人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再壓抑心中的那頭野獸。
她只是想攤開自已的心。
“我不知道,但是隻要能讓你好受些,我都可以為你做到。”
“爾爾。”梁頌靠近了她半分,低低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這句話很危險?”
隨著距離的突然推近,姜辭晚幾乎快拿不住手中的咖啡杯。
“我知道。”她看著他的眼眸,理智已經出走,“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空氣中瀰漫的曖昧氣息將咖啡和忍冬的味道衝散,她的心跳如鼓,幾乎要衝破胸膛。
梁頌更加逼近了她,他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然後緩緩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直到彼此的呼吸幾乎可以交纏在一起。
“你還沒看出來嗎?我喜歡你。”
他本不想透過在她面前賣慘的方式說出這句話,但是真到了這一步,他實在是很難再壓制心中的情感。
如果人生是個選擇題,即使他會再次忍受那些不堪的經歷,他也想換得一次八年前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毫無預兆的一聲“喜歡”迅速直抵姜辭晚的心房,她此時已經緊張得沒有消化這句話的能力。
只能任由心海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微微張了嘴,眼前是他溫潤含笑的眉眼,以及帶著極強侵略性的胸膛。
還有鼻樑上的那點小痣,為此時的氣氛增添了幾分魅惑。
如果不是直接闖入鼻息的氣息在不停地提醒自已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肯定會以為自已此刻不是在人間,而是在天堂。
“梁頌。”
“嗯。”
“你剛剛說的是,你喜歡我?”
“對,梁頌喜歡姜辭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