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姜辭晚和陳麗萍參加完堂妹的婚禮後返回了蓉城。
提著從鄉下帶來的土貨走上樓,一個衣著打扮十分精緻的女人正提著一個果籃等在姜家門前。
陳麗萍一眼就認出她是梁頌的母親葉雲,隨即熱情地上前,“哎呀,這不是葉雲嗎?你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快請進快請進。”
姜辭晚站在一旁,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果然歲月不敗美人,即使過去了二十年,面前的葉雲和梁頌家裡的老照片也差不了幾分。
怪不得梁頌長得這麼完美,原來是肖母。
葉雲優雅地微笑著,將果籃遞給陳麗萍,溫溫柔柔地,“過年好,冒昧前來打擾了,我是來謝謝你和爾爾的。”
陳麗萍客氣接過,連忙招呼著她進屋,“這有什麼好謝的,幾十年的交情了,而且小梁也幫了我們不少忙。”
進了屋,葉雲在沙發上坐定,姜辭晚遞給她一杯熱茶。
她不吝稱讚,“爾爾真是女大十八變,當年在西藏的時候還是小小一個,現在都長成一個大美人了。”
姜辭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葉阿姨過獎了。”
陳麗萍對葉雲誇女兒的話很是受用,禮尚往來地回道:“可不是,爾爾和小梁是同年,小梁這孩子也是一表人才,穩重又懂事。”
葉雲聽了,表情不太自然地捧杯抿了口茶。
兩人寒暄了一番後,葉雲終於說出了登門拜訪的主要目的,“麗萍,不瞞你說,你肯定聽說過我和梁淮勝之前的那些事。”
說到從前,陳麗萍立馬斂了笑容。
葉雲將茶杯放下,繼續說:“現在軍婚沒有以前難離了,只要軍人和配偶同意,上報組織部走流程就行。”
“而且我和他情況特殊,名存實亡的婚姻吊在那裡二十年,領導們也都知道,所以這次這個婚肯定離得成。”
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姜辭晚頓時一臉茫然。
梁頌的爸媽要離婚?
那他怎麼辦?
葉雲嘆了口氣,“所以我想補償這孩子,離婚之後我要移民美國,想著爾爾和梁頌是好朋友,他也得到了你頗多的照顧,能幫我勸勸他。”
“這......”
陳麗萍看了一眼葉雲,有些遲疑,“小梁這麼大的人了,肯定有自已的想法,也不是我們三言兩語就能勸得動的,那他是怎麼想的?”
葉雲苦笑,“他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美國。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看上去淡漠疏離,對誰都雲淡風輕似的,但是心裡裝了很多事。所以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想讓他和我一起生活,這樣對他也好。”
還在消化梁頌父母要離婚這件事的姜辭晚聽完突然抬起頭。
若說梁頌從前的確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他這次回來就像一塊溫玉一樣,含蓄,周到,正直。
葉雲口中的那個他,真的是她現在認識的那個梁頌嗎?
陳麗萍有些為難,她還沒表態,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姜辭晚看了二人一眼,趕緊起身開門。
門一開啟,梁頌那張俊朗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他薄唇緊抿,好像在隱忍剋制著什麼。
與此同時,梁頌從上往下俯視,看出了姜辭晚臉上的一絲不確定。
他臉色稍沉,儘可能不去嚇到她,拉著人進去。
站在葉雲面前,他一向平靜的面容上顯出了淡淡的不耐來,“媽,你怎麼來這兒了?”
面對他的質問,葉雲慌亂地站起身,“小頌,媽媽來是想和你再商量商量去美國的事情,順便看看你陳阿姨和爾爾。”
梁頌皺著眉,“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去,而且這是我和你的事,不要把陳阿姨和辭晚扯進來,讓她們夾在中間難做。”
梁頌態度堅決,葉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四個人都同時沉默不語,房間裡一時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靜,只剩牆上老式鐘錶的走針聲。
葉雲知道今天的計劃算是告吹了,只好提起皮包告辭。
陳麗萍看了眼梁頌的臉色後,追出去送她。
姜辭晚有些被這樣的他嚇到。
他的表情很冷漠,是她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冷漠。
而且還是在面對他媽媽的時候。
她抬眸看他,神色複雜。
有心疼,有不解。
他究竟被原生家庭傷害得有多深?以至於連面對親生母親時都這樣冰冷。
梁頌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那副溫潤的模樣,彷彿剛才的那個他只是一場錯覺。
“別這麼看著我。”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只是不想我的人生被莫名其妙地安排。”
他不想對姜辭晚宣洩自已太多的負面情緒,畢竟誰都不願意成為某人的情緒垃圾桶。
等他反應過來時,手中還牽著她的手。
她手心溫熱,那溫度彷彿透過肌膚,一直傳到梁頌的心裡。
姜辭晚也意識到了,連忙鬆開了手,臉頰沒忍住紅成了一片。
她“嗯”了一聲,從帶回來的年貨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塑膠袋,故作輕鬆地開口,“我們從鄉下給你帶了很多香腸和臘肉,快看看。”
“奶奶聽說是給你帶的,特意挑了好些呢,我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梁頌垂眼看向塞得滿滿當當的臘貨,眸光閃動了一下,“替我謝謝奶奶,下次我再回去看她。”
姜辭晚點點頭,雖然她知道很難做到下次。
“那個......你想去見山喝一杯咖啡嗎?”她紅唇輕抿,心裡打著鼓,還是問了出來。
梁頌看她一眼,知道她也許是在在意自已的情緒,不想留他一人獨自舔舐傷口。
他勾了勾唇,語氣溫柔,“這個時候?我想見山沒有開門,但是我上次新買的咖啡豆還沒開,你要不要過來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