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著的是一個陌生的路人,汽車雖然撞得慘烈,但梁頌躲過了一劫。

姜辭晚站在那裡,大口喘著粗氣,雙腿還有些發軟,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著。

周圍的人還在議論紛紛,而她的目光卻只停留在跪下救人的梁頌身上。

他身上的白色羽絨服在混亂的場景中格外顯眼。

那位無辜的路人躺在地上沒有動彈,頭上鮮血淋漓,衣服沾滿塵土,周圍散落著破碎的車輛零件。

圍觀的行人雖然多,但大多驚慌失色,不知所措。

只有他跪在傷者身旁,檢查著傷者的生命體徵,探測脈搏呼吸等情況。

這讓姜辭晚想到之前她在醫院意外受傷時,他的從容自若,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梁頌心無旁騖,發現傷者已經昏迷,牙齒部分脫落,後腦枕骨與顳骨之間有一處十多厘米長的傷口,不停往外湧血。

他接過好心人遞來的乾淨衣物對傷口加壓包紮,又大聲問道:“報警和急救電話打了嗎?”

“打了打了。”

“這血流的,傷得得有多重啊?”

“幸好這位年輕人是醫生,不然咱們都不知道怎麼辦。”

梁頌不經意間一瞥,掃到了站在一旁,眼裡帶著水光看著他的姜辭晚。

他的視線只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秒,而後又將注意力轉向傷者的身上。

因為撞擊過猛,梁頌發現他的呼吸和脈搏都在逐漸減弱。

他連忙脫掉羽絨服,又開始心肺復甦操作。

等到救護車趕來接替,他才緩緩站起身來。

即使現在是寒冬臘月,此時他的額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衣服褲子同樣沾上了些許血跡和塵土。

他顧不上整理自已,撿起地上的外套和手機就向姜辭晚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兩步,傷者的家屬,一位六十歲左右的阿婆牽著一個幾歲的孩子一把抓住梁頌的手臂,色厲內荏地嚷著:“你不可以走!”

梁頌眉心微皺,他感覺到不太對勁。

周圍的路人見狀,猜測這位阿婆多半是把救命恩人誤認為了肇事者,便紛紛站出來為梁頌說話。

“人家好心救了你兒子,你怎麼能這樣呢?”

“快放開,別冤枉好人。”

“頭上都是攝像頭,記錄著呢,別擋著人家的路。”

打抱不平的聲音越來越大,阿婆這才緩緩鬆開手,臉上露出一絲羞愧。

即使那位阿婆口中一句謝謝都沒有,梁頌也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穿上衣服。

姜辭晚早就壓抑不住心裡的恐慌,人還沒走到跟前,她就已經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她緊緊地抱著他,彷彿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你不知道,那輛車向你衝過去的時候,我還以為......”

碎髮落於梁頌的額前,在他的臉上打出細碎的陰影,他回抱著她,低聲問:“以為什麼?”

“以為我要葬身在車輪下?”

他的語氣很是溫柔。

姜辭晚埋在他的懷裡用力地點點頭。

這時候,鼻息間的忍冬香氣讓她格外安心。

梁頌的下巴蹭過她的腦袋,目光漸軟,“別怕,我命大,離我還有兩米的距離。”

姜辭晚還是被嚇到,她一抬頭就對上他笑意分明的眼,震驚地說:“兩米還不近嗎?”

這才想到他有沒有被誤傷,又從他的懷裡出來,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檢查著。

梁頌笑著按下在他身上亂摸的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淚痕,“我沒事,就是在救人的時候被玻璃碎片扎傷了手。”

姜辭晚又檢查他的手,湧出來的血液已經乾涸,看起來沒有那麼觸目驚心。

她依然心有餘悸,剛才那輛車向梁頌飛過去的時候,她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生怕他出什麼事。

如果他真的在自已眼前發生意外,那她這一輩子怕是都無法釋懷。

回到家裡,姜辭晚連鞋都沒換就一頭扎進臥室裡。

陳麗萍還沒搞清楚狀況,梁頌將門關好進屋低頭換鞋。

看他一副遭遇了什麼的模樣,又結合姜辭晚的風風火火,陳麗萍將瓜子殼一吐,趕忙起身問:“怎麼了小梁?和爾爾吵架了?她沒有打你吧?”

“如果是她先動手的,阿姨先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啊。”

梁頌還沒開口,姜辭晚提著梁頌之前送她的小醫藥箱出來,滿臉無語,“媽,什麼叫我打了他,我能是施暴者嗎?而且我打他幹什麼。”

陳麗萍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們小年輕鬧矛盾了呢。”

指著她手上的醫藥箱,問:“這是怎麼了?火急火燎的。”

姜辭晚拉過樑頌,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一邊開啟醫藥箱一邊說:“梁頌今天遇到車禍現場,幫忙救人來著,手被玻璃碎片扎傷了。”

陳麗萍一聽,又後怕又心疼,“哎呀,那可不得了,趕緊處理一下。”

又向他點了個贊,“小梁啊,你可真是個好孩子,遇到這種事還能挺身而出。”

梁頌將手遞給姜辭晚,對陳麗萍笑了笑,“阿姨,我是醫生,這本來也是職責所在。”

說完,卻沒見姜辭晚的動作。

看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著,不失禮貌地對自已一笑,梁頌接過她手上的醫用棉籤,“還是我來吧。”

他先檢查了傷口裡有沒有玻璃渣後,清理傷口,消毒,上藥,包紮,動作一氣呵成。

姜辭晚蹲在一邊,看起來好像挺簡單的?怎麼自已反倒下不去手呢?

忍不住嘴硬道:“我是怕我手重,把你弄疼了。”

梁頌將醫藥箱蓋上,看了她一眼,眼裡滿是寵溺,“我知道。”

被看穿了小心思,姜辭晚的臉漲得通紅,抱著醫藥箱逃似的進了屋。

陳麗萍察覺到空間裡流動著的曖昧氣息,心中打著小九九。

大腿一拍,向姜辭晚的臥室喊道:“爾爾,舞蹈團過兩天就要表演了,晚上要加練,我就不回來吃飯了。”

“小梁手受傷了不方便,你好好看著點,之前你受傷,人家都還做了飯給你吃的。”

姜時宜放好醫藥箱,走出來去玄關換鞋,看向坐在客廳裡的一老一少,不假思索地道:“好,我知道的。”

“我等會兒就去買菜,晚上去梁頌家給他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