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晚沒考上編制,郭虹知道後在電話裡寬慰了她幾句。
又說上半年市博物館還有其它崗位,她可以留意一下,這次就差一點,下次一定能上岸。
結束了通話,張霖琛的微信她還沒有回覆。
他約她去剛剛開放的考古遺址公園散心。
姜辭晚擔心才考完試就拒絕他的邀請,會不會讓他認為自已沒考上在怪他。
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俗話說得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其實,內行有時候也是走馬觀花。
姜辭晚和張霖琛走進這裡,除了重點關注公園內的幾處重要遺蹟外,其它時間主要還是閒聊。
越往公園深處走,姜辭晚越發現,公園裡的人流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要知道,雖然這是一座考古遺址公園,但在大多數人看來,這些磚瓦石塊還不如附近市博物館裡的藏品來得有趣。
張霖琛看她不解,邊走邊向她解釋,“臨近春節,來蓉城旅遊的遊客越來越多,而且最近流行一個新詞,也為城市的冷門景點提供了一些熱度。”
姜辭晚將羽絨服的拉鍊拉到最高,縮了縮脖子問:“什麼詞?”
“City-Walk。”
她感覺被簡單的英語單詞扼制住了思考的能力,聲音都快被風給吹跑了,“散步?壓馬路?”
但是這跟景點又有什麼關係。
張霖琛將羽絨圍脖從脖子上取下來遞過去。
姜辭晚謝過他的好意,拒絕了。
其實她裡面還有一件高領毛衣,就是領子不是雙層的。
站在風口,寒風直往脖子裡灌,再往前面走一走就好了。
她沒接,張霖琛索性也不繼續圍了,將圍脖拿在手裡,等她什麼時候有需要了再用。
站在始建於隋朝的摩訶池遺址上,張霖琛說:“City-Walk是外來遊客們探索城市的一種新方式。”
“也就是說他們不再帶著目的去旅遊,而是走到哪裡,就在哪裡駐足遊覽。”
姜辭晚恍然大悟,雖然她覺得這種說法有點不接地氣,但想到能讓更多的遊客除了去熱門景點打卡之外,還能發現例如考古遺址公園這種小眾景點也挺好的。
但是該吐槽還是得吐槽,“可能我最近一心撲在考試上,孤陋寡聞了。”
“但是如果這樣說的話,遛彎兒,壓馬路,逛大街難道不是更適合中國人的體質嗎?”
張霖琛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很會舉一反三。”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文化融合,有時候一些新的概念用英文表達可能更好理解,也更容易在年輕人中傳播開來。”
“不過確實也不能太過濫用,不然會讓人覺得有些刻意或者是文化不自信。”
姜辭晚狠狠贊同。
說實話,她和張霖琛在很多方面還挺契合的。
同樣的專業背景,相似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怪不得郭虹都想撮合他們。
但可惜的是,張霖琛出現在她最不想談戀愛的時間段。
而且很奇怪,即使他什麼都好,她對他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反而更像認識了多年的老友,或靈魂相交的知已。
逛完公園,張霖琛還想邀請她去嚐嚐附近的一家泰國料理。
姜辭晚站定,餘光瞥見路邊銀杏樹僅存的幾片黃葉。
樹葉裹著風紛紛落了下來,悶頭砸進公園兩側成片的蘆葦,看不見蹤影。
她開口:“師兄,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你之前和我說的,我想還是算了吧。”
張霖琛的笑意還停在臉上,聽她說完,頃刻之間轉為了苦笑。
拿著圍脖的手也垂在了身側。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難道還是不行?
“因為上次那個來三星堆找你的人?梁頌?”
除此之外,他真的找不出她拒絕他的理由。
姜辭晚幾乎沒有猶豫地回:“不是。”
“是我自已的原因,我現在不想處理感情上的事。”
張霖琛低頭笑了笑,額前的髮梢被風吹起,透明鏡片後的眸子顯得清冷又寂寞。
他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已沒有感覺,但是人總是對還沒有說死的事情帶有成功的奢望。
既然她已經開誠佈公,他也不想勉強,“好,我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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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張霖琛分開後,姜辭晚沒有直接回家屬小區,而是打車去了存仁醫院。
她昨天才收到訊息,之前在考古院的同事楊小彤查出了早期肺癌。
據說是由熬夜和焦慮狀態引起的。
所以楊小彤這次患癌,也給身邊所有的年輕人敲響了一個警鐘。
計程車停在醫院的十字路口,姜辭晚在水果店買了水果後走在過街天橋上,打算去天橋下的花店買一束鮮花。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梁頌的。
梁頌手裡同樣提著一袋水果,走在人行道上。
她腳步加快,踏下第一級臺階時,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接著,一輛黑色汽車如脫韁的野馬般飛馳而過綠化帶,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猛地撞向人行道。
速度快到姜辭晚的眼睛都沒能跟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彷彿平地驚雷乍起,刺激著周圍人的耳膜。
等她反應過來再去看梁頌之前出現的方向時,只能看見一輛在撞擊下嚴重變形的汽車和四散的人群,以及四處滾落的蘋果。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汽油味和橡膠燒焦的味道。
“梁頌!”
姜辭晚大腦一片空白,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不安湧上心頭。
周圍的人群開始聚集,尖叫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她不顧一切地衝下天橋,朝著事發地跑去。
她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她,但她知道梁頌當時就站在那裡。
踩著地磚上的汽車零件和碎玻璃,姜辭晚奮力撥開人群。
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時,腦袋裡幾近崩潰的那根弦驟然松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