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廣漢當日。
姜辭晚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額頭上的疤痕。
好在醫生的縫合技術很高超,傷口處粉粉嫩嫩的,應該不會留疤。
姜辭晚已經將行李收拾好,準備出發廣漢。
陳麗萍想到估計要好一陣兒才能再見到她,心裡開始不捨。
看她一大早就開始忙前忙後,乾脆直接坐在沙發上看著姜辭晚收拾。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姜辭晚和陳麗萍告別後拖著行李箱開啟門,微信的通知聲也在這時響起來。
梁頌比她早出發幾天,姜辭晚昨晚特地搜了他在新加坡要參加的國際會議。
只能說不愧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她作為一個學術八戒,一想到會場內那麼多的大牛和同行業者聽她做報告就忍不住瑟瑟發抖。
梁頌:【出發了嗎?】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姜辭晚對梁頌的關心已經感到不奇怪了,飛快打下:【正準備出門。】
站在門邊的陳麗萍瞟了一眼姜辭晚的手機螢幕,旁敲側擊起來,“去三星堆之後好好散散心,失戀了又怎麼樣,開始一段新感情也挺好的。”
姜辭晚自然知道陳女士的意有所指,將手機放進口袋,囫圇回了一下,提起行李箱就往樓下走。
到了考古院門口,這一批工作組的組員已經到了大半。
姜辭晚正提起行李箱往大巴的行李艙裡放時,不料一隻手接過行李箱的把手,將箱子穩穩當當地放了進去。
手上卸了力,姜辭晚看清來人,笑著打招呼,“張師兄。”
原來是她在蓉大的師兄張霖琛。
昨天院裡開了動員大會,除了個別蓉大考古系的教授外,姜辭晚和張霖琛做過一次研究生創新專案,所以只和他熟一些。
張霖琛比她高兩屆,科技考古的博士在讀,這次他主要負責三星堆文物修復方面的工作。
“吃過早飯了嗎?”張霖琛看著她問。
姜辭晚揉了揉肚子,“早上出門急,還沒有。”
“我的揹包裡有半熟芝士和牛奶,等會兒你墊墊肚子。”
姜辭晚大大方方的謝過,“好,那謝謝師兄了!”
上了車,姜辭晚坐在張霖琛的旁邊。
開啟手機回梁頌的資訊。
她喜歡喝咖啡,聽說新加坡的Bacha咖啡是咖啡中的愛馬仕。
所以梁頌問她需要帶些什麼回國的時候,她想到了這個。
但是一千克的咖啡豆要一千元人民幣,相比山姆一千克一百人民幣的價格,她覺得非常肉痛。
因此特地和梁頌強調,只買一袋嚐嚐鮮就行。
她的手指在螢幕上快速地敲打,正好晨光穿過車窗玻璃,將車廂照得金黃。
姜辭晚的眼睛被火辣辣的陽光閃了一下,下意識抬起左手作遮擋。
幾乎是瞬間,車窗簾被身邊人體貼地拉上。
姜辭晚的目光從手機上挪開,側過臉輕輕一笑,“謝謝。”
張霖琛也轉頭看來,微微垂眸,淡淡地問:“不用這麼客氣,你這是又和男朋友和好了?”
“啊?”
姜辭晚有些錯愕。
這位師兄在系裡從來都是篤學穩重的那一掛。
怎麼也和其他人一樣開始對這些事情八卦起來。
張霖琛見她不說話,語調緩慢,“你一直不停地發訊息,連安全帶都忘記繫了。”
他說完,對上姜辭晚黑白分明的眼睛。
原來是這樣。
姜辭晚這才意識到自已的疏忽。
連忙將手機收進懷裡,扣好腰間的安全帶。
隨著動作的完成,前方駕駛室“滴滴滴”的報警聲也隨之消失。
她略帶尷尬地說,“沒有的事,只是在回一個朋友的訊息。”
說完,姜辭晚在心裡暗罵陸悅可這個大喇叭。
她不就是失個戀嗎,怎麼連張霖琛都有耳聞了,她可真是謝謝她。
張霖琛聞言,微微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之間一時安靜下來,耳邊只有車輛行駛的聲響。
姜辭晚暗自鬆了口氣,重新拿起手機。
梁頌又回了一條資訊,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覆,而是將手機鎖屏,打算等會兒再看。
廣漢距離蓉城不遠,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下車後搬運了行李和攜帶的裝置後,大家整頓了一下,便迅速投入了工作狀態。
在三星堆的考古一線,90後作為主力軍,挑起了考古發掘的大梁。
三星堆考古祭祀區的發掘有近兩百人參與,其中一百五十餘人是90後,分佈在各個崗位上。
他們一邊從考古前輩那裡傳承老技藝,一邊熟練運用新科技,在考古一線成長成才。
經過分工,姜辭晚被分配到4號祭祀坑進行發掘清理工作。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她要和同事們一起拿著小鏟子,在這個約八平方米的空間裡一層層清理和發掘。
為了在“剷土”過程中,讓樣本更為“單純”,儘量保持坑裡的原始資訊不受影響,姜辭晚和同事們必須穿著密不透風的白色防護服一連工作數個小時。
但即使行動不便,渾身痠痛,姜辭晚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因為她如今身處的環境全是自已夢想中的畫面。
吃不了苦,考不了古。
白天姜辭晚趴伏在移動平臺上清理文物,晚上還要繼續整理資料。
這些天奮鬥在田野一線的日子,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
下了工後,姜辭晚回到宿舍打了一盆熱水泡腳,梁頌的資訊也隨之而來。
自從她對他提到自已只有晚上九點以後才有時間後,梁頌的訊息便會隔個一兩天在固定時間彈出。
準時地讓姜辭晚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專門定了鬧鐘。
其實他們聊的也不多,無非是互相在新聞上看見對方工作上的訊息了,亦或是一些見聞罷了。
不痛不癢。
但又恰到好處。
不曖昧,不逾越。
姜辭晚本來是一個覺得打字聊天很麻煩的人,在和梁頌的對話中竟然也覺得打字好像並沒有那麼討厭了。
和梁頌分享完今天的挖掘進度後,姜辭晚身體向後倒在床上,閉上眼睛有些疲倦地喃喃道:“真有這麼喜歡三星堆啊?”
她本來以為兩人之間拉開了這麼遠的距離,又會許久不聯絡。
但沒想到,共同話題又多了起來。
雖然她從不主動給他發訊息,但是他發來的訊息她也總會認真回覆。
可能梁頌真把她當作舊日好友了,但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很壞。
多個人說話挺好的。
畢竟連陳麗萍都不願意聽她工作上的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