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黃如英身邊的婢女尚且面無表情,朱鷺卻眉心微跳。

跟著其他人被一齊攆出花廳,遠遠地站在外頭看風景時,她不大高興地抱著自己的劍,盯視面前一叢開得嬌豔的月王。

小萱是個心思簡單的,樂呵呵地與朱鷺搭話:“看來小姐與黃小姐和好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朱鷺扭頭,遙遙望進花廳,看著那幾乎挨在一起的兩個女子,遲疑開口:“主人……以前也與黃如英這般要好麼?”

隔著十來丈距離,面若謫仙的黃如英與顧雲婉同坐花下,似乎談論著日間瑣事,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嫣紅的嫩黃的月季遮掩了她們的身形,卻遮不住彼此的面容神情。

朱鷺清晰見到,黃如英唇噙笑意,剪了一枝嫩黃的花,別在顧雲婉耳邊。手指隨即向下,攏了攏顧雲婉的碎髮,輕輕捏住耳尖。

小萱猶自不覺,感慨道:“自然要好,兩人從小就認識呀。黃家小姐雖然瞧著冷冷淡淡的,其實很體貼,向來照顧小姐。讀書,玩耍,梳妝……”

她仔細數著黃如英常為顧雲婉做的事,“有時候小姐在這邊待得困了,懶得回家睡,就佔著人家的床榻……啊,有次她倦得不行,還支使沉小姐伺候她沐浴呢,都不要我們插手。”

朱鷺:“……”

朱鷺默默別過臉,繼續盯著月季發呆。

她覺得自己好像窺破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秘密,但說實話這秘密又和自己沒關係。

該呈報的事早就呈報給興冠王,無論是顧雲婉疑似與黃如英有私,還是趙雲福對著顧雲婉起色心。

但興冠王的迴音簡單到匪夷所思,只叫她繼續待命,侍奉顧雲婉左右。

大約世上有些男子並不在乎磨鏡之事,而況殿下與顧雲婉關係特殊,不打算干預她的交遊情況。

至於趙雲福……

趙雲福很早以前就跟著殿下了,西平之戰殿下身負重傷幾近瀕死,被魏安平撈出來以後,是路過的趙雲福幫著治傷救命。

那時殿下還沒有封王,只是個逃家從軍的少年郎。

直到功績赫赫,受帝封賞,殿下的父親才肯撥贈家產,將一支訓練多年的暗衛交到殿下手中。

許是趙雲福於興冠王有救命之恩,且兩人結有多年情誼?否則朱鷺也想不通,為何殿下對趙雲福的行徑毫無反應。

總不可能……有人隱瞞了密報,沒對殿下講趙雲福的事罷?

“阿嚏!”

遠在暖玉莊的鐵血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他抽了抽鼻子,仰頭看見燦爛日光。暮春時節,暖和得很。

屋內傳來紙頁翻動的輕響,鐵血迅速挺直脊背,一手扶住劍柄。筋脈凸起的手背瘢痕交錯,扭曲的印記順著面板爬過手腕。

——那是他在清光寺 守夜時,私自放顧雲婉闖疏香院所受的刑罰。

………

顧雲婉與黃如英的相處,其實並沒有多麼和諧。

如果朱鷺離得更近些,就能聽清兩人的對話。

黃如英:“晏晏,這花果真配你,可惜過不了半日就蔫,無法當珠花用。”

顧雲婉:“我也不稀罕。”

黃如英:“那換這株春水綠波?我養了好些時候呢,這幾天才開,你試試喜不喜歡,改天我打個模子,給你做髮簪。”

顧雲婉瞥了一眼開得正好的春水綠波。這花通體瑩白,邊緣卻泛著討喜的淡粉,好似懵懂不知事的豆蔻少女。

聯想到以往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她拍開黃如英動來動去的手,罵道:“齷齪。”

黃如英微微睜大雙眸,似乎有些委屈:“我養的花如何也齷齪?”

頓了一頓,又回過味兒來,這是罵他呢。

“我以為雲婉肯來,定是過往不咎了。”

他語氣失落,“雲婉真記仇。”

顧雲婉並不吃這一套,揪掉鬢邊鮮花砸在黃如英善於欺騙的臉龐。

“你就是齷齪。”她說,“以前你瞞著我,哄著我,與我同榻而眠,還裝沒事人一樣幫我擦身沐浴。”

黃如英叫屈:“沐浴就一次!況且你我那時還小,我可沒起什麼壞心思,只將你當妹妹的。”

顧雲婉冷笑:“合著你還挺遺憾?”

縱是氣惱也動人,黃如英忍不住上手,捏顧雲婉的臉頰。

捏啊捏的,被顧雲婉錘了幾拳,胸腔癢得厲害,乾脆捉住她的胳膊,將人抱進懷裡。

“雲婉。”

黃如英從後面擁著顧雲婉,下巴擱在她頸間,輕輕磨蹭少女柔軟的耳垂。在滿室馥郁中,他嗓音低暗許多,“我真的好想你呀。”

耳邊的吐息異常溼熱:“上回你同我做的事……我們今日再試試,好不好?未嫁的女子可不興這個,看張避火圖都難得……”

說著說著,他的嗓音愈發顫抖。出於某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他張嘴咬住顧雲婉耳垂,牙齒輕輕廝磨著。

“是話本里……看的麼?”

顧雲婉耳朵敏感,一時間被撩撥得半邊肩膀痠軟麻痺。然而黃如英的問話勾起了糟糕的記憶,她突然推開他,走到後面去,隔著支起的窗扇看外邊蔥蘢綠樹。

溫熱的懷抱重新籠住了顧雲婉。黃如英抱著她的腰,借廳內花草掩映,大著膽子啄了幾口。

顧雲婉再要推拒,他便退了幾步,攜著她共同坐在高腳花架上。

這花架烏木雕琢,支撐穩固,託面平滑,竟也能穩穩承受兩人的重量。

只是,如此一來,顧雲婉便完全坐在了黃如英腿上。

位置有些高,哪怕她抻直了腿,也只能讓足尖堪堪蹭過地面。

藏在裙子底下的慾望,直白地硌著顧雲婉的花阜。所幸有幾層衣料阻隔,不至於肌膚相貼。

但這單薄的阻礙,很快也要消失了。

“雲婉……”

黃如英很喜歡喚顧雲婉的名字。

他探出舌尖,舔舐她淡紅的耳廓,所經之處皆是溼濡唾液。

因為角度的緣故,他的舉動看起來就像是在與少女低聲絮語。

候在外頭的小萱抬頭望了一眼,抿唇笑了笑,轉而與黃家的婢女攀談。

“這裡的花養得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