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推測

因為嫌棄柴房髒汙，顧雲婉率先回房，沒再關心阿蟬的死活。

同一時間，侯府後巷，朱鷺對遍體鱗傷的趙雲福三令五申：“我這就送信給殿下，看他如何處置你。殿下的命令沒來之前，你不得靠近顧五小姐。”

趙雲福捂著皺巴巴的臉嬉笑：“小朱鷺啊，你耳力過人，何必裝傻？我都能猜到顧雲婉今日出門做了那事，你跟著她，你難道不知道？”

朱鷺沉默著握緊劍柄。

杏園的風雨遮掩不住暖閣動靜，守在外頭的她，的確聽到了許多細碎凌亂的曖昧聲響。

朱鷺此前未曾與黃如英打過交道，今日匆匆一瞥，只覺是個病怏怏的美人。

“顧五小姐的事，我自然也會稟明殿下。”朱鷺拇指狠狠挫了下，表情不甚分明，“一碼歸一碼，你意圖對顧五小姐行不軌之事，該打。”

趙雲福大呼冤枉。

他和顧雲婉在臥房鬧的時候，朱鷺被瑣事糾纏，回來得晚。聽動靜也聽得並不仔細，只將趙雲福當作動手動腳言語不規矩的下流胚。

事實上，這形容也沒錯。

“她與殿下不過露水鴛鴦，你何必管這些呢？”趙雲福嘆氣，“這次是我舉止不當，惹了小小姐生氣。若以後她心悅我，也願意與我共赴魚水之歡，你當如何？小朱鷺啊，做人不能太死板，在哪兒都不討好。”

月亮如水，銀輝傾瀉而下，將巷道切割成涇渭分明的陰陽。

趙雲福脊背貼著牆，喘了一會兒氣，又問：“殿下何時離開洛陽？”

“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

朱鷺冷冷回應，片刻，補充道：“用不了多久。”

“我猜他前些日子巡查了地下密道，擺放了幾個搖擺不定的老頭子，還洩露行蹤給魏安平，好讓這練塊兒的大將軍心生忌憚，誤以為興冠王在洛陽呼風喚雨來去自如。”

趙雲福像模像樣地捻指掐算，“現在應該見著魏安平了？嘖，拉攏魏大將軍可不容易啊。”

“除非……他拿捏了魏安平的要害。讓我想想，是什麼呢……啊！”

趙雲福恍然擊掌，“說起來，魏安平出身上京，以前是個窮小子嘛！心慕高門貴女而不得，還鬧出過被人潑泔水趕攆羞辱的笑話。”

“一朝從軍，多年征戰，硬是給自己博了潑天的功名，可惜榮歸故里之時，心上人早已出嫁……那心上人叫什麼來著？荷花？芙蕖？不對不對……哦哦，想起來了……”

他彎著細長的狐狸眼，語氣是藏不住的惡意。

“叫孟蕖。”

“興冠王睡了孟蕖的寶貝女兒，又派你我守在侯府，難不成是喜歡顧雲婉，以後要娶顧雲婉做王妃？不不不……”

“他只是將顧雲婉也算計進來，當個好用的棋子。”

“比如……”

“拿顧雲婉的命要挾魏安平，逼魏安平投誠，助他謀反。”

天際微亮之時，大將軍府內的私密會談接近尾聲。

滿身酒氣的魏安平拍著肩膀送別裴月衍，依依不捨般摟緊他的脖子，吐出的話語卻是含混的威脅。

“念在多年出生入死的情誼，我允你此次平安出入將軍府，趁著日頭未出，儘早離了洛陽回邊郡吧。裴寂啊，人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彆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

裴月衍的眉眼染著寒冷的晨霧。斜而密的睫毛壓著冷夜的心。

他反手捏住魏安平的手腕，低聲道：“如何不該屬於孤？如今坐在廟堂之上的，比起孤又好在哪裡？若論正統，他……”

魏安平勃然變色：“裴寂！”

裴月衍閉了閉眼。

“老子不清楚你現在做到了哪一步。”魏安平掙脫手掌，拳頭重重杵向對方胸口。

“縱使你在陌玉城下挖了密道，收買了幾個毫無氣節的謀臣武將……不，哪怕你能將聞闕招攬過來，也沒用。裴寂，大熹如今才太平幾年？”

“老子當年走投無路當了兵，僥倖沒死，才活成現在這模樣，可你難道不知道打起仗來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百姓要淪為流民？你現在爭什麼爭，滾回去當你的星冠王！”

“若再讓我看見你，休怪刀劍無眼，律法無情！”

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

裴月衍並未堅持，離開時只拋下一句話。

“安平兄如今鎮守洛陽，不得奔赴邊關，亦無法返鄉探望 上京故人……安平兄依舊忠心耿耿，真是好肚量。”

氣得魏安平一拳捶塌側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