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婉走了十幾步,忍耐著攥緊手指。顧榮昌已經趕上前來,張嘴解釋送來的妾:“黃家也是一片好心,你不知道,我今日赴黃老爺子的聽松宴”

“有許多貴客在場,那黃家的小小姐進來獻舞,不小心潑崴了腳摔在我懷裡,幾個侯伯拿這事取笑,我若不收了她,她以後如何自處……”

顧雲婉打斷他:“爹爹不必再說,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她不想知道納妾的理由。

木已成舟。

前世顧榮昌沒有納妾,今生許多事情發生變化,出現一些差池也很正常。

顧榮昌看著女兒冷漠的表情,張了張嘴,訕訕道:“是,你還小,這些事不適合聽……”停頓數息,又補充,“雲婉啊,我聽說你最近都不怎麼與六郎來往了,還在鬧脾氣麼?”

“聽爹爹一句勸,縱使他哪裡做得不滿意,品性卻是一等一的好,模樣也出挑,爹爹願意你們往來,也是考慮到他處處由你拿捏,成親了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你……”

武定侯對李凌陽青睞有加,是有原因的。

李凌陽乃右相之子,少時便有儒雅之風。

脾性溫和,文采斐然,最難得是心思端正,這些年從未主動與侯府討好處,也沒私下做過敗壞品行的惡事。

李氏沒落,但名聲仍在。顧雲婉本就喜歡李凌陽,兩人成親,李凌陽不會像那些矜傲淺薄的富貴子弟任性施為,他能一直寵著顧雲婉,把她照顧得舒舒服服,快活自在。

顧榮昌在男女之事上拎不清,自認世上多數男子與自己並無差異,為了讓女兒過得幸福,他也算精挑細選,百般斟酌,才選定了李凌陽。

除了李凌陽,還能選誰呢?

身份高些的男子,哪裡能永遠慣著顧雲婉這般驕縱的脾氣?如何能終身不親近其他女子,不納妾偷香?

真要論起來,比李凌陽更好的人選,只剩下當朝左相聞闕了。

但顧榮昌根本沒法將自家女兒和聞闕聯絡在一起。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嘛。

他殷殷切切,沉浸在為人父母的情緒中,掐著指頭絮叨李凌陽的好。

一回神,女兒早就走了,只剩個北院的僕婦候在跟前。

顧榮昌:“……”

唉,當爹好難。

他問僕婦:“你來做甚?”

僕婦就開始擦眼角哀嚎哭訴。訴說夫人身體不適,難受得緊,希望侯爺過去看看。

病自然是假的。

無非是侯府多了個女人,孟柳遣人過來試探態度罷了。

顧榮昌嘆了口氣,面上浮現幾分真實的關切:“我這就去見夫人。”

他不討厭女子這種小心機。

不如說,孟柳的反應,很讓他受用。

前段時間,妻子與小女兒關係差得很,顧榮昌覺著煩,便疏遠了孟柳。

恰巧黃家送妾,迎個新人入府,他自己心情舒暢些,孟柳也能改改性子。

真是一舉多得。

顧榮昌摸摸下巴,心情平和地往北院去了。

……..

回到臥房的顧雲婉,徑直撲倒在床。

“小萱,叫人備水,還有,給我熬碗濃濃的湯……”她聲音越來越低,“對啦,把趙雲福叫過來,我有事找他。”

小萱猶豫著看了看小主人扭曲的躺姿:“婢子讓朱鷺進來伺候?”

好歹程大夫是男子,單獨進屋見顧雲婉,總有幾分不妥。

顧雲婉抹了把臉,強撐著疲倦說道:“不必,就幾句話的事。”

小萱只好應諾。

人退出去,顧雲婉坐著等了一會兒,頭疼得厲害,便又躺倒眯眼。

她心裡裝的事太多了,情緒也低沉。

本來只想緩一緩,不知不覺神思恍惚,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走了進來,壓著嗓子喚道:“小姐?”

顧雲婉睜不開眼。

她似乎聞到了什麼細微的香氣,意識愈發朦朧懶散,難以清醒。來人伏在床邊,好像嘟囔了句什麼,隨後捏住她的下巴。

微冷的香丸抵住舌苔,迅速融化成水。

顧雲婉吞嚥著,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嘆息,聲音彷彿隔著紗。

嘖嘖……又沾著一身味道回來……今日見了哪個男人?果真……我若不操這個心,哪天懷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

說話間,裙襬被掀開了。

細碎的咕噥,鑽進顧雲婉耳道。

危機感瞬時籠罩全身,她竭力掙扎著睜開眼皮,在趙雲福扯動褻褲的剎那,起身甩了他一耳光。

“來人——唔……”

怒喝尚未驚動院中僕從,趙雲福眼疾手快,撲過去死死捂住顧雲婉嘴巴。

他顯然嚇了一跳,低聲下氣地勸說:“別叫人,唉,你先別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想給你擦擦身子……嗷!”

顧雲婉一腳過去,穩狠準地踹在趙雲福的胯間。

他整個人都扭曲了。嘴皮子抖著,慘白的臉似乎變成了紙。

都這樣了,還頑強地摁著顧雲婉,將她按在床鋪間。

“聽我說……”

趙雲福吸著涼氣,聲音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罷了,我便直說罷,你那些事我都知道,怪我心腸仁慈,怕你玩出事,每每趁你睡著喂避子丹,你該感謝我才是……避子湯傷身,唯獨我這丹藥不損臟器……”

顧雲婉只注意到趙雲福猙獰的表情。

她被壓在他身下,裙子完全堆在腰間,兩條腿光裸著。

他說什麼也沒用。

顧雲婉張嘴,尖利牙齒狠咬趙雲福的掌心肉。

她尚有一隻手自由,摸索著探進枕底,握住一把冰涼金剪。這東西常年藏在床上,一則防身,一則有辟邪的說法,似乎可以減少噩夢。

但現在,顧雲婉打算用它扎穿趙雲福的脖子,剪斷喉管與血肉。

讓這個心懷不軌的、無恥且下流的大夫,死在她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