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這貓便留在臥房。

顧雲婉很是上心,隔半個時辰就要看一看貓的情況。

她用溼帕子給貓擦毛,拿筷子蘸了肉糜喂,嘴裡喵喵喵喵地叫,彷彿這麼做,能讓貓聽懂似的。

小萱勸了好幾次,才把人勸上床睡覺。

夜裡貓兒踢蹬,嗚嗚咽咽地哭,顧雲婉便又驚醒,赤足跑到外間照看。小萱心疼且無奈:“小姐,有我呢,你安心睡呀。”

顧雲婉不肯睡。

她坐在貓兒面前,胳膊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長長的青絲垂落腰間,像最好的綢緞。

“我瞧著它,便覺得難過。”

顧雲婉低聲說,“它的前主人,要麼狠心,要麼沒有心。”

小萱嘆氣,披著衣裳去外面叫人,要廚房燉梨汁。轉而瞧見門外抱劍守衛的朱鷺,好心道:“夜裡無事,你也歇著吧。”

朱鷺婉拒。

身為暗衛,她每日休息兩個時辰就足夠。

小萱勸不動,便陪著朱鷺站了一會兒,等梨汁送來。屋子裡偶爾傳出少女逗弄貓兒的聲音,柔軟且笨拙。

“小姐以前養過一隻小狗,叫做團團。”

小萱小聲解釋,“那是前夫人從上京捎給她的,她特別喜歡,走哪裡都要抱著。後來……後來團團不小心咬傷了現在這位侯夫人,所以被打死埋了。”

小狗死後,顧雲婉再未養過任何寵物。

和侯夫人的關係,也一度變得極差。不請安,不問候,甚至不願見面。

“你也看見後院鎖了個人。”小萱捏緊衣襟,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小姐近來性子是有些變化,但她的心腸依舊很軟。那個乞丐,定是做了特別嚴重的錯事,才會遭到如此對待。不說別的,就為這麼只養不好的貓,覺也不好好睡……”

小萱低頭,自言自語,“小姐讓人心疼。”

朱鷺不發一言。

她是興冠王的暗衛,論理不應關注侯府私事。顧雲婉如何,心腸惡毒或善良,只要不影響殿下,都是沒關係的。

而她的任務,是照看顧雲婉,有需要的時候帶顧雲婉出府。

殿下身體有疾,發作時可以憑交合之歡緩解疼痛。正常的高門貴女不會願意這般獻身,顧雲婉情況特殊,性子也怪,正好與殿下做對露水鴛鴦。

鴛鴦本無情意。

各取所需。

………

顧雲婉給花狸取了名字,喚作球球。

也不知道這取名思路怎麼來的。

總之,顧雲婉得了球球,每日就在家照顧。

黃家的帖子遞進侯府,她看都不看;黃如鶯親自上門,她也不肯相見。

沒幾日,仙氣飄飄的黃家貴女,身形都瘦了一圈。

王少秋政務纏身,好不容易抽空登門,想和顧雲婉說些親密話,做些親密事,然而進了西院便被顧雲婉塞了一根藥杵。

“球球胃口不好,將雞肉細細搗碎了,它能多吃幾口。”

顧雲婉如此說道。

可憐王郎君為了見顧小姐,打扮得格外清雅風流,衣冠華美不提,腰間配飾都是仔細挑選過的。

這般精心準備,卻只能坐在庭院臺階上,抱著搗藥罐使勁懟雞肉。

顧雲婉則是去了後院。

鎖在狗窩的小乞丐半死不活的,看見她,眼睛卻起了亮光。

自從那次顧雲婉扔了肉骨頭,隔三差五便會過來,拿燉好的肉誘惑阿蟬。

給他聞味兒,勾著他吃,然後再丟掉。

阿蟬沒被嚴刑拷打毀掉心氣,卻被口腹之慾折磨得要瘋。

所以這次,顧雲婉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像往常一樣捏著骨頭勾引阿蟬時,沒有及時丟棄它。

掙扎的阿蟬,自然也沒想到這次能吃,自暴自棄張嘴,不料嚐到了味道香濃的肉。

意志的崩毀,往往只需要一個契機。

顧雲婉舉著骨頭,笑盈盈地看著阿蟬抻著脖子瘋狂撕咬。

他吃得真急啊。

“小姐,小姐……”

阿鶴壓著嗓子稟告,“李六郎來了,正在前院和侯爺敘話。”

顧雲婉一怔,手指鬆脫,被咬了大半的豬骨頭隨即墜地。

她看向滿嘴是油氣喘吁吁的少年,重新擺出笑容。

“貪嘴的東西。怎麼能浪費吃食呢?”

顧雲婉輕聲細語,“太蠢了,該打。”

她轉身離去,身後迅速響起棍子擊打皮肉的聲音。間或夾雜著一聲低啞的哀鳴。

——還不夠。

顧雲婉捏緊手指。

要把這人徹底馴服,馴成自己的,知根知底,才能送到李凌陽身邊。

不能著急。

不必心急。

距離噩夢般的中秋夜,還有三年時間。

她穿過纏滿藤蔓的迴廊,踏進昏暗甬道。拐彎再走幾步就到前庭,肩膀卻被人按住了。

王少秋緊緊摟住她的腰,低頭索取柔軟的唇。

“雲婉,雲婉……”

他想得狠了,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好些日子不見面,你難道不想我麼?”

顧雲婉還真不想。

她推他,語氣嫌棄:“別在這裡抱我,一股子生肉味兒!李凌陽要過來了……”

“來便來,正好讓他瞧瞧,你如今與我在一起。”

王少秋笑了下,堵住顧雲婉的嘴唇。

“你……唔……親夠了就放開……”

她還得去前面見李凌陽呢。

李凌陽因病臥床多日,今天登門造訪,自然是來見她的。

一直沒探聽到這人的異動,見個面也好。

顧雲婉神思遊離,氣得王少秋捏了幾下她的胸脯。

“沒心沒肺……”

他直接將人抱起來,按在牆壁上,。顧雲婉怕掉下去,只能摟住王少秋脖子,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胯。

溫存間,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李郎君?”

小萱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立即停止。

顧雲婉被王少秋親著揉著,奶尖尖充血挺立,脖頸肩膀都泛著粉。她分神聽前庭的動靜,不料王少秋張嘴,一口咬在耳垂上。

攜著溼氣的低語,情意綿綿鑽進耳道。

“雲婉有我侍奉,還關心別的男人。”

顧雲婉瞪向王少秋。

昏暗甬道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前頭的人依舊在對話。小萱問李凌陽:“郎君身體好些了?”

傷病未愈的年輕人站在燦爛陽光裡,微微笑著,眼瞳漆黑如墨:“好些了。今日能夠起身走動,所以過來看看雲婉。我們有些日子沒見了。”

“勞煩郎君等一等,小姐去了後院,馬上過來……”

王少秋彎起一雙桃花眼,將她的身體託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