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婉什麼都看不到。

她眼前只有一片曖昧的紅,綢帶遮掩了視線,反將身體的感受加倍放大。

這個人根本不擅長撩撥的手段。他是簡單直接的,氣勢洶湧的。

顧雲婉腰腹抖了一下。

“別取綢帶。”

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落下來,因為身軀相貼,她感受到了他胸腔微微的震動。

真的是很有壓迫力的一個人啊。看不到真容,反而更能體會到自己是被完全籠罩著的。

這和王少秋根本不一樣,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為何能認錯。

顧雲婉突然有點不安。

她不記得清光寺夜晚的細節,藥物使人…..,可如果沒有藥物呢?

“月衍……”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喊了對方的名字。

興冠王姓裴,名寂。月衍是不為人知的稱呼,來自於早已瘋掉的母親。

他沒有應聲,只將顧雲婉的呼喚當作催促。

她不想和這個叫月衍的男人來了。

管他是什麼王侯貴胄大人物,總之不來,不想來。

顧雲婉推裴月衍。捶他胸膛,踹他腹肌,腳丫子胡亂踹。

裴月衍額頭抽抽地疼。

今天本就是他發病的日子,隨著時間流逝,身體各處的痛感已經開始蔓延攀爬。

他握住顧雲婉不安分的腳,也不管她抓撓的動作了。

再沒經驗的雄性,也擁有取悅物件的本能。

真跟貓兒似的,脾氣大,會撓又會撒嬌。

…….

後面的事,大多記不清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玩過這麼大的。

所幸裴月衍後半夜停了,將人抱到隔間歇息。

顧雲婉睏倦得不知所以然,早就昏睡了過去,雙手不解恨似的,還摳著他的背。

隔間沒有點燈,光線昏暗。裴月衍摸了摸顧雲婉的眼,綢帶中途他重新系過,是緊的。

想想這肌膚相親的關係,誰也不是路邊的碎石野草,竟放縱廝混到這般地步,實在荒唐離奇。

他若是個有擔當的,就該娶了顧小姐。

但世事紛亂,心思冷硬的興冠王,亦不會看重虛妄的道理。

裴月衍用袍子裹了顧雲婉的身體,記起先前的承諾,提聲喚道。

“鐵血。”

之前犯過錯、手上印著交錯瘢痕的死士,悄然出現在窗外。

“把趙雲福帶過來,告訴他,孤要男子服用的避子藥。”

這話說得舉重若輕,鐵血愣了一瞬,趕緊應諾。

過了兩刻,半死不活的神醫被拎至暖玉莊。

趙雲福眼神都是死的,深紫色的舊道袍皺皺巴巴,沾滿了血。

他走進隔間,看見裴月衍坐在屏風外的椅子上。肌理分明的胸腹覆蓋著亂七八糟的齒印和抓撓痕跡,臂膀和手背更加遭殃,指骨顯而易見被咬破了皮。

“唉,殿下真不把我當外人……”

趙雲福壓住嘴角的抽搐,席地而坐,掀開藥箱找金針。

裴月衍低聲制止他:“不必施針,尚能忍耐。”

“……”

行吧。

趙雲福冷笑,用力合上蓋子,發出嘭的一聲。

隨即,耳朵捕捉到屏風後翻身的動靜。眼尾餘光瞥過去,便瞧見那露出的榻席明顯躺了一個人,玄色繡金的面料裹著白皙的足尖。

——顧雲婉還睡在這裡。

意識到這個現實,趙雲福的脊背竄起細微的麻意。

他對上裴月衍冰冷的眼眸,扯扯嘴角擠出戲謔的笑容,無聲告罪。

抱歉,失禮失禮,忘記殿下剛成好事……

趙雲福摸出個藥瓶,呈給裴月衍。

說來也巧,前幾天閒著無事的時候,他不知抽哪門子的風,正巧做了些男用的避子藥。

哪能想到現在用得上呢。

裴月衍倒出青碧色的藥丸,打量須臾,扔進嘴裡。

“你最好別糊弄我。”

陰冷的警告,從頭頂壓下來,壓得趙雲福滿心罵娘。

幹,你難道沒糊弄我?

明明差人傳話,說打算進陌玉,結果傳話的時候就已經來了!

對誰都多疑,對誰都防著,和顧家的小女兒倒是睡得暢快!

完事又想起他來,也不管他剛治完傷患累得精疲力竭,催命似的弄到這莊子來。

還有這個顧雲婉,莫名其妙就撿回個瀕死的乞丐,治起來不知多麻煩,還威脅他,說什麼治不好就打碎胳膊……手藝人的胳膊,能隨便打碎麼?小小年紀,心竟然這般狠……

想著想著,趙雲福的心思就飄遠了。

窗欞傳來輕微的叩擊聲,鐵血來報:“邊郡軍報,急送。”

裴月衍擰眉,冷冷看了趙雲福一眼,起身向外走。路過楎架,隨手取了外袍披上,在門口吩咐趙雲福:“這裡候著,有婢子過來服侍,叫她們別把人弄醒了。”

趙雲福心裡唷了一聲。

待裴月衍離開,他攏著手站在門口吹夜風。站了片刻,見周圍依舊安靜。

抬手猛拍自己額頭:“哎呀,我竟然忘了,藥箱放在裡面……有個瓶子匆匆忙忙過來時破了,耽擱久了怕是傷人身子……就幾步路,還是趕緊拿出來的好!”

趙雲福一臉痛悔莫及,轉身推門。

手還沒碰著呢,尖銳短箭自暗處嗖嗖射來,蹭著他的腦袋輪廓,在門板上釘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