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語,待會兒考試的時候,讓我抄抄唄?”
英語考試開考前,唐學建像一陣風似的,匆匆忙忙地一屁股坐到欒語旁邊的空座上,眼睛裡流露出急切與渴望,低聲哀求著欒語幫個忙。
“還借你抄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欒語側過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看得出,她對唐學建的請求倍感驚訝。
雖然目前她的英語成績相較之前有了大幅提升,但撐死了也就一個及格線水平,想要達到林寒那種回回滿分的水準,鬼曉得還要努力多久。
期末考試的考場一共設有兩間教室。
欒語運氣不佳,並未和林寒分在同一班級,反倒和他的好哥們唐學建坐在了同一橫排。
“不然怎麼辦,難不成讓我蒙?”
唐學建將下巴磕在桌子上,兩隻胳膊軟綿綿地懸在桌子下方,神情沮喪地像個洩了氣的氣球。
“你可以找她啊。”
欒語輕聲說著,用手指了指坐在她斜對面不遠處的王圓圓。
“她就算了吧,我可沒這個膽量。”
唐學建抬眼瞅了瞅,看著王圓圓的背影,幽幽地說道,“唉,我也是點背,分到咱們班,要是能分到隔壁,好歹還能指望林寒給我抄抄。”
一聽到林寒這兩個字,欒語心裡彷彿被貓抓了一把,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忍不住想和自已較個勁。
不蒸饅頭爭口氣,影射誰不行呢?
擼起袖子加油幹,放下包袱大膽衝。
何況幫他也是幫她自已。
等回頭唐學建遇上林寒,就唐學建那性子,肯定會將這件事告知於林寒。
這樣一來,自已在林寒內心的印象分,不就能再提高一些。
“那這樣吧,給你抄可以,但分低了別怨我。”
“放心吧,考多少我都認,再低能低到哪去,怎麼著也比我瞎蒙高吧。”
唐學建瞬間活了過來,彷彿洩了氣的氣球被重新充滿了氣。
“只不過,怎麼抄啊。”
唐學建斜睨了欒語一眼,“扔紙條?”
欒語頓時無語,剛才還平靜如水的眼中,登時射出兩道吃人的兇光。
“你想死,別拉上我!”
“那怎麼辦?”
唐學建再次變得垂頭喪氣。
“離得這麼遠,我又不是長頸鹿,脖子根本伸不到這麼長。”
唐學建所坐的座位在教室進門靠窗那一排,而欒語則坐在中間兩排桌子靠右側通道的位置。
“簡單。”
欒語嘴角微翹,眨巴著眼睛,開始在桌箱的書包裡摸來摸去。
片刻,她把摸到的東西“啪”地一聲放到了桌子上。
“就是它。”
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蘋果?”
唐學建拿起紅彤彤的蘋果,神色困惑地上下打量著。
“你拿蘋果乾嘛,我又不渴。”
“就知道吃,我又沒說是給你吃的。”
欒語一把奪回蘋果,重新將它放在桌子上,一臉嚴肅地說,“待會兒考試,我們就用它來傳遞訊號。”
“怎麼傳?”
唐學建依舊一頭霧水。
欒語指著蘋果,看向唐學建,“喏,蘋果的英文單詞,Appple,知道吧。”
“恩。”
唐學建木然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辦了。”
欒語鬆了口氣,“待會兒考試,反正我要是摸蘋果,就代表選A。”
“哇靠,可以啊,你這英語可沒白學。”
唐學建一改之前蔫了吧唧的神態,嘴巴張得老大,彷彿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你小點聲。”
欒語眉頭微皺,語氣不滿地提醒道。
“OK,OK。”
唐學建連忙用手擺出個OK造型,腦袋像搗蒜似的頻頻點頭,“那B、C、D呢?”
“要是B,我就摸書,要是C,我就摸頭要是D,我就摸桌子。”
欒語一邊說著,一邊將幾個選項與對應的物品逐個示範給唐學建看,生怕他記混淆。
B是book,C是cat,D是desk,這幾個英語單詞,欒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只不過碰上選C有點難辦,她總不能學貓叫吧,那樣也太引人注目了。
若是連著出現幾個C選項,豈不是要喵喵個沒完。
就算監考老師再愚鈍,肯定也能分析出你這隻貓,不對,是你這個同學有問題。
左思右想,她覺得還是改改更好。
既然小貓喜歡抓撓,那她就學貓抓頭髮,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監考老師一定發現不了。
“好,就這麼辦,這事要是成了,回頭我請你吃糖葫蘆。”
唐學建這回對欒語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差跪地上了。
英語考試上,兩人的作弊進行得很順利,之前欒語所擔憂連續出現C選項的問題,好在沒有發生。
本來唐學建還想抄其他部分,但在欒語目光如刀的注視下,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或許是太過無聊。
他索性趴在桌子上,一手抱著脖子,一手墊在臉上,閉上眼睛睡起覺來。
欒語不再理會唐學建,繼續埋頭答題。
等到她寫完英語作文,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算放鬆下來。
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初步估摸了一下,覺得及格分應該是穩穩的。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已的推測,她打算找林寒對對答案。
這樣即使英語分數還未出來,她心裡大致也能有個譜兒。
成績好的同學,人家答題的結果相當於一張標準的滿分答卷,只需稍加對照,你就能知道自已考了多少分。
心中的急迫感愈發強烈。
當監考老師抱著試卷走出教室的一瞬間,她迅速穿上棉服,活像個迫不及待想出去看初雪的小朋友,急急忙忙地跑向教室門口。
就在她抓住門簾掀起的剎那,卻摸到一隻暖烘烘的手。
猶如被開水燙到似的,她趕忙將手抽回。困惑之餘,抬眼對上的竟是一張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幹嘛啊你,走這麼快,趕著上廁所啊。”
林寒脫口而出。
“我還想問你呢。”
欒語嗔怪著,像踢皮球一樣將問題踢了回去。
“就這一會兒,你不在隔壁班待著,回咱班幹嘛?”
“我幹嘛,我當然是過來看你啊。”
林寒撐著門簾,笑吟吟地說,“都答上了嗎,怎麼樣,感覺?”
“還行吧。”
欒語躲開林寒的目光,低下頭,心虛地回覆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能拿個及格分,不過我心裡沒底,所以……”
“所以,你這是要去找我,而我卻不請自來,對吧。”
林寒一邊說著,一邊俯身將嘴巴靠近欒語的耳朵附近。
“謝謝徒兒這麼信任師父,但師父想說,師父不是神人,並不能預知每道題的對錯。”
他語氣輕柔地如同一根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在她的耳窩裡。
欒語只感覺耳朵一陣溫熱,一種難以名狀的酥麻感瞬間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
她耳根緋紅,緊咬著嘴唇,極力壓抑住自已內心的悸動。
“您謙虛啦。”
“喂,我說門口那兩位,聊天去外面聊,別霸佔著門簾行不行,風都灌進來了。”
王圓圓坐在座位上,繃著一張臉,手中握著筆,眼睛死死盯著欒語和林寒,語氣中透出強烈的不耐煩氣息。
林寒聞聲,這才反應過來,在尷尬的氛圍中,趕忙收回了手。
“對不住,對不住。”
欒語替林寒連連向王同學賠不是,拽著林寒就往自已座位上走。
室外天寒地凍,門上的門簾,成了抵禦室外嚴寒的天然屏障。
即便室內有爐子供暖,但坐在門口的同學還是會被其他同學掀起門簾時帶入的寒風吹上幾吹。
寒風颼颼褲管鑽,雙腿瑟瑟似冰寒。
這和夏日炎炎,渴盼幾許冷風解暑的情形截然不同。
“師父,坐。”
欒語把自已的坐墊遞給林寒。
“我不用。”
林寒擺擺手,“我一個大男生,坐你一個女生的墊子幹嘛,何況我就坐一會兒,涼不到的。”
“噢,那行吧。”
欒語彎著腰把坐墊放在長凳上,調了調位置,這才慢慢坐了上去。
她雙膝併攏,兩手輕輕搭在長凳上,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旁人極難捕捉到的笑容。
偷偷喜歡一個人又不犯法。
只要將這份喜歡藏在心底,不說出去就好了。
“謝謝師父。”
欒語開心得像個幾歲的孩子。
剛才和林寒一番比對,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年關將至。
如果能在這次期末考試中考個理想的成績,欒海峰和肖淑玉一定會開心得合不攏嘴。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
悠悠眾口,無需贅言。
在他們眼中,一份漂亮的成績單,永遠會勝過在親朋好友面前的誇誇其談。
“行啦,謝什麼謝。”
林寒含笑起身,像撫摸小狐狸一樣,薅了薅她的頭髮,“真想謝我的話,回頭多教教我打乒乓球。”
欒語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彎成月牙的眼睛,跟著林寒離去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視野中才不捨地收回。
爬滿霜花的玻璃窗上,映出林寒模糊的身影,他看上去是那般風趣不羈,與眾不同。
瑟瑟寒風中,為期兩天的期末考試總算落下帷幕。
這天放學,四大美女像往常一樣結伴同行。
可還未等四人騎出校園,林寒洪亮的聲音便從後方遠遠地飄來。
“等等我,欒語。”
四個人聞聲,齊刷刷地回頭。
只見林寒揹著書包,推著腳踏車一路狂奔而來。
因為地面不平整,他跑得又賊快,把他手中的腳踏車顛得都快飛了起來。
楚巧擰巴著臉,一臉不忍直視的模樣。
“乖乖兒,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他就不能跑慢點。”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
江月擺出一副大師的派頭。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一路狂追啊,欒語,還不快快伸出你的小手,跟你師父來個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哈哈哈!”
話音剛落,楚巧當即大笑起來。
“喂,我說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欒語瞪了兩人一眼,語氣略顯嚴肅。
“記住了,他是我師父,別一天到晚地亂說。”
“哎呦呦,開始護短了這是?”
楚巧微微揚起下巴,嘴角帶著一抹狡黠的笑意,語氣中滿是調侃之色。
“師父怎麼了,師父和徒弟之間,就不能有更深一步的瞭解啦!你要知道,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我只知道,我現在急需一副針線,好把你的嘴巴給縫上。”
欒語氣呼呼地說道。
楚巧聽罷,如同戲精附體一般,急忙用手捂住自已的嘴巴。
韓丹被三人逗得梨渦淺笑,一排潔白的牙齒在紅唇的映襯下,顯得她的笑容愈發的好看和乾淨。
“行啦,別逗她了,不行我們三個先走吧。”
韓丹一反常態,這次竟然同楚巧、江月站到了一隊,“別一會兒人家到了,我們還傻杵在這裡當電燈泡,人家說話該多不方便。”
“韓丹,你怎麼也跟著她倆瞎起鬨。”
欒語眼神中表露出幾絲責備之意。
“我不是起鬨,我是實話實說,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身為同桌,難道我也看不出來嗎?”
說著,韓丹灑脫地一甩修長的大長腿,右腳穩穩地落在腳蹬子上。
“有些話,也許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了。欒語,有想法就去大膽爭取,別太在意別人說什麼,千萬千萬不要給自已留遺憾,知道嗎?”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欒語心中一震,幾分觸動如漣漪般在她心底盪漾開來。下一刻,她隨意地將車子往地上一擱,張開雙手直接撲向了韓丹。
“謝謝你,韓丹,我會的。”
她眼角泛紅,抱得那樣用力,彷彿要將對方深深嵌進自已的身體裡,永不分離。
“好了,好了,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
韓丹露出一抹苦笑,動作輕柔地在欒語後背拍打著,彷彿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鹿。
整理好情緒,韓丹嘴角掛笑,第一個騎著車輕盈地離開。
緊接著,楚巧和江月也立刻跟上,像風一樣追了上去,獨留欒語一人留在了原地。
望著三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欒語思緒萬千,這一別,或許在學校裡真的就再也見不到韓丹了。
“她們三個,怎麼先走了?”
林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上去有點缺氧。
“你說呢,大蠢驢!”
欒語冷冰冰地沉音道,“人看著挺聰明,其實一點也不聰明。”
話落,她走到自已車子旁邊,俯身慢慢地將車子扶了起來。
“誒,不是,你等等我啊,我怎麼就成了大蠢驢了,我怎麼就不聰明瞭?”
林寒見欒語罵完自已要走,一把按住她的車把,怔怔地打量起來,“你不對,怎麼了,吃槍藥了,說話這麼衝!”
“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吃了。”
欒語語氣衝得很,有恃無恐地盯著林寒的眼睛,越說越離譜,“不瞞你說,我吃了整整二百五十顆。”
林寒“噢”了一聲,隨即鬆開欒語的車把,埋怨聲雖遲但到。
“那你這當徒弟的就有點不合格了,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不給師父我留個兩顆?”
“你真想要?”
欒語試探著問道。
“你給,我就要!”
林寒挺起胸膛,回答斬釘截鐵。
臨近校園的橋頭西邊,兩人猶如冰雕一般,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方。
路邊裹挾著殘雪的寒風,不時發出低沉的嘶鳴聲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彷彿在為兩人的這場無聲對峙增聲潤色。
“那你張嘴。”
許久,欒語打破沉寂。
林寒言聽計從,乖乖地張開他的嘴巴,等著欒語投餵。
像烏鴉反哺?不對!
像鳥媽媽喂鳥寶寶?也不對!
思索良久,欒語終於想到了一個非常契合當下的畫面——電視機裡擊斃壞人的場面。
她緩緩抬起右手,趁林寒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迅速擺出一個開槍的手勢,照著林寒的嘴巴就“砰砰”打出兩槍。
林寒作勢後仰,表演慾極強。
他用右手拼命按住中槍處,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欒語,語氣似有不甘,“你,你竟敢謀殺師父。”
“哎,師命難違,這可不怨我。”
欒語越發得寸進尺,居然拿林寒說過的話來揶揄他,“是你說要吃兩顆槍藥的,我這當徒弟的,只不過聽話照做罷了。”
“那照你這樣說,我是2,你就是250嘍。”
“你……”
她並非小孩子家家,沒事也和林寒找茬。
只是一想到在學校裡見不到韓丹,她總感覺心裡少了點什麼。
韓丹那番掏心窩子的話,彷彿一根細針,無疑刺痛了她的心房。
她突然感覺內心好亂,糾結著究竟要不要向林寒表明自已的心意。
第一次意外失敗的經歷,已經不敢再讓她輕易嘗試,一旦再次失敗,以後自已和他又該如何相處?
一通無厘頭的打鬧過後,欒語頓覺心裡舒服了不少。
望著身旁與自已並排騎行的林寒,她多希望這條大路永遠沒有盡頭。
“師父,你覺得這次期末考,我能擠進咱班前二十嗎?”
蛇形大路上,欒語主動和林寒聊起了天。
她最受不了冷場。
旁邊明明有個大活人,卻只顧悶頭騎車,都快把她給憋死了。
林寒和欒語打起了太極,像說繞口令似的,嘻嘻哈哈地又把問題給踢了回去。
“我不要我覺得,我只要你覺得,你覺得我的覺得,能改變你的覺得嗎?”
“我覺得我,大概、可能、也許、差不多、估計、應該能進吧。”
她俏皮地回覆著,其實心裡沒有一點把握。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和他就這樣一言不發,一路騎到家吧。
“要是進不去呢?到時候是撞豆腐,還是撞棉花?”
敏銳如他,想必他早就覺察到了欒語對自已沒有信心。
林寒縱聲大笑,哪裡還有半點當師父的模樣。
“我去撞牆,行不行?”
欒語雙眼眯成一條線,學著林寒大笑的醜態,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一天天地就知道擠兌人,說句好聽的話能死啊。
她心裡嗔怪著,腳下突然發力,沒幾下就和那個討厭的傢伙拉開了距離。
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是低估了男生的爆發力。
林寒見欒語突然加快速度,他也發狠地猛踩腳蹬子,如同獵豹追趕獵物一般,緊跟著目標移動。
“欸,你等等我,你該不會想不開,真去撞牆吧。”
他一邊奮力騎車,一邊大聲呼喊,戲謔的味道十足。
欒語氣得差點一口鮮血當場噴出來。
她一個急剎車,將車子直接橫在了路中間,“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寒也倐地停下車子。
他眼神看起來壞壞的,一看就知道沒在醞釀好詞。
“我說撞牆就算了吧。你想啊,牆它老人家又沒招你,無緣無故的,要是被你撞出一個大窟窿,它老人家得多疼啊,到時候你破了相不說,你還得賠牆,賠牆倒也是小事,問題是正常人誰會去撞牆?”
……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保護了牆壁。
謝謝你,感謝有你,世界更美麗。
欒語決定略施小計,懲罰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林寒。
“師父,你聽說過鬼打牆嗎?”
欒語歪著腦袋,眼神中帶著一絲神秘。
“聽過。”
他雲淡風輕地說。
“那你聽說過鬼撞牆嗎?”
她接著又問。
林寒像撥浪鼓似的直搖頭,“沒有。”
她嘴角勾起一抹壞笑,那笑容如同一隻狡黠的小狐狸,正在策劃著一場惡作劇。
“那你,想不想見見?”
音落,欒語停好車子。
她一邊緩緩向林寒靠近,一邊慢慢解開自已的兩個麻花辮,如瀑的長髮瞬間披散開來。
她的腳步很輕,每走一步,垂在身側的長臂和長髮也隨之微微擺動。
隨後,在距離林寒還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她似被人按下了暫停鍵,驟然停了下來。
林寒面部的肌肉頓時一陣抽搐。
百思不解中,忽見欒語整個人猛地右轉。
她平行地抬起兩隻手,彷彿真的正扶著一面牆似的,接著便對著空氣一通亂撞,口中還不停地發出“叫你讓我撞牆,叫你讓我撞牆”的滲人聲音。
此時,四周寂靜無人,馬路右側的地裡坐落著一個墳塋。
其中一個新墳上面,還擺放著幾個又圓又大、色彩鮮豔的花圈。
疾風一吹,花圈葉片發出嘩啦啦的瘮人響聲,那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聽得人心裡直發毛。
北風陣陣,天氣陰沉。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就算驅鬼大仙來了,恐怕也得抖三抖,更何況本就膽小的林寒。
“師父,我叫你師父行嗎?”
林寒滿臉驚恐,嚇得苦苦求饒,“咱別玩這個了好不好?真的太嚇人了。”
林寒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鬼怪怕得要命。
紅袍女鬼的那張臉,打從他在電視裡看過一遍後,就怎麼也無法從腦海中揮去。
尤其是夜裡一個人上廁所的時候,他總感覺背後有個東西在跟著。
“不是師父,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
欒語撩起長髮,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
“你不說你沒看過鬼撞牆嗎?我尋思不如表演給你看看,讓你放鬆放鬆,怎麼樣?現在知道了吧!”
“你覺得呢?”
林寒繃著咬肌看著欒語,嘴裡艱難地蹦出四個字。
“嗯,我覺得……”
說著,她忽然笑了起來,“我不要我覺得,我要你覺得。”
欒語迷醉地凝視著眼前這位被她喚作“師父”的少年,視線彷彿被強力膠粘住一般,一秒也不想從他身上移開。
少年脖子上雖沒有性感的喉結,但其上一道道隱約可見如火山岩漿流過的紋路,卻讓她覺得更加吸睛。
“再見,這天沒法聊了。”
林寒佯裝很生氣的樣子,蹬著腳踏車先走了。
欒語從後面大喊,“等等我,師父,你就這麼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了?不懂得憐香惜玉也就算了,好歹我也是個女生,人家需要保護。”
他邊騎邊回,“保護你個頭,我才是最需要保護的那個好不好,再不跑,我都快成為你的盤中餐了。”
她忍不住又笑了笑,轉身折回到剛才停放車子的地方,抬起腳用力一踹車梯子,騎上車便風馳電掣般追了上去。
蛇形大路上,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像在玩著一場貓捉老鼠的追逐遊戲,直到男生七扭八歪地拐進衚衕,這場充滿趣味的遊戲才宣告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