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炮聲響起,夏商周立刻意識到這是敵軍攻城了。而且數量看起來還不少。大炮在這種情況下最能發揮威力。果不其然,一聲炮響之後,是斷斷續續的炮響。不像上次是所有的炮一起響。

顯然這次大炮的作用更多是示威。而非是突襲殺敵。夏商周可以想見,每一次炮響都會有一群叛軍死於城下。但喊殺聲一直沒有停息過,反而把慘叫的聲音壓了下去。

城內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城外火光沖天,照亮了整個城北,仿如白晝。那群拜火教的叛軍,看來玩起火來是門清啊。

這樣的話,夜晚反而成了城外的優勢。城外亮如白晝,而且將雙方交戰的城門也被照亮。這樣城外的排程和白晝並無區別。但城內常用的排程,白天就是令旗,這時候不很好用。夜晚用的火把,也會或多或少受到干擾。在城牆的遮擋下,城內令旗不好使,城牆上火把不好使。同時使用兩套傳令裝置也不現實。所以夜戰,大多時候,全憑將領對手下士兵的熟悉。傳令基本靠傳令兵了。

還好在張巡手下有著數量眾多的中級統領,他的統兵思路又是【各自為戰,奮勇殺敵】,給了屬下統領相當大的自主,當然,對應的責任也重了很多。不過,當你把部隊當做自已的,那部隊的凝聚力不知不覺間就高了很多。

兩人一邊往自已所屬的軍營跑,一邊兒在想:接下來要做什麼?

正常的思路肯定是守城。但是城牆上其實是有大炮的。只要大炮不一下子全放,而是一個一個挨著放。這樣其實是可以震懾不少敵軍的。但恐怕很快就會被發現,大炮所能調整的攻擊角度是有限的。

攻城會死很多人的,可是敵軍數量是我方的十多倍。問題在於敵軍這次攻城是作為一次試探還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阿牧如果你是攻城一方,你會怎麼做?難道就這樣拿人頭來去填嗎?”

阿牧這樣被問到,不由得也是腳步一頓。

“攻城常用的方式無非是工程車,雲梯,當然更厲害的還有投石車。但投石車並不能把城牆撞到,最多是破壞城樓和城牆上的垛堞,起到輔助作用。相比之下,真正有用的是,用雲梯攀登城牆。只要有一人先登上城牆,開啟缺口,整個城池很容易就被攻破了。但先登很難,以前都是有可能封侯的。其次就是採用工程車撞開城門。”

“如果我是令狐潮,是有預謀地把張巡引誘進城,我一定會留有後手。就像我一個人租房子,除了隨身攜帶一把鑰匙以外,還會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放上一把備用鑰匙。萬一我被鎖到房子外邊,我還可以找到這把備用鑰匙。”

“那你不怕備用鑰匙被別人發現開啟你的房屋嗎?”

“不會,即使備用鑰匙被人發現了,人們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鑰匙。因為幾乎所有的鑰匙都長得一樣。所以如果我是令狐潮,雍丘城作為一個針對張巡的捕獸籠,我一定會給自已留個後門。而這個後門,最好的方式是……”

“內應和密道”,二人異口同聲說道。

內應的話,很可能是聯手上崔伯符他們了。張巡已經在重點盯防了。可能考慮到對方的背景,在沒有正式撕破臉皮之前,張巡也不好直接下死手。

現在最大的危機和漏洞,可能是密道。可是如何才能知道密道所在的方位呢?

兩人雖然腳步放慢,但是依舊沒有停頓。他們兩個人到了軍營那裡的時候,所有計程車兵已經都穿戴整齊了。

老兵就是讓人安心,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即使他們兩個不在,這些老兵也曉得,提前讓士卒做好預備,隨機應變,沒有亂作一團。趙一鳴教官和宋寶山兩位教官也在,看到夏商周和阿牧回來了,就問,

“兩位統領,我們現在做什麼?要協助守城嗎?”

夏商周來的路上,和阿牧已經大概商議了接下來的對策。張巡的傳令兵既然沒有來到自已這裡,就表明張巡對自已其實是有所防範的。這個時候如果自已帶著這群鄉兵有什麼行動,可以想見周圍必定有探子告訴張巡。

自已今晚還真是不適合有什麼大的舉動。可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是很難安心的。把自身的安全,寄託於張巡防守的面面俱到,實在不是夏商周的性格。

城外的大炮,一門接著一門響起。頻率不高,但始終沒有中斷。夏商周安排幾個哨兵之後,命令士卒原地休息,也許真正的危機還沒有來到,士卒折騰了一整天,需要休息,以備緊急作戰時,有足夠的精力。

夏商周這人在上學的時候也算是夜貓子,經常通宵打遊戲。所以這會兒叫上阿牧,兩個人在一邊兒聊起來。

“安燕大軍叛變,傳到中原。這訊息最多過去三個月。你覺得令狐潮會為自已自已挖一條地道嗎?”

“我覺得不是沒有可能。雍丘城周圍都是平地。是需要有一個出口的。要麼出口以前沒有徹底打通,留有很好的偽裝,要麼出口就在城東北方的小河邊,那地方更容易偽裝。”

“叛軍的大營。就離河邊挺近的。一方面是運糧方便,另外一方面就有可能是你說的掩人耳目。所以地道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有。”

“嗯,如果是臨時挖掘的地道應該不會太寬。所以能夠透過的人是有限的。人手一旦少了,能夠做什麼樣的事情呢?”

“搞暗殺,搞破壞。或是偷偷開城門。”

“現在的局勢,偷偷開城門恐怕難度較大。外邊都已經攻城了。我方不可能沒有防備。要想開啟城門,至少得一二百人。”

“暗殺呢?”

“暗殺誰?現在外邊在攻城,張巡將軍就在大軍之中。身邊有雷萬春等將領保護。而且張迅將軍自身武力也不差。要想暗殺,應該是在深夜,張巡將軍睡著之時。所以即使城內密道的出口是在縣衙,現在來說,也意義不大。何況縣衙是重點防守物件,以張巡的謹慎,必定是多方檢查,有隱藏出口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有,很可能已經被防備上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地道的城內出口,是在縣衙旁,或者城門旁的空宅子。當然,也有可能是住了人,是作為臥底和望風的人。”

“出口如果是在縣衙旁,對雍丘城的防衛威脅不大。而且咱們也不方便去縣衙附近搜查。容易引起誤解。”

“說來說去,咱們能做的就是在城門附近,防備叛軍從地道里湧進來。顯然叛軍如果要進來肯定是在北城門。如果像我們剛才所猜測的,城外的密道出口是在城東北的河邊,那城內的密道出口不可能是在南城門吧。總不會密道跨越了整個我雍丘城吧?應該沒有這個必要。除非對方是個基建狂魔,純粹秀肌肉。”

“嗯。嗯。這樣看來,密道出口很可能在咱們的兵營附近啊。”

城門口,空宅子,或者比較大的有人居住的宅子。夏商周忽然愣住了,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出口就在自已和阿牧兩個人所在的【秘密基地】吧?畢竟周圍最隱蔽的宅子就是那一間了。

如果從自已和夏商周兩個人經常去的秘密基地,一下子湧出一兩百士兵來,自已和阿牧豈不是百口莫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