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跟在張巡和阿牧後邊。

先前緊張的鄉兵,立刻朝兩邊挪動,騰出一條大路來。

夏商周其實不太習慣見到這樣的場景,先前對自已並不尊重的鄉兵們,這會兒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但好在沒有跪下。據說後世兩朝定都上京的王朝,一般百姓見官都必須下跪的。那時候,人的脊樑骨就都被徹底打斷了。夏商周收回思緒,跟上阿牧和張巡。

阿牧在前邊帶路,引著張巡來到令狐潮的住處。昨夜城中動亂的時候,令狐潮的家眷早已跑得一空。只是傢俱之類的還沒有搬走。

張巡和令狐潮是舊相識。看著令狐潮的住宅,感慨萬千。隨即命令下屬,接管城牆守備,防止令狐潮隨時回來攻城。

一切吩咐妥當後,才看向阿牧和夏商周。

“杜子美還好嗎?他能寫出這樣的詩,足見其憂國憂民,有報效朝廷之心啊!”

“師父應該剛剛經歷喪子之痛,心情不是很好。其實我們對師父近況的瞭解並不多,師父只是路過襄邑城,指點我們兄弟二人一些學問。我們天資魯鈍,也只是學了些皮毛罷了。好在身體還算健壯,頗有些力氣,就在襄邑守城戰中僥倖活了下來。外邊的那些鄉兵都是我們淮陽的,奉命駐守襄邑。如今襄邑城破,但我們還是願意謹遵師父教導,守護一方百姓。張將軍不嫌棄的話,我們兄弟二人願和淮陽兵一起追隨張將軍。”

“你們二人有此心意,甚好。也算是繼承了杜子美憂心天下的精神。這樣吧,原先的淮陽兵仍舊由你們二人統領。待你們二人積累戰功,我就上報朝廷,給你們正式封將。”

“謝將軍”!

張巡又和二人談論了一些杜子美的事情,過了一會兒,阿牧和夏商周就退出去了。

二人出去後就把張巡的安排和淮陽的鄉兵說了。這時候就有幾個人出來套近乎,一面恭喜二人,一面又說,二狗叔臨終前,其實是吩咐我們追隨夏商周的,說他將來必成大事。只是這兩日事情多,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二人心下了然,也是熱情滿懷,不再計較。安頓各人休整後,兩個人也在城中找了間空房,關上門,又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待四周恢復平靜後,才相視一笑,拍著彼此的背,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們得捋一捋,弄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阿牧,你的歷史比較好,告訴我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歷史也就一般。不過我姐的歷史很好,她的專業就是研究歷史的,我耳濡目染,也懂一點點。按照我這具身體的記憶,還有這兩天咱們看到的,我們現在應該是在牡丹王朝,也就是李唐皇室所治理的國家。亞歷山大讓我們幫助平定的叛亂應該就是指安燕兵變。冀北一帶地方,常年被關中抽取民脂民膏,人們難以存活。安祿山招募軍兵,給投軍者一條活路。最終做大勢力,起兵反叛,建立大燕王朝,這個我是知道的,但和他們所說的【聖火】有什麼關係,我就不知道了。”

“【聖火】有些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本小說的主角就是聖火教的,他還會【聖火令】上的功夫呢。”

“你說的不無可能。小說不等於歷史,不過我們現在所處的應該不是真實的歷史。我是說,我們不是穿越到曾經在我們的那片土地上,真實發生過的歷史。因為很多東西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事實上我是不相信穿越的。我看過一些小說和科幻作品,但是都沒有對穿越有一個合理的論述。而且有一個悖論,我們一旦回到過去,對歷史哪怕做出一點點改動,引發的大變故也是超乎我們想象的。如果蝴蝶扇動翅膀,都會引發颶風,那麼若穿越真的發生,歷史恐怕早已漏洞百出,毫無規律可言。我相信歷史不是隨機的,是有規律的,歷史是必然的。”

“阿牧,你這話有些深奧,我不太理解。但從我這數理化常常考滿分的水準來看,穿越時空並非完全不可能。至少不少人從愛因斯坦的理論推論出,當一個人的速度超過光速,就可以回溯時間,也就有可能回到過去。”

“你也知道,那只是理論。我物理不好,你不要騙我。愛因斯坦不是說不可能超越光速嗎?把一個人加速到光速,且不說人本身能不能承受得了,這背後所需要的能量本身也龐大到不可思議。”

夏商周嘿嘿一笑。隨後又故作深沉說,“如果我們不用整個人都穿越呢,比如很久以前的那部經典的科幻作品,人類曾以亞光速向外太空發射了一個人的腦子。”

“那還是太重了。就算腦洞大開,我們也不過能夠達到亞光速。亞光速和光速的差距還是非常大的。”

“那如果我們加速的不是腦子,而是【靈魂】呢?”

阿牧沉默半晌。不得不說,夏商周的腦洞確實夠大。

“關於【靈魂】,我們所知甚少。不過據說【第三千年】紀元開啟的元年,就是給智慧人工賦予了【靈魂】。所以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算了,談這個了。就算我們明白我們存在於這個地方的原理,對我們當下的意義也不大。當下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一是如何回去,二是完成亞歷山大的任務,平定牡丹王朝的內部叛亂,然後找他要工錢。農民工工資可不能拖欠!我們要為農民工當個好代表啊。”

阿牧白了夏商周一眼,心想你的工作什麼時候有農民工穩定。“我倒覺得第一個問題不必太著急,既來之則安之。至於第二個問題,如果按照歷史本身的發展,牡丹王朝內部的安燕叛亂,將於7年後結束。即使我們什麼都不做,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也最終會走向既定的軌跡。”阿牧提出另一個看法後,就去倒了兩碗水。兩個人說的久了,口都有些渴。

“現在有我們的加入,爭取兩年以內解決動亂。實際上安祿山死後,牡丹王朝是有機會終結這場叛亂的。只不過被他們自已把一手好牌打爛了。”夏商周一邊說,一邊接過阿牧遞過來的水碗。

夏商周準備喝水的時候,忽然看見碗底有細小的蠕動,就立刻攔住了阿牧。

“不對勁,阿牧。別喝,這水有問題。水是從哪裡來的?”

“應該是城中的井裡打上來的水。”

“那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我感覺這水不乾淨。雖然喝了不至於立刻死亡,但絕對非常容易腹瀉和出現腸胃疾病。正常地下水井裡的水,都很乾淨,不會受到什麼汙染。”

“你是說有可能我們被算計了。”

“嗯,你剛才說歷史上雍丘城是俘虜動亂,導致失守的。令狐潮鎮壓動亂失敗,又有張巡大軍在城外策應,然後牡丹王朝軍隊才佔領雍丘,導致令狐潮撇下妻兒逃亡。可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令狐朝肯定知道城內動亂有段時間了。他卻沒有回來救援,而且直到雍丘失守,令狐潮也沒有回來。”

“有道理。這樣看來敵人似乎知道城內會有動亂,而且也知道張巡會入駐雍丘。可是根據現有歷史資料來看,令狐潮不是一個有此韜略的人。除非背後有高人指點。或者更有可能,在安燕叛軍的隊伍裡,也有像我們這樣的【穿越者】。可是這樣有一個難以解釋的地方,如果對方知道我們這些俘虜會叛亂,為什麼不提前把我們這些隱患解決掉?”

“也許對方的重點沒有放在我們身上。而是張巡。對方可能想讓歷史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讓張巡進城,然後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這樣安燕叛軍,就可以馬踏中原,一路南下,徹底動搖牡丹王朝的根本了。”

“是的,歷史上張巡雖然最終守城失敗,可是在他苦苦支撐的兩年間,叛軍始終不敢南下,避免腹背受敵。這樣,作為牡丹王朝的主要糧食、稅收來源的南方地區始終是平穩的。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援,這才是牡丹王朝最終能夠平叛的客觀條件。”

“那我們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張巡嗎?”

“我想暫時還是先不要。這個世界我們初來乍到,還是小心謹慎些好。這恐怕已經不是簡單的歷史策略遊戲這麼簡單。當然我們也不能夠眼睜睜看著張巡被殺。還是要提前做些防備的。”

二人既然如此商定,就出了房屋,找到自已的同鄉兵。果然,他們中有的人已經喝過了井水,這會開始有些輕微腹瀉了。夏商周吩咐士兵把水燒開了再喝。隨後和阿牧村頭走遍城中各個水井。然後兩個人碰了個頭,交流下所看到的。

“整個縣城的大井有六口。除了南北城門還有縣衙旁邊的井。其餘的三口井,井水均都正常。南城門和北城門旁的井,井裡的魚還活著,但不如其餘的井魚那樣遊得歡暢。至於縣衙旁的水井,裡邊沒有魚。”

“正常情況下井裡都會放上兩三條魚。防止井水被下毒。縣衙旁的水井裡面沒有魚。極小機率是因為人們打水把魚打上來了。因為通常人們會把不小心打上了的魚放回去。調皮的孩子除外。我感覺井裡沒有魚,很可能是因為井裡邊被投毒,怕魚死了,露出端倪,就提前把魚給撈走了。”

“走,我們再去縣衙那裡看一看。”

二人來到縣衙,張巡正和幾位將領商討守城事宜。打算加固城牆,長期駐守。請看到夏商周和阿牧二人過來,也招呼他們坐下。夏商周卻掏出幾塊碎銀子,清洗乾淨後丟進了一盞茶碗。

幾位將領看著夏商周的動作,有些議論紛紛。過了一會兒,夏商周將茶水倒了,將那幾塊碎銀子擺在桌面。銀子已經有些微微發黑了。眾人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