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彩石陣

他們從上午一直談到傍晚，小黑又困又餓，中途只喝了點水。卡宴已經迫不急待的想去見王，他要去做圖南的工作，盛敏說那叫動員思想，然後統一思想。

送走盛敏，卡宴連夜去見狼王，兩人談了一夜。

緊接著卡宴開始忙起來，與高階獸人開會，與老弱病殘開會，與女人們開會。當聽到女人這個詞時，雌性一時不能理解。

卡宴開始灌輸女權思想，女人養育後代，肩負著神聖的使命，而從前雌性只是被爭奪的物件，是雄性們交配的容器，她們被粗暴對待，到了年老沒有生育能力以後，常常溫飽都成問題，如果真有那樣一個社會，雌性不再依附雄性生活，能有自已的一席之地，能夠走出這方天地，自由的去想去的地方，那該是什麼樣的呢，是不是很美好！

最激動的是下層獵人和老年雄性，他們在王城沒有話語權，處於被支配地位，甚至都沒有資格擁有伴侶。如果王城真的能不再為溫飽操心、生活在安全的領地、有更多的雌性誕下，那他們也可以擁有家庭、延續後代。打獵與武力值不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平凡人也會得到尊重，那會是什麼樣呢……

高階獸人同樣激動興奮。卡宴說“我們身處困境之中，唯有自強不息，敵人要亡我種族，我們必要奮起反抗，我們不但要與猞猁人鬥，還要戰天鬥地，改天換地。鬥爭的方式很多，以小博大、正面硬扛、迂迴間接，我們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有堅定執行自已的發展節奏。

狼生來高傲堅韌，怎能屈居在猞猁人之下。要用智慧，耐力，為自已、為子孫後代搏一個生存發展的空間。

這樣的思想迅速在王城裡傳播，大家議論、贊同與反對，一掃幾天前悲觀頹廢的情緒，人人都成了王城命運的參與者。戰天鬥地、生存空間、美好生活……一時都成了熱詞，無論大人、孩子，張口就是一個新詞，不懂的人還會偷偷向別人請教，生怕自已落後了。

卡宴不急，他要讓這種熱烈興奮的情緒再發展、再持續，最好新思想與舊思維交流、摩擦、碰撞。盛敏說，讓子彈飛一會……

三天後，人們對修養生息、振興發展的思想了解之後，王城又傳來了新訊息。

每人可以到一個名叫食為天的地方，領取一份食物。食為天緊鄰智者大人的領地，就在王城根下。那裡擺開十幾口石鍋，裡面燉煮著雞、羊、豬、鹿等肉類，甚至還有魚，除些外還有野菜湯、烤肉。

對於普通獸人，他們沒見過火，更沒有吃過熟制的食物，一切都新鮮的不行，很多人領完食物，還久久不願離去，有的好奇，有的想留下來幫忙。

食為天的人本身也都奇怪，他們穿的衣服更長，只露出手腳，連雄性上身也穿衣，頭髮都梳起來，腳上套著草做的東西。很多人認識輝騰，明明還是那個人，怎麼與從前不一樣了呢！變得更精神更好看了！

這下人人都想改變，都想吃美味的食物，變得更得體，想坐在竹椅上，有厚被子蓋。新思想如同陽光穿透烏雲，驅散陰鬱暗淡，如同春雷滾滾，喚醒激情鬥志。

來的人太多了，食為天從黎明一直忙碌到深夜，來這裡幫忙的除了云溪、輝騰，還有許多年老的女人，她們雖然上了年紀，可依然心靈手巧。盛敏對每個人都很尊重，說話做事，既和善又細緻，一口一個阿姨的叫著。老阿姨們從沒受到過這樣的禮遇，能被尊重又能參與到智者大人主導的工作中，個個覺得神聖光榮，幹勁十足，大有鞠躬盡瘁的苗頭。

到了晚上，人群漸漸散去，盛敏才帶著小黑去彩石陣。那裡是王住的地方，有侍衛把守，但是沒有人會攔她。智者大人提前招呼過，而且盛敏現在是王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不認識她都是落伍了。

彩石陣不大，巨大的彩石堆砌搭建，裡面頂多容納兩人。

小黑似乎很喜歡這裡，來了之後，就貼著石頭趴著，但盛敏不行，那石頭似含著某著能量，炙熱難耐，離得近了還會像針扎般疼痛。

這是銀庚進彩石陣的第七天，也是她辦食為天的第三天。每天除了辛苦準備食物外，盛敏還要回答大量的問題，說的口乾舌燥，咽喉沙啞。

怕分銀庚的心，盛敏一直沒有告訴他這幾天的事，只說說日常的事，吃了什麼飯、與云溪製做了什麼物品，但是今天她有點累了。

忙忙活活時還能堅持，一但坐下疲乏就翻倍湧上來，腰腿都不是自已的了。

說話也是有氣無力“銀庚，這地面被彩石烤的熱乎乎的，像火炕一樣，等我們蓋好房子，也盤一個這樣的火炕。”說完盛敏躺了下來，臉對著彩石，兩手枕在頸側，想像銀庚在裡面的樣子。

看著看著，就想起銀庚走前的那晚。她吻了銀庚……想想真的臉紅心跳的。盛敏自顧自的笑了。

那時銀庚託抱著她，洶湧的熱切隔著獸皮衣都能感受的到。他們拋下小黑，甚至離開卡宴家，可到了家，滾到獸皮上，盛敏的肩膀又疼起來。於是就那樣了……兩人平靜了好半天。

銀庚覺得自已太粗魯，盛敏的手臂上還掛著繃帶呢？可是卡宴那樣看著，他要證明盛敏是他的。

盛敏覺得自已掃興，好像虧欠了銀庚。為什麼要親他，勾起了火又什麼也不做，像捉弄人一樣，而且已經兩次了！於是抱了親，親了抱，身上的火才漸漸瀉出去。

到最後兩人搬家似的收拾了好多東西帶回來。

好在明天早上他們就見面了，等銀庚出來時，她還想親他……

不遠處是銀庚、火炕這樣舒服，食為天辦的也好，盛敏放鬆的閉上了眼，她沒想睡，只是想這樣躺上一會。結果卻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過了好半天，一張紙條飛了出來，正正打在盛敏臉上。那並不是真正的紙，而是白樺皮，盛敏被驚醒，她翻個身，待意識回籠後對著石頭笑了下，舉著樹皮看了起來。

“不能睡在地上，夜深了，回去吧，明早我就回去了。我喜歡你。”

盛敏讀完，又對著彩石陣笑，所有的疲憊全都煙消雲散。這樣的紙條她每天都會收到一張，這已經是第七張了。她小心的收好，坐起身，往石陣邊挪了幾步，小聲道“我也喜歡你。”

盛敏的臉紅了起來，像是被別人聽到了一樣。

彩石陣裡傳來三聲脆響，這是銀庚的回應。我也是。

小黑看著一路傻笑的媽媽，覺得果然不能總跟傻狼在一起。

盛雪看著眼神奇怪的小黑，撫了撫它的頭。

笑得一臉嬌羞“明天他就回來了。”

她說的高興，腳步都輕快了。

夜已經深了，食為天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大家正在收拾整理。云溪果然是個精明能幹的好苗子，如果放到現代社會那就完全能勝任飯店經理的職務。食為天十幾個人，無論男女都被她管理的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好像她從前就管著許多人，如今只是信手拈來。

輝騰面前已經堆起了好大一堆柴，胳膊粗的木頭他撅起來毫不費力。

云溪坐在小竹凳上，拿著細枝在地上算帳，要合出明天需要準備的料、炊具、餐具都不夠。算下來可是筆不小的開銷呀，十幾口鍋，一天就得二十多隻獵物，還不算幾十條魚。雖然他們只是暫時性的推廣吃熟制食物，可這樣的壓力也著實不小呀。

儘管輝騰每天帶著三個獵人供給這裡的獵物，也是很吃力，為了讓來的人都能吃到食物，有時輝騰還要臨時再去捕一次獵，一次去的比一次費力。

兩人離的不遠，中間就隔著一排鍋灶，不自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云溪禮貌的笑笑，輝騰卻有點有慌亂。

這次他又立了功，他捨棄了獸石獎賞，還想找一次云溪。那天他帶了果子，穿上銀庚給他的文明褲，趁著銀庚在彩石陣，斗膽求盛敏給他梳了頭。一切都準備好了，他期待著一場美好的情事，如果云溪願意這次就把她帶走，正式結成伴侶。

然而等在山洞裡的是另一個女人，那女人告訴銀庚，云溪被要去了智者大人那裡，從此不再回這裡。

輝騰不知是高興還是失落，後來他知道云溪不再是隨從也不再是外族人，從此跟著盛敏，成為狼族一員。於是他自告奮勇的來幫忙，盛敏很爽快的答應了。輝騰很感激，有很多二級獵人想來幫忙盛敏都沒同意，輪到他這裡卻很痛快。

輝騰憨厚耿直，不會討異性歡心，以前因為身份原因，與云溪一起不覺得有負擔，只是單純的想幫她脫離困境。如今食為天出出進進的都是高階獸人，智者大人又特別看重這裡，云溪有事都是直接找他稟報。她已擺脫了浪女身份，不再是那個外出拾柴都不敢久待的人，曾經沾染汙穢的珍珠，風過雨滌漸漸顯露光芒，如今再難掩其光華璀璨。

不知是不是錯覺，輝騰覺得，云溪看卡宴的眼神很熟悉，平靜、鄭重，還有無人時的追隨，這與他多麼相似……

其實也能理解，那可是全王城最英俊的男人啊！

就是再想晚點走，再儘量乾的慢，活兒也還是會幹完。輝騰站起身，對爐灶邊的云溪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云溪點點頭，合計著明天再弄點菜、竹筍、果子之類的素食，完全沒有注意到輝騰眷戀的眼神。

走了一會輝騰慢下了腳步。遠望著食為天的火光發呆，那些話，他不準備說了。就在剛剛，他還打算從云溪的身邊消失，回到他舒適的洞穴，睡夠了吃，吃飽了在草地上打滾，可似乎回不到從前的生活了。云溪越來越好看，尤其是調動那些人做事的時候，又沉穩又得體，特別有氣勢，太讓人著迷了。

所以即使他不是她的什麼人，也想默默的待在她身邊，那樣看著不也挺好嗎？已經很好了……他從前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人，也不會有這樣的感受，這是因云溪才能體會到的珍貴感受啊！

輝騰覺得又難過又幸福。

卡宴的一句話，加上云溪送來的一身衣服，換走了身邊最得力的侍從。茉莉覺得自已很憋屈。就算身份貴重，可是沒有權利地位，她的話沒有份量，云溪的去留由不得她。若是卡宴要去，她也不會生氣，偏偏是盛敏要去，兩個外族女人現在成了風雲人物，又是給哥哥和卡宴洗腦又是開食為天，簡直是出盡了風頭。

在家生了幾天悶氣，茉莉決定出去透透氣。

食為天如今是最熱鬧的地方，是想繞都繞不開的地方，圍著那個地方一圈圈都是人。不管住的有多遠，都會攜家帶口的來拿上一份食物，順帶著學些做熟食的方法。

一位中年大叔正站在烤架旁，認真的聽盛敏請解烤羊腿的方法，那位大叔天不亮就來了，他的伴侶生了病，好幾天不吃東西肚子卻鼓鼓的，聽說這裡有不一樣的食物，所以想拿點回去，順帶著學學制作方法。

那邊架子上的已經烤熟，這個架子上的才開始製作，盛敏從頭最初的步驟講解。

“叔，這個很簡單，只要掌握了火候，勤翻動就好了。用刀扎一紮，不出血就熟了，如果想快點吃，可以切成片，但您妻子正生著病，建議燉些羊肉湯，撇去油脂喝清湯，那樣對腸胃好。”

中年獸人聽的認真，看的也認真。這樣愛自已妻子的獸人不多，這裡的人都有些大男子主義，覺得為妻子做這些事很丟人。

茉莉來了，大家紛紛行禮，云溪迎上來，比過去還要恭敬。

“您來了，要不要喝點湯？”

茉莉瞧了她一眼“我要吃那個。”她指著烤好的羊腿。

羊腿不易熟，這個是盛敏要帶給中年獸人妻子的。見云溪遲疑，茉莉便知這個不是給她的，越是這樣她就越要，云溪無奈只得拿給了她。

那邊盛敏講解完，領著中年人過來，正好見到茉莉吃得滿嘴流油，旁邊的云溪等人默立一邊，誰也不敢言語。

盛敏也沒言語，取出一支保溫竹筒，裝了滿滿一筒燉羊肉，另裝了些珍藏的野韭菜花，一併拿給中年人。

“對不起，今天烤羊腿沒法吃到了，您按照我的方法回去也能做出一樣的味道，這個燉肉對身體好，蘸著野韭花會更美味，您妻子一定會早日康復的。”

中年人眼眶發紅，萬分感謝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