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梟拿起桌上的酒,隨意的給自已倒了一杯,而後一飲而盡。

“嘶...”

他仔細感受著酒精滑過喉嚨的灼熱感,直到幾分鐘後,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呼....”

許蠻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任梟,沒有任何動作。

倒是陳晨,一會笑眯眯的看看任梟,一會又笑眯眯的盯著許蠻子。

“昨晚上,中坊死了個人。”

任梟放下酒杯,然後舒適地靠在沙發上,他發現這沙發確實很舒服,比陳晨旅店門口的那個要柔軟得多。

許蠻子眉頭一皺,以為昨晚上中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究竟死的是誰。

於是他轉向老虎,問道:“老虎,昨晚上中坊哪個人物死了?”

許蠻子理所當然的以為能讓任梟和陳晨這麼大費周折的找上自已,死的肯定不是無名之輩。

老虎也一頭霧水,他確實沒聽說昨晚上出了什麼事。

也就這時,門外呼呼啦啦闖進來一大群小弟,把整個地下包房的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許蠻子見老虎也不知道,不由有些心煩意亂,難道是有什麼大人物死了自已不知道?

這不可能啊,中坊這地界沒聽說有誰沒了呀?而且就算真有哪個人物死了,自已作為褚家在中坊的龍頭之一,怎麼可能沒接到通知?

“打聽打聽,昨晚上中坊哪個人物死了?”

許蠻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老虎出去探聽訊息。

老虎領了命令,帶著幾個人迅速離開了。

倒不是說許蠻子是在給任梟和陳晨的面子,他只是擔心中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自已不知道的大事。

畢竟陳晨可是那個娘們的人,這麼大動干戈的找上門,如果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許蠻子有點寢食難安。

任梟看許蠻子這麼興師動眾,也沒有阻攔,更沒有明說。

陳晨看任梟坐在沙發上這麼舒服,也索性走到另一邊坐下,兩個人恰好一左一右把許蠻子夾在了中間。

許蠻子搞不清這倆人來找自已的目的,不敢隨意搭話,坐到他這個位置的人惜命得很。

任梟和陳晨也不著急,兩個人就坐在那等著。

大約半個小時左右,老虎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臉尷尬的看著許蠻子,說道:“老..老大,實在沒打聽到到底是哪個大人物沒了。”

許蠻子手下的小弟遍佈中坊,老虎說沒打聽到,那應該是的確沒有的事。

聽到這,許蠻子不由放鬆了下來,自已還沒被踢出中樞位置。

他轉頭看向任梟,語氣不善的問道:“兄弟,是不是搞錯了?”

任梟平靜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許蠻子眼神漸冷,他不是怕陳晨,只是動了他不好對那個娘們交代,畢竟那個娘們在中坊還是很得人心。

而且一旦那個娘們動了肝火,到時候搞的褚家不得安生,那他就慘了。

但是他動不了陳晨,不代表動不了任梟。

許蠻子眼神冰冷的盯著任梟,寒聲道:“兄弟給老哥畫個道,指點指點。”

任梟看著許蠻子,平淡的說:“昨晚上,有個車伕,死在了中坊。”

許蠻子一愣,“車伕?”

“噗嗤...”陳晨看到許蠻子傻愣愣的表情,一下子沒控制住笑出聲。

許蠻子心中火氣噌的竄了起來,他提心吊膽了半天,竟然是因為一個車伕?

這要是傳出去他許蠻子因為一個車伕被兩個小癟三拿著刀打上家門口,他許蠻子的臉不丟的乾乾淨淨?

他沒管陳晨,整個人蹭的站起身來,指著任梟的鼻子冷聲罵道:“草你媽的,你耍我?”

老虎也氣急,自已跑前跑後,問這個問那個,竟然是因為一個車伕?

聽到許蠻子動了肝火,老虎和那群小弟呼啦啦圍了上來,一個個眼神不善的盯著任梟和陳晨。

任梟面無表情的看著許蠻子,說道:“那個車伕,死的時候身上錢物消失的乾乾淨淨。”

“聽說中坊的流浪者基本上都彙集在老哥的手下,所以來找老哥的目的,是想讓你幫我把人找出來。”

“討個公道。”

“討公道?”許蠻子咬牙切齒的盯著任梟,罵道:“我討你媽的公道!”

陳晨笑嘻嘻的站起來,裝作不經的靠近了許蠻子幾步,說道:“哎呀,這麼大的火氣幹什麼?”

許蠻子猛地轉過頭,也不管什麼陳晨後邊的娘們了,這個火他要撒不出去,以後就甭混了,於是盯著陳晨張罵道:“媽的,小白臉,老子給你臉了?”

“今天這事,你倆小癟三不給老子一個交代,就他媽別想走!”

陳晨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最恨的就是別人罵他小白臉。

這也是為什麼陳晨明明跟柳火鳳相好,但是卻不住在一塊的原因。

任梟把刀扔在了桌子上,他可沒扔。

聽到許蠻子罵出口,陳晨猛地抽出腰間的刀,明晃晃的刀尖直直的架在許蠻子的脖子上。

“好好跟你說,說不通是吧?”

“陳晨你敢!”

看到陳晨抽刀,老虎嚇了一跳,連忙疾撥出聲。

心裡忍不住暗罵一聲‘我真他媽是快活日子過多了,竟然忘記下這倆人的刀!’,他也沒想過自已有沒有本事下刀。

“別動!”

“你敢!”

“......”

身後那群小弟,一個個也咋呼起來。

許蠻子畢竟是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脖子上的刀並沒有嚇破他的膽,他眼神陰狠的盯著陳晨,冷冷的說道:“小白臉,你敢動手,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去。”

陳晨微微一笑,左手扶了扶眼鏡,忽然之間,右手手中刀順勢下劈。

“嗤.....”

刀刃劃破聲響起。

“嗯....哼....”

許蠻子忍不住悶哼一聲,胸前鮮血只在一瞬間就染紅了潔白的襯衫。

老虎虎目圓睜,大叫一聲:“操!”

整個人飛撲向陳晨,任梟見狀連忙起身,朝著老虎一腳踹出。

老虎躲閃不及,硬生生受了任梟一腳,整個人斜飛出去,撞碎了電視又跌落下來。

身後小弟見狀,一個個趕緊衝了上去。

“別動!”

許蠻子一聲怒喝,止住了那群小弟。

他沒想到陳晨真敢動手,而且毫不猶豫的一刀劈了下來,他強壓著怒火朝著陳晨豎了個大拇指,怒極反笑道:“好,你有種!”

許蠻子認慫了。

沒辦法,這倆人一左一右,一人一把刀,陳晨這個貨色都敢一刀下來,誰敢保證旁邊的任梟不會?拿命來賭的事,許蠻子還做不到。

任梟也沒想到陳晨看起來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竟然這麼猛,不愧是像‘浩南哥’的男人。

許蠻子沒管胸前血淋淋的樣子,整個人一屁股坐進沙發,而後扭頭看向任梟,平靜的說道:“說說吧。”

陳晨面無表情的把手上染血的刀扔到了桌子上,也隨著坐了下去。

任梟拿過酒杯,給許蠻子倒了一杯遞了過去,又給自已和陳晨各倒了一杯,說道:“那個車伕,穿著藍色馬甲,是西城‘順風車行’的夥計,死前身上最少有500聯邦幣。”

“他一沒壞了不能跨城接客的規矩,二沒得罪人。”

“結果死在中坊,這事兒不應該。”

許蠻子接過那杯酒,而後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鮮血,自嘲著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許蠻子有一天,會因為一個車伕捱上一刀。”

任梟拿起自已的那杯酒,一邊轉著酒杯一邊說道:“這事,你應該感謝我。”

“西城的人死在東城,還是死在中坊。哪怕西邊馮家跟褚家同為中江四大家族,但是他們下面的龍頭,你怎麼交代?”

“真讓他們打上門來,你還能安穩在中坊待著?風雨飄搖的褚家,還能容得下你?”

“趁著這件事還沒發酵前,把人找出來,我討個公道回來,你把人扔給西城,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許蠻子聽完任梟的話,目光死死的盯著任梟,“兄弟從哪裡來?”

他從任梟嘴裡聽到了中江四大家族,尤其是王家和褚家的名字。

這本身沒什麼,可是任梟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彷彿只是說出阿貓阿狗一般無所謂。

這讓他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因為哪怕是他,說起‘褚家’或者‘馮家’都會不自覺的帶上一絲敬意,這是底層嘍囉對上位者天生的恐懼。

任梟一口吞了杯中的酒,沒有直接回答許蠻子的問題,而是說道:“許蠻子,我看你人不錯,有句話想告訴你。”

“不要覺得受了這一刀虧得慌。”

“任何人都能看不起這個車伕,唯獨你們不行,因為你本身就是中坊最大的流浪者。”

“什麼叫流浪者?就是乞丐,你們本身就是出身在最底層的人,憑什麼看不起靠自已雙手賺錢的車伕?”

許蠻子久久無言,半晌後,他舒了一口氣,說道:“多謝兄弟指教了。”

“明天中午,無論是不是我手下兄弟乾的,我都會把人給你找出來。”

“‘和平飯店’,我給你一個交代。”

聞言,任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而後拿起扔在桌上的刀,說道:“多謝。”

又轉過頭瞅著陳晨笑道:“浩南哥,走唄?”

陳晨瞅著任梟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為啥叫自已‘浩南哥’。

不過倒是站起身來,順手抄起桌子上的刀,那把刀上的血連擦都沒擦,就這麼提溜在手上,然後跟著任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