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了斷因果

伏羲眼神冰冷：“結束了。”虎魄斧裹挾著毀天滅地的魔氣，直劈而下。

陳子均眼神決絕，舉起南明離火劍。

劍與斧相撞，迸發出刺眼的光芒，在這一擊之下，整個小世界，山崩地裂，空間扭曲。

虎魄斧重重地砍在陳子均的胸前。

沒有預想的血肉橫飛，一層淡淡的金光忽地籠罩住了陳子均，他衣衫破碎，但這一斧卻沒有帶來任何傷害。

伏羲瞳孔驟縮，“怎麼回事？”

女媧驚訝，“發生了什麼？”

陳子均也愣住了。

但他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瞬，他立刻反應過來，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所有力量灌注於南明離火劍。

南明離火劍上燃起赤紅的烈焰，彷彿一輪雄偉無比的巨日，光芒萬丈，照亮了整個小世界，竟是充滿了生生不息、光滑圓滿之意。

來不及思考這一切究竟如何發生，伏羲的雙眸瞬間凝固，強烈的恐懼直覺告訴他，他必須立即、立刻、馬上躲開這一劍.

否則，若是被它斬中，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內心剎那間被一片強烈的生死危機瞬間籠罩！下意識地就將身形往後暴退，更是立即飛快地施展空間法則，想要瞬移離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劍尖直指伏羲，似是從虛空中直接斬入現世，由虛化實，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他避無可避的位置，

時間，好似在這一瞬中變的緩慢下來，伏羲的視野裡被赤紅的火焰給充斥，下一瞬間，這一劍已經轟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勉強轉了半身，就被這一劍直接刺入了胸口。

與此同時，轟隆！

一股似乎可以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猛地爆炸開來，無數至陽至剛的雷霆之力轟入了伏羲的身體，綻放出刺目以極的紅光。

在這紅光之中，伏羲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呼，氣息在飛快的減弱衰落。

然後，陳子均卻顧不上繼續窮追猛打，而是直接閃身來到胡翹翹身邊。

胡翹翹此時已是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地趴在了地上，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此刻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鮮血不斷地從裂縫中滲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女媧臉色微變，想要開口，陳子均已經吼了一聲，“讓開！”

緊接著，他一劍劈在山河社稷圖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困住胡翹翹的金色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片片崩裂。

他將她輕輕抱起，緊緊地盯著她，聲音顫抖：“你做了什麼？你用了共生之契？！你替我承受了伏羲那一擊？！”

胡翹翹並未回答，她似乎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她只是睜開了大大的眼，靜靜地看著陳子均。

她被山河社稷圖徹底禁錮，什麼法訣都運轉不了，連河圖也無法施展，唯獨“共生之契”，是她晉升神通境時的專屬神通，不受山河社稷圖的影響。

這種情況下，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果然，這一招奏效了！

她大睜著眼，望著陳子均，用自己的目光，無聲地說道，“相公……我……我終於能幫上你一點兒忙了……我心中……好生歡喜……”

相公，我終於不再是你的累贅了，你見到我這麼勇敢，歡喜麼？

“你瘋了！”陳子均心如刀絞，抱住她，聲音顫抖到無法控制！

他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瘋狂，直接替他承受了所有的傷害，她是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有時候做飯切到手指都會眼淚汪汪，怎麼會……

胡翹翹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努力地笑了笑，輕聲說道：“相公，你別那麼使勁，我都喘不上氣啦！”

陳子均突然感到心口上傳來被炸裂一般的疼痛，劇烈的痛苦刺入心扉。

他壓根就沒敢用力，但這樣的一個擁抱，都讓她覺得喘不上氣？

“我、我輕一些……”

胡翹翹的意識漸漸模糊，卻仍溫柔地看著他，“我沒瘋啊……誰叫我太笨了……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這個……”

此時此刻，她竟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心中只是無窮無盡的喜悅。

因為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會比相公更重要。

哪怕，

這代價，

是她自己的命。

胡翹翹忽然感到整個人都疲憊到了極點，不僅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甚至腦海裡連一個念頭都轉不動也生不出了。

好睏……好想睡覺……

她是要死了麼？

她猛地用力一咬舌尖，口中傳來的劇痛和血腥味兒，讓她勉強恢復了幾分清醒，然後努力的微眯起眼，想將陳子均看得更仔細一點。

相公生得這麼好看，她怎麼看都看不夠啊。

她的目光痴痴流連……

哎，要是他的眉頭別皺這麼緊，還能更好看一些呢。

若有機會重來一次，她還願意和相公在一起嗎？

值得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甘情願。

就算重來一次，她也絕不後悔。

相公，能遇見你。

我覺得我好幸運。

可惜，可惜……要是她和相公在一起的時間，能長久一些就好了……

真捨不得呀……

她終於徹底的累了，微微閉上了眼，就有兩顆晶瑩的水滴滑落香腮，無聲無息地落在地面上。

……

陳子均緊緊抱著她，指尖顫抖著撫摸她臉上的裂痕，這一刻他壓根沒去思考什麼伏羲，什麼女媧，只覺得不如同她一起死了算了。

胡翹翹胸口的起伏漸漸停歇，突然，點點白光飛散而出，她變回了白狐形態，蜷縮在陳子均懷中，一動不動——她已經連維持人形的力量都沒有了。

“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陳子均茫然地喃喃自語，忽然他想起什麼，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

瓶塞飛出，濃郁的生命氣息瀰漫開來。這正是造化玉蓮的汁液。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剩下的全都灌入胡翹翹口中。

她已經不會吞嚥了，大部分都直接湧了出來，順著她的下巴滑落，染溼了她帶血的衣服，好在，還是有一小半部分慢慢地流入了她的口中。

陳子均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的喉嚨，讓造化玉蓮的汁液順著食道流淌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子均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快要停止跳動了。

突然，懷中的小狐狸輕輕抽動了一下。

陳子均猛地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只見它的眼皮顫了顫，然後緩緩地睜開了。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一眼就鎖定了陳子均。

“相公……”胡翹翹變回了人形，疑惑地問道，“我沒死？”

而且，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傷勢在飛快地好起來，雖然還不能動彈，卻似乎已經脫離了死亡的邊緣！

“真是該死的小妖！”

驀地。

一聲冰冷、陰森和怨毒到了極點的低吼，在虛空之中迴盪而起！

陳子均和胡翹翹同時望去，頓時心中頓時一寒！

遭受了離火劍那近乎致命的一擊之後，伏羲竟然還活著！

不僅活著，而且，他的氣息居然還只是減弱了一半左右？

而伏羲的臉色卻可怕極了，猙獰而扭曲，胸口一個巨大的血洞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像是一尊從血海中撈出來的的魔神！

南明離火劍的那一劍，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洞穿，的確讓他也受了重傷！

此刻他的實力，只剩下一半都不到！

這個小妖怪，弱得他一隻手指便能碾碎的存在，竟然敢一次次地讓他受傷！

這一刻，滔天的殺機從伏羲的體內再沒有絲毫壓制的轟然爆發！

他殺氣騰騰，整個人如同從地獄內走出的魔神，帶著瘋狂，帶著殺戮，血紅的雙眼緊盯著胡翹翹和陳子均，向前一步邁去！

“我是先當著他的面殺了你？還是當著你的面吞噬他？！你們自己選擇！”伏羲冷厲無比地開口，“儘管我只剩下四成實力可用，但加上女媧的聯手，依舊足夠了！”

與此同時，女媧也默不作聲地出現在了伏羲的身旁。

胡翹翹抿了下唇，她伸出小手，和陳子均的手緊緊地牽在了一起。

“相公，我們……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她傳音問。

陳子均沉默。

太強了，伏羲實在是太強了，他對絕大多數大道法則的掌握，比他更深刻更自如，無論他施展什麼，伏羲都有足夠的手段來破壞或是中止。

還有其他的各種能力，包括速度、力量、復原力……幾乎全都不下於他甚至超過他！

更別提，再加上一個同樣是神明的女媧！

陳子均緩緩側首，深深地看了胡翹翹一眼。

儘管如此，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決不放棄。

胡翹翹看到他的神情，已然知道了答案，心中慟極，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悽美的微笑：“能和相公死在一起的話，也不錯。”

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和他在一起，也是極好的。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們就註定了要生死相隨。

上窮碧落下黃泉，沒有什麼力量能將他們分開。

“器靈，我再勸你最後一出口，認輸吧。”伏羲看向陳子均，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至少，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陳子均卻只是盯著伏羲，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此時此刻，伏羲的身影，忽然和他在蚩尤記憶之中見到的魔神夔虓，漸漸開始重疊……

而在陳子均的腦海裡，也似乎有某個關鍵的念頭要呼之欲出。

非常關鍵。

關係到戰局的扭轉，關係到這一切的顛覆。

這個念頭，在他之前進入到蚩尤記憶中時，已經似乎見到了它模糊的影子。

可它太淘氣，在他的腦海裡喚出一層朦朦朧朧的迷霧，遮住了它自己，讓他看不清楚。

就差那麼一點……

到底是什麼？

……

伏羲一步步逼近，低沉的聲音迴盪。

“器靈，你我之間的因果，也該做個了斷了。”

聽到“因果”二字，陳子均的眸內忽然點燃了一抹明亮無比的光！

因果……

是了，是因果！

這一切都是因果迴圈！

他自伏羲而生為因，那麼歸於伏羲便是果。

魔族來到這個世界為因，夔虓戰敗後，魂魄寄生在他與伏羲體內又為果。

魔族的世界被毀滅為因，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為果。

魔族的血脈詛咒為因……

這一層層的撥開因果，推衍下去，最終尋找到最先的因。

若能改變這最先的因，便不會有這一切的果……

這世間之事，逃不出因果，當日之因，今日之果，唯有把這因果了卻讓塵歸塵，土歸土，才算平了一段輪迴……

陳子均閉上眼眸，忽然有了一絲明悟。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

該如何去做，如何去解決他現在的困境！

雖要冒極大的風險，可是，只有冒這個險，才能從本源上，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

“等等！”陳子均緊緊盯著伏羲，忽地開口，“我可以認輸，任你吞噬，但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伏羲聞言，隨即冷笑了聲，“到了這一步，你還有什麼資格同我提條件？”

陳子均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平靜地道，“我用我自己的命，和你提條件。”

伏羲冷不防他這麼一說，微愕：“什麼意思？”

“你若不同意，左右是個死，我還不如自爆神魂。”陳子均神色不變，淡淡地說，“這樣一來，你便什麼也得不到。你覺得如何？”

伏羲眯起眼睛，許久，才冷冷開口，“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陳子均閉上眼睛，忽然深吸一口氣，接著，又睜開，其內露出無可動搖的決然之色。

他緊盯著伏羲，一字一句地道。

“放我娘子離開。”

六個字。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卻讓胡翹翹的臉瞬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顫抖著嘴唇，問：“相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答應伏羲，換你離開。”陳子均看著她，平靜說道。

“不、不行，我們說好同生共死，相公不能不守約定……”胡翹翹全身瞬間冰寒，用盡全力才張開了口。

“你聽我說，我不一定會死！”陳子均傳音而來，打斷了她。“只是，我不能告訴你。若是讓伏羲知道了我的計劃，恐怕就真的無力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