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探病

小劉公安正拎著幾個包子，還端著個飯盒，剛才國營食堂買早飯出來。

看見程湘，就問：“程知青，你來探望我們局長啊？”

他說著，當即喜滋滋的把手裡的包子和飯盒遞給程湘：“那就勞程知青受累，正好把早飯給局長帶過去，順便幫忙提醒局長記得吃藥。”

小劉公安覺得，人家兩人都是相親的關係了，而且女同志還主動來探望局長，那他這個當下屬的就該懂點事，不該往上湊的場合一步也不能向前。

雖然賀明章調過來沒幾天，平時看著不苟言笑，但處事正直，關照下屬，立了功也不獨攬，該他們的福利一點都不會少。

這樣的神仙領導，小劉公安真是打心眼兒裡敬愛呢。

所以事關領導的人生大事，那他必須要竭盡所能的為領導添磚加瓦。

程湘不知道小劉公安內心戲這麼多，她連賀明章病了的事都不知道：“吃藥？你們局長生病了？”

“啊？程知青你不知道啊？”

這下輪到小劉公安有點發懵了，他還以為程湘是專門來探病的。

程湘心說，她正忙著擱村兒裡發糞呢，上哪兒知道賀明章生病啊？

不過現在既然知道了，程湘也沒拒絕，結果小劉公安手裡的早飯：“那正好，我去看看，你們局長是在家嗎？”

“對。”

小劉公安點點頭，趕緊給程湘解釋了下。

賀明章上次受了傷，自己沒太重視，傷口就有點發炎了，後面又抓稽查隊的內鬼，碰上了大雨，傷口一下子感染，人燒了兩天，還引發了舊傷，這次嚴重了起來。

程湘聽的蹙眉：“他還有舊傷？”

“聽說是在部隊受的傷，因為這個才轉業。”

程湘頓時瞭然，怪不得，她之前就奇怪，像賀明章這個年紀，前途無量，怎麼會轉業到地方上，原來是這樣。

和小劉公安分開，程湘瞪著腳踏車往賀明章住的地方走。

可等她拐進巷子，就見賀明章大門口正跪坐這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身邊還拉扯著兩個小蘿蔔頭，一個兩三歲，一個四五歲的模樣。

老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賀局長，你大人有大量，就可憐可憐我們一家老小吧。”

“自從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被你們抓了，兒媳婦也跟著人跑了，留下兩個孩子每天就是哭啊，家裡也斷了收入來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老婆子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來找賀局長你啊……”

賀明章被堵在大門口，略顯蒼白的臉上，眉心緊皺，眼底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烏青。

“老人家，你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好好說。”

賀明章側身躲開，想去把人扶起來。

但那老太太就固執的跪坐在地上，還拉著兩個小孩子做擋箭牌：“賀局長，我兒子就是被人騙了，他平時老實的殺雞都不敢看，哪敢去耍流氓賭博啊……”

賀明章隔壁的鄰居們聽到動靜也站在門口看，瞧著這老太太一大把歲數了，還拉扯兩個這麼點兒小孫子，頓時忍不住同情。

還有人問：“賀局長，是不是你們抓錯人了？”

“誒喲，可憐見的，留下這麼小的兩個孩子，以後可怎麼過啊？”

賀明章眉心皺的更緊，但還是耐著性子勸道：“老人家，公安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分子，等案子審問完畢，如果你兒子真是無辜的，法律肯定會還他一個清白。”

可那老太太卻聽不進去：“你們都抓了我兒子這麼長時間了，他在裡面哪裡受得了啊？我聽說這個流氓團伙領頭的就是稽查隊的人，賀局長，你們是不是想包庇當官兒的，讓我兒子當替罪羊啊？”

她哭嚎著：“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我可憐的兒子，我可憐的小孫子啊……”

鄰居們看賀明章的眼神都變了。

賀明章面色發冷，正要開口。

“賀局長，您還病著，怎麼能站在外面吹風呢？”

這時，一道誇張的女音傳來，顯得格外突兀。

眾人循聲看過去，程湘推著腳踏車小跑過來，秀眉緊蹙，臉上的關切和擔憂比她的音調更誇張：

“賀局長，醫生千叮嚀萬囑咐，您抓流氓時受的傷太重，又流了那麼多血，還感染髮炎又高燒，一定要好好臥床靜養，千萬不能受風受累，您快進屋躺著，趕緊把藥吃了，可千萬不能落下病根啊。”

鄰居一聽這話，這才注意到賀明章的臉色不太好看，蒼白又透著病態的疲憊。

“賀局長受傷了？”

不等賀明章開口，程湘就趕緊說：“是啊，就是抓那夥流氓時候受的傷，那夥犯罪分子簡直喪心病狂，那麼鋒利的刀子，直衝衝就照著賀局長身上招呼啊，當時那血都飈出去二丈遠，局裡兩個剛入職的年輕小公安直接就被嚇暈了……”

程湘描述的那叫一個細緻，畫面感一絕，聽的鄰居們都忍不住皺緊眉頭，也跟著一臉緊張擔憂。

彷彿那兇險的一幕就在眼前。

賀明章：“…………”

他要不是當事人，這表演他都差點信了。

正哭嚎的老太太冷不丁被橫插一槓子的程湘給打斷，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表情僵在臉上，賣慘的腔調卡在嗓子眼兒裡，那叫一個難受。

“程知……程同志。”

眼看程湘越說越離譜，賀明章只能無奈的開口打斷她的發揮。

“呀，賀局長您咋還在這兒站著呢？趕緊進屋躺著啊，小劉公安還讓我把藥給你送過來，您快進去先把藥喝了。”

鄰居們也跟著說：“是啊，賀局長快先去吃藥，身體要緊，年紀輕輕的可不能落下病根。”

程湘停下腳踏車，拎著早飯就把賀明章推進了院子。

那老太太就這麼不上不下地被晾在了大門口。

她臉色一變：“賀局長，你不能……”

“老大娘你放心，賀局長可是一心為民的好公安，他絕不會徇私枉法，包庇任何一個壞人，更何況他自己都差點被那流氓團伙傷了性命，哪可能會包庇這種壞分子啊？甭管他是稽查隊的還是別的什麼隊的，只要犯了法，公安局肯定饒不了他。”

“你快別在這兒坐著了，省得嚇壞孩子，趕緊回家等好訊息吧。”

程湘說完，推著腳踏車進院，直接關上了大門。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