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盡數出現附和聲,彼此起伏,長老意見大多都是同意段元忠的做法,至於那些弟子,不少有著竊竊私語。

“我們這些弟子,築基未成都未有一番成就,倘若真若宗主說的那樣,我們這些算的上是炮灰而已。”

“大戰一旦打響,高層往往是在乎結果,從未想過征戰的下屬,倘若真的是為天下蒼生,這戰不打也成。”

話音剛落,一抹金光從兩位年輕修士的脖劃過,轉瞬之間,兩顆頭顱狠狠砸在地上,血花四濺。

場上修士無一不臉色凝重,紛紛看向那位在大殿主位之上的白髮老者。

“宗門不該留有不為蒼生考慮的傢伙,人生天地之間,理應報答蒼生,倘若被我發現再有此類現象發生,照樣殺之。”

段元忠冷哼一聲,重重揮了揮長袖,怒斥眾人。

老婦人臉色變得陰沉,此番作為,坐實了宗主是完全站死凌威殿的勢力,無論怎麼勸解,都無用了。

見到老婦人臉色難看,李東傑緩緩問道:“餘老姑,宗主這樣行事會不會太過偏激了?”

老婦人抬頭看了眼李東傑,發現是宗門那位號稱劍修天才的後,緩緩哀聲道:

“宗主恐怕有什麼苦衷,否則平日利弊分明的他,怎麼會在殿會一開始就說明了目的,更別說依靠本命飛劍殺死兩位宗門弟子了。”

李東傑覺得餘老姑說的有理,緩緩點頭:“要說是殺雞敬候未免太過極端了,反而更像是威懾。”

老婦人無言,若離則是在一旁緩緩看著宗主揮袖離去,諸位長老雖然表面依附,等到段元忠真正離開大殿之後,議論聲四起。

餘老姑輕輕拍了拍李東傑的肩膀說道:“如今的格局,若是你念的宗門的情分,完全可以跟著宗主大肆入侵永州。”

“只是可惜了一身的修為,還如此年輕,我依稀記得,你修煉劍道不過也兩百餘年而已吧?”

面對是走是留,這個問題李東傑並未過多深究,反而是聽著老婦人的後半句緩緩點頭:

“老姑的記性很好,雖然躋身金丹不過十數年,對於劍道一脈感觸頗多。”

老婦人輕笑一聲道:“真是年輕有為啊,不像我這些老傢伙啊,老咯。”

老婦人一邊嘆息一邊往大殿的方向走出,李東傑愣愣看著老婦人的背影。

若離走到李東傑旁邊輕聲問道:“師叔,你會總怎麼做?”

李東傑此時心中迷茫,雙手負後緩緩走出大門道:“見一步,走一步。”

不多時,劍心宗大量修士紛紛往山門走化虹而出,其中多為練氣、築基境修士,也不乏有金丹境修士快速飛躍宗門諸座山峰。

面對這個結果,段元忠早已猜到,老者正緩緩站立在宗門的清茗鐘樓上,眺望著遠方的雲海,微風吹拂著雙袖,仙氣渺渺。

又有一位老者對著段元忠嘿嘿一笑道:“沒想到段道友竟然也答應了凌威殿的要求,不惜以全宗之力支援凌威殿誅妖。”

老者滿頭白髮,眉宇間更有著兩條如同游龍的白眉,一席鬍鬚同樣雪白,真正的童顏鶴髮,說的不過如此了。

此人正是于歸宗宗主朱實,同樣是元嬰境修為,只是後者修為不如劍心宗宗主,只是元嬰境中期而已。

段元忠冷冷開口道:“誅妖?不過是藉口罷了,天下形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勢所為而已。”

“一番廝殺是免不了的,儘管沙場上鮮血淋漓,但一旦形成大一統,那麼整個東域十三州,就會因為戰役而實現長久的和平。”

朱實雙眼微眯,咧著嘴嘿嘿一笑,故作試探道:“你段元忠可不像這樣的人,恐怕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凌威殿手中了吧?又或者是他們給你許諾了什麼好處?”

段元忠瞥了朱實一眼,沒有說話,轉頭看向雲海。

朱實見到對方沒有說話,覺得無趣,又像個老頑童一般敲了敲他的腦袋。

段元忠怒斥道:“朱實!你到底想做什麼?”

朱實哈哈大笑:“你段元忠太過反常,我不過是想敲醒你罷了,反正這事,我們于歸宗不會摻和,也無力摻和。”

“至於你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我可不想看著多年的老友為了一時的機遇而身死道消。”

“大道無情,你好自為之。”

說著,朱實化作一道白色長虹飛離了劍心宗,關於這位亦敵亦友的老相識,朱實還是不想希望他就此隕落,故而在訊息傳至之時,就快速去往滄瀾宗和劍心宗。

原本以為震海光會事先熬不過凌威殿的誘惑或者威壓,才先行去了滄瀾宗,誰料震海光不但沒有表態,反而還著急地化作一道長虹飛躍離去。

現在反而是最為穩定、利弊分明的段元忠,不知為何急於表態,讓朱實大吃一驚。

“段老鬼到底有什麼把柄被凌威殿抓住了?”朱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鬱悶回到宗門。

不多時,朱實就下令于歸宗,任何弟子,除鎮守鎮妖關的弟子除外,其餘弟子一律不得與外界修士再有來往。

而後,于歸宗諸多陣法在數百年未曾運轉的情況下,再度啟用,于歸宗弟子惶恐,不明具體真相。

......

正午時分,李修遠騎著青牛走過那座臥龍山的山脈,約莫三個時辰的路途,才緩緩見到那座坐立在三宗之間的雲州城。

城中繁華至極,來往客商數不勝數,更有守城將士駐紮在城中各地,據說雲州城城主的任命是由凌威殿內部修士,透過層層稽核脫穎而出的結果。

每一位城主的實力至少都是元嬰境中期,而那些守城將士,每一位至少都是煉氣境中期的存在。

城中同樣設有防禦陣法,亦或是壓制修為的使得諸多修士境界被壓制在金丹境左右的壓靈陣。

小青牛不禁感慨一聲道:“主上,沒想到這個雲州城竟然有這般繁榮景象,以後我們多出來走走好不好?待在村子裡都要悶死了。”

李修遠重重一拳砸在小青牛的腦袋上,怒罵道:“出來之前就說過你只是一隻普通的青牛,既然身為一隻普通的青牛,怎麼能開口說話呢?”

小青牛欲哭無淚,就想著開口解釋:“主上,我......”

又是一記拳頭招呼而至。

“剛說完又犯是吧?給我學牛叫。”李修遠沒好氣道。

小青牛隻好學著普通的青牛發出“哞哞”的幾聲。

李修遠這才心滿意足,拍了拍小青牛的屁股示意其往城門走去。

守門將士遠遠就看見了這位戴著斗笠的少年對著底下的坐騎,又打又罵,不由得覺得好笑。

等到李修遠走到兩位守門將士的面前,兩位將士想著以李修遠瘋癲為由,將他隔絕在城外,沒想到李修遠伸出一隻拳頭緩緩放在兩位將士的跟前。

兩位將士茫然,只是李修遠將緊握住的拳頭緩緩鬆開,兩塊銀色的碎銀緩緩落到兩位將士手中。

“二位官爺,守城這麼辛苦,這點錢拿來買些酒水喝,消消暑,否則這種天氣,曬死人都有可能啊!”

李修遠伸出手臂擦拭著臉頰的汗水,一邊擦拭一邊吐槽,這孃的,太陽真毒辣。

兩位將士面面相覷,心中不免覺得此人做事還是有些老成的,就輕笑著將手中的碎銀收入衣袖中。

“害,這天氣就是這樣,看來你也是生面孔,估計來雲州城置辦東西的吧?”收下銀兩的將士輕聲問道。

李修遠緩緩點頭道:“官爺的眼光真是老辣,我是為了村中的民眾買些物品,初來乍到確實有些人生地不熟的。”

得知自己猜的沒錯,為首的那位將士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平淡地說道:

“進城之後就要按照雲州城的規矩來,若是遇到了那些仙師也大可不必驚慌,沒有做著頂撞他們的意思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發怒,我們雖是凡人,但也大可放心進城。”

李修遠這才緩緩點頭,咧嘴一笑:“多謝官爺!”

一人一牛緩緩走向城門,只是那位收了碎銀的將士緩緩開口道:“此人還未透過靈石感應,就這麼放他進城,萬一......”

還未完全將話說完,為首的將士就笑著開口打斷道:“你我好歹也是築基境修士,當真看不出一位凡人身上到底有無靈力波動啊?”

“他身上除了凡人的俗氣和經驗的老氣,是一點靈氣都沒有,大可放心就好。”

“還不如現在就去買兩壇酒水來,當真消消暑才是至理啊!”為首的將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後者同樣相視而笑,摸著衣袖的銀子就要進城買酒去。

雲州城內,三教九流之輩數不勝數,攤販、店鋪琳琅滿目,看得小青牛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只是李修遠告誡過他不能都用修為靈力,因此想要以心湖傳音,告訴主上這裡到底有多好,以後得多來,都沒有辦法操縱半分,只好默默欣賞著周邊的店鋪。

一人一牛走了約莫半條街,聞到一處麵攤的香味,李修遠示意小青牛緩緩停步,跟麵攤攤主要來了一碗素面,緩緩捧在手中喝了起來。

小青牛一陣“哞哞”亂叫,想要問李修遠這面好不好吃,誰曾想,這位少年村長不但將嗦面的聲音刻意放大,還將麵湯喝光,狠狠打出了一個飽嗝,令得小青牛羨慕不已。

往後經過豆花攤、脆餅攤皆是如此,害的小青牛撒起腿就跑,搞得李修遠還沒給錢,就捧著碗離開,那些攤主只能在後邊追。

等到李修遠一拳拍在小青牛的腦袋上,小青牛這才緩緩停住腳步,李修遠只好連忙道歉。

李修遠從腰間掏出碎銀,多個了一兩,輕聲問道:“敢問攤主,可知道雲州城馮府在哪裡啊?”

豆花攤主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重量,明白李修遠的意思,指著前方不遠處說道:

“整個雲州城哪裡還有人不知道馮府啊,雲州城的富商,你若是想去瞧瞧,等走到了前面客棧後,右轉拐出小巷就能看見碩大的建築。”

“這便是馮府,哪怕是在其旁邊的城主府,也不曾有他半分豪氣,更別說是門前兩對石獅子了。”

李修遠順著攤主指的方向看去,感謝一番之後,又問了攤主哪裡有店鋪租賃,哪裡有胭脂以及綢緞賣,攤主一一做答。

馮府內,一道金色光線掠過雲州城禁制,緩緩飛入馮府的祖師堂內,馮九洲感受到一絲靈力波動,趕忙從木椅上站起。

順著廊道走入祖師堂,只看見一名身穿墨綠色長袍的中年修士緩緩站在馮九洲的面前。

馮九洲作揖行禮,緩緩開口道:“晚輩馮九洲,見過陸舟通懷長老!”

此人正是以商貿渡船揚名天下的陸舟通七長老懷澤寧。

懷澤寧見到馮九洲,輕聲說道:“起身吧!”

“對於你在符籙上所說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左莊如今傷勢慘重,修為更是從金丹境跌落到了築基境中期。”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從那修士的手上逃出來,恐怕如今已經是身死道消了。”

“我已經將他安置在陸舟通,他在接到你的傳音符前,就已經說服我出手干預此事了。”

馮九洲面對懷澤寧的言語,顯然臉色充滿了震驚。

“左仙師有恩於我馮家,若不是他們三位仙師為了馮家辦事,也不會導致如今的地步。”馮九洲哭訴道。

雙手不斷擦拭著臉上的眼眸,只是並未有半點淚珠留下。

懷澤寧冷哼一聲:“行了,這副作態對我沒用,我既然答應了左莊說要出手幫你就不會對你不管不顧。”

“若是你真的對你那兩位逝去的供奉有情,理應用香火供奉,製作兩個神位匾額,這樣他們不但能夠吸取香火,也可以免受輪迴之苦,從而正位神道。”

馮九洲被說的啞口無言,對於供奉神位一事,馮九洲也有想過,只是不是為了酒老鬼和雲飛揚,而是為了其兒子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