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和嚴巍的閒聊

嚴巍並不是第一次來沈望舒的家中做客，同樣身為打工仔的他，租住的地方距離此處也不過只有兩個街區的間隔，騎上電動車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路程。

當著嚴巍的面輸入密碼後，沈望舒拉開房門進了屋子，然後徑直走到冰箱前，從裡面拿出兩罐冰鎮的可樂，將其中的一罐丟到嚴巍的手裡，接著扣開拉環迫不及待地喝上了一口。

隨著那充滿氣泡的冰涼甜醬灌入喉嚨，沈望舒感覺纏繞在身上的不適感瞬間煙消雲散，就連腦袋也不再昏昏沉沉，整個人像是滿血復活了一樣精神抖擻。

“師父，你血糖應該正常吧？”

“為什麼這麼問？”

嚴巍並沒有開啟手中的可樂，而是扣著拉環把玩，他看了一下冰箱旁邊地上放著的紙箱，又揚了揚手中的可樂，回答道：“我看你經常喝這種特別甜的飲料，這樣喝下去可能會得糖尿病的。”

“你咒我吶？不喝給我拿回來……”

沈望舒皺起眉頭瞥了他一眼，隨後一個箭步竄到他的面前，伸手奪回了剛才給他的那罐可樂，賭氣似地又塞回到冰箱裡。

關上冰箱門後，她滿臉不悅地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嚴巍，嘟囔道：“我成天工作那麼繁重，要是不喝點甜的，腦子早就轉不動了……像我這樣的工作強度，吃多少糖腦子都能給消耗得一乾二淨，別說糖尿病了，我還有些低血糖呢。”

“呃……糖吃多了總歸是不好的。”

“我樂意，你管的著嗎？”

雖然沈望舒懟得厲害，但她還是低下身來，從一旁的箱子裡摸出一瓶礦泉水丟給嚴巍。

“既然你這麼怕死，那就喝這個吧，這個健康。”

“……”

來到臥室裡，沈望舒把昨晚被丟到床上的鍵盤給拿了起來，放回到螢幕前，接著坐了下來，開啟之前沒有完成的專案檔案後，衝嚴巍招了招手。

“過來。”

見嚴巍走過來後，沈望舒側過身子，然後指著螢幕上的檔案說道：“具體的流程你應該清楚，之前我已經帶你做過幾次了……專案的框架我已經弄好了，一些細節部分還需要再填充填充，待會我把我的工作計劃發給你，我在上面都有記錄的，你按照我的進度繼續往下做就行了。”

“好的，師父。”

沈望舒點了點頭，隨後便把已經整理好的檔案打包傳送給了嚴巍。

“不過我這個人呢，一向是不喜歡半途而廢，所以我自已做的那個部分，我還是會繼續做完。你放心的，大部分的程式碼我已經寫完了，現在就差測試執行了，所以接下來兩天我會把這些完成，然後把剩下的東西給你。”

聽到沈望舒的這番打算，嚴巍立刻連連擺手謝絕道：“不用了師父，你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我們可以解決的。”

沈望舒轉過臉，接著轉動座椅面對著嚴巍，翹起二郎腿，雙臂交叉在胸前，臉上則浮現出似乎是有些輕蔑的表情。

“嚴巍~”

“師父……”

“坐下。”

“沒椅子啊……”

“坐床上。”

沈望舒仰臉，用眼神點了一下嚴巍身後的窄床。

嚴巍知道沈望舒的脾氣，於是非常聽話地後退了床邊，闆闆正正地坐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見嚴巍全部老實照做，沈望舒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那對藏青色的眸子裡寫滿了得意的神色。

“嚴巍，我是你的什麼人。”

“呃……你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領導。”

“bingo，既然我是你的師父和領導，那麼我說得話就是命令，既然是命令，你就要乖乖照做，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徒弟咯。”

若是換了以前，或許沈望舒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有那麼幾番威嚴。

只是此刻的她卻是這樣一副嬌巧俏麗的面孔，聲音也是格外的酥軟輕柔，即便帶著些許淡淡的怒氣，這番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也實在是難以讓嚴巍感覺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畏懼。

嚴巍愣愣地望著沈望舒那在自已面前晃來晃去的小腳，即便是穿著鞋子，但是那船襪外裸露出的腳踝，卻依舊無比吸引眼球，以至於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過女生的嚴巍，一時間不由得看出來神。

然而沈望舒卻全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見這小子傻不愣登地坐在面前滿臉猶豫，還以為他被自已的要求給鎮住，心裡正發顫呢，腳丫子也不由得晃的更得意了。

“要是穿裙子就好了……”

嚴巍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你說什麼？”

沈望舒皺了皺眉頭，她雖然聽見了嚴巍嘀咕，可卻由於聲音太小並沒能聽清。

嚴巍立馬回過神來，接著不由得冷汗直冒，暗自慶幸得虧剛才的話沒給沈望舒聽到，不然自已必然是小命難保。

他強壓下心中那奇怪的念頭，擠出一個不那麼自然的笑容，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師父，我聽你的安排。”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後，心滿意足的沈望舒這才露出微笑，她坐正了身子，然後轉回到電腦螢幕前，又繼續敲起了鍵盤，準備把剩下的內容完成。

“我公司的賬號密碼你應該都知道吧？”

“都知道。”

“那就好，我就不用再發一遍給你了。”

嚴巍走到桌旁，居高臨下地望著沈望舒這張幾乎完美的側臉，不由自主地吞嚥了一下，那高聳的喉結也隨著鼓動。

“師父，你下午待會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

沈望舒專心致志地望著螢幕，鍵盤上的雙手飛舞個不停。

“當然是回醫院啊，我下午還有個檢查要做呢。”

“檢查？什麼檢查？”

嚴巍立馬變得緊張了起來，語氣也急促了許多。

但沈望舒卻不以為意，她繼續噼噼啪啪地敲著鍵盤，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那麼緊張幹嘛？就是一些例行的常規檢查啦，其實按理說是不需要做的，但是高昊陽那小子不放心，還是讓我再做一遍。”

“哦……”

再次提起高昊陽，嚴巍不由得想起沈望舒所住的那間如同星級酒店般豪華的病房，於是試探性地問道：“師父，高昊陽……是富二代吧？”

“是啊，人家家裡有錢的很，可不像咱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

“那他應該有女朋友吧？”

聽到這，沈望舒不由得挑了挑眉頭，雙手也停了下來，她轉過頭看了看手搭在自已椅背上的嚴巍，好奇地問道：“你關心這個幹嘛？難不成你看上他了？”

“師父……我……你……”

看著嚴巍被自已嘲弄地張口結舌、滿臉通紅的模樣，沈望舒不禁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她捂著肚子，然後指著嚴巍，上氣不接下氣地調侃道：“你這小子……臉都漲紅了……哈哈哈……”

“師父，我還以為你是個挺正經的人呢！”

“開個玩笑而已，怎麼就不正經了？”

沈望舒抽出一張紙巾，擦拭了一下眼角因為剛才的大笑而溢位的淚水，然後繼續調侃道：“倒是你，這麼在乎高昊陽那小子幹嘛？”

“這不是聊天聊到了嘛。”

嚴巍有些心虛地辯解道，但好在沈望舒也沒有再繼續深挖下去，這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就是覺得，他長得又高又帥，氣質也好，還那麼有錢，肯定是不缺女朋友的。”

“你分析的沒錯，我印象中他身邊的姑娘就沒斷過。像他們這樣的人啊，就是太有錢了，人一有錢就會變得膚淺，人一膚淺，就會沉迷在這種低階趣味裡咯。”

“師父，你認為談戀愛是低階趣味？”

“不要曲解我話的含義啊。”

沈望舒瞥了他一眼，隨即解釋道：“我不反對戀愛，但是我反對以生理喜歡出發的戀愛，我認為愛情應該是源自於兩個人靈魂之間的相互吸引，所以我向往柏拉圖式的愛情，我覺得那才是愛情應該的模樣。”

顯然，嚴巍並不贊同沈望舒的觀點，他的表情有些抗拒，眼神中還有著些許失望。

他搭在椅背上，歪著臉愣愣地望著窗外的天空，腦海裡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過了好一陣後，房間裡那密集的鍵盤聲突然止歇。

“啪嗒！”

按下回車鍵後，沈望舒如釋重負般地躺倒在椅子上，雙手併攏繃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接著她仰起臉看了看頭頂若有所思的嚴巍，不禁笑了笑，腦海裡也不由得分析起二人剛才的對話。

“你今天很反常哦，之前可從來沒見你這麼關心過感情之事。”

“呃，有嗎？”

“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公司裡的哪個小姑娘了？”

說著，沈望舒的食指下意識地搭在唇邊，視線望向一旁架子上掛著的工作表，回憶道：“我記得之前好像你跟我提起過，說人事部有一個小女生挺好看的……是不是她啊？”

“哪裡啊？師父你淨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啊？”

“有，肯定有。”

沈望舒站了起來，她雙手插兜，自認為看破了一切，滿臉得意地望著嚴巍。

“你忘啦，就是那次咱們組聚餐，你喝醉了，還慫恿著林霏去幫你要微信的來著。”

“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再說了，我也沒那女孩的微信啊？”

嚴巍漲紅了臉，急忙分辯。

“誒嘿嘿……”

沈望舒笑得愈發得意，她伸出一隻手指著嚴巍，表情非常的曖昧。

“被我戳穿了吧？我都沒說具體是哪個姑娘，你怎麼就急啦？看來是確有其人哦。”

“我……師父……你……”

見嚴巍被自已調弄的語無倫次，沈望舒心裡別說多得意了，因為被人頂包而帶來的陰霾，在這一刻也被一掃乾淨，心情也暢快了許多。

“好了好了，有喜歡的人怎麼了？既然有目標，就去追唄。”

沈望舒關掉電腦，拿起自已的筆記本和充電器，然後走到嚴巍的身前，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趁著年輕，多去做一些能夠讓自已終身難忘的事情。有喜歡的人這沒什麼值得羞恥的，喜歡就說出來，大不了就是被拒絕，總比以後錯過了，一個人默默想著難受要好，對不啦？”

說罷，她拍了拍嚴巍的肩膀，然後拿起可樂又喝了一口。

“加油吧騷年，我看好你哦……好了，送我回醫院吧，待會你也要回去工作了。”

望著沈望舒離去的背影，嚴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是心有不甘地攥了攥拳頭，想要追上去說些什麼。

但懦弱最後還是纏住了他的雙腳，長嘆了口氣後，才緩緩地跟了上去。

……

下午的檢查雖然沒有人陪同，但或許是因為高昊陽和醫生打了招呼的關係，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一套下來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全部搞定。

回到病房後，沈望舒開啟自已帶來的膝上型電腦，連線上電源後，便開始聚精會神地繼續自已未完的工作。

隨著螢幕上的程式碼一行行地出現，窗外的陽光也在噼噼啪啪的鍵盤聲中漸漸消弭，夜晚再次悄無聲息的降臨。

“呼——”

吊完最後一瓶水後，沈望舒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螢幕右下角的時間，隨後驚訝地發現居然已經是晚上七點三十分了。

她立刻別過臉望向窗外，發現外面的世界果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暗淡了下來，遠處那些高樓大廈再次成片地亮起燈火，將夜空都映照得微微泛紅。

“居然這麼晚了啊……”

沈望舒合上電腦放到一旁，然後拿起手機，點亮螢幕後立刻瞪大了眼睛，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母親又連著給自已打了好幾個電話。

“丸辣！”

看著螢幕上那一連串的未接電話以及未讀訊息，沈望舒這才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自已本該在今天思考如何應付媽媽，這下好了，連著兩天沒接電話，只怕她已經急得上躥下跳，甚至已經報警了！

“完了完了……這該怎麼辦？”

抓著手機，沈望舒急得真可以說是上竄下跳，她跳下了床，在窗臺旁來回踱步。

然而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沈望舒只覺得自已的腦袋已經亂成了漿糊，無論喝多少可樂也想不出個周全的辦法。

“吱呀——”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開啟，沈望舒聞聲後立刻探了過去，只見高昊陽正舉著手機，表情嚴肅的一邊通話，一邊急匆匆地朝自已這邊走來。

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沈望舒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迎了上去，滿臉殷切地望著他。

高昊陽看了一眼沈望舒，接著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張。

顯然此刻他通話的物件，正是沈望舒的母親阮晴。

“阮阿姨，情況實在是有些複雜，但請您放心，望舒她活著，真的活著，活得好好的……但是很抱歉我現在不能讓她接您的電話，或者說，因為特殊的原因，就算我把電話給她，您也一定不相信接電話的人是您的兒子。”

“……”

“那這樣吧，明天我帶著望舒去一趟申海，讓望舒當面親自跟您解釋。”

聽到高昊陽這番自作主張，沈望舒立刻瞪大了眼，然後連連搖頭表示拒絕，並且擠眉弄眼地要求他撤回決定。

然而高昊陽卻無視了沈望舒的請求，而是繼續跟阮晴約定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待一切都定下後，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你幹嘛啊？！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沈望舒是又急又懼，情緒也鮮有的異常激動，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此刻也變得混濁，顯然是腦袋已經亂成了漿糊。

“望舒你先別急，你先聽我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沈望舒覺得自已的情緒就要爆炸了，腦海裡似乎有一股力量，一刻不停地在撥動著她那脆弱的心絃，火上澆油，催的她煩躁，進而狂暴。

以至於她居然喪失了理智，像個瘋子一樣捂住耳朵，然後佝僂著身子歇斯底里地嘶吼：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