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盤查時,守衛士兵看清是署長府的車,匆忙開啟城門,任由轎車搖搖晃晃地出了城。
身後的卓步飛和藤原三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閉著眼睛假寐,沒有在意這輛車會將他們帶到那裡。
天慢慢亮了,陰沉沉的,眼看要下雨來了,可是偏偏在這時,看到了前方馬路上,橫著一根倒地的樹木。圓臉大漢無奈地停下車,向我道,“程警衛,幫幫忙。”
我被喚醒,看清了情況,點頭下了車。圓臉大漢和我並不認識,他魁梧的身材,彷彿一座鐵塔,他嘴裡罵道,“這是誰撞倒了大樹,真是麻煩。”
樹枝過於茂盛,遮住了前方的路況,我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沒有發現危險,於是和圓臉大漢一起努力,抬起樹幹,發現並不是很重。
我們輕易移開了倒地的大樹,看著沾滿泥土的雙手,也懶得在意,在身上隨意擦了擦,拂去手掌上沾到的髒汙灰塵,向車內走去。
當我看清楚車內時,愕然發現,車中的藤原三和卓步飛沒有了蹤影,這才一眨眼功夫,他們能去哪裡,而且我們兩人沒有絲毫察覺,難道是逃走了?我慌忙四下找尋,路旁茂盛的樹叢,一眼望不到邊,遠處是層巒疊嶂的山脈,根本沒有辦法搜尋二人身影,與圓臉大漢面面相覷,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向高俊交代。
惶恐下,額頭滲出細汗,頹廢地蹲在地上,埋怨自己太過大意,此刻細雨濛濛,開始飄落而下,滴在臉頰上,冰冰涼涼,十分地舒服,但慌亂煩躁的心,蒙上了陰影。
圓臉大漢匆忙躲進了車內,無奈地看著我,突然,我聽到了一聲悶哼,向車裡看去,發現圓臉大漢倒在車內,大驚之下,並沒有察覺到其它異常,心中駭然,“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敏銳地聽到了腳步聲,覺得身後有人靠近,突然轉身喝道,“什麼人?滕先生,卓先生,別玩了,出來吧。”
但眼前一黑,腦袋一震,劇痛湧來,眼睛模糊起來,卻看清對面的人,正是一臉冰冷的藤原三,我拼命伸出手抓住他的臂膀,掙扎了幾下,搖搖欲墜站不穩,身子向後倒下,人也暈了過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人事不知。
腦海中噩夢連連,夢到父親臨死前,對自己說,“你一定要把這顆佛珠世代傳下去,千萬不能遺失,或許有一天,總有人能解開其中的秘密。”或許真如卓步飛所說,這佛珠隱藏著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凝重地點著頭,父親痛苦地扭曲著,在我吃驚的眼神中離開了人世,至今我都無法忘記他的眼神,那是和死神在抗爭的倔強,或許,面對死亡的恐怖黑洞,沒有人能坦然面對。
淡淡的茉莉花味湧盡鼻息中,很舒服,讓我想到了美嬌鳳的房間,同樣飄散著這種香味,當然,這溫暖舒適地感覺,和橘紅廝混的時候,也是這樣地感覺,我甚至猜想,“難道我和橘紅在一起?”眼珠滾了幾滾,能清晰聽到心臟地跳動聲,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她微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頰上,麻麻癢癢地,十分舒服,我緩緩睜開眼睛,面前一張嬌媚的臉龐,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
她發現我醒來,竟然還盯著她看,忙驚呼了一聲,羞紅著臉躲開。
“這是哪裡?”我打量著眼睛看到的房子,古樸的傢俱擺設,顯得很有格調,身下躺著的是一張紅木床榻,絲滑暖和的被子舒服極了,腦袋卻一陣劇痛傳來,十分難受,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額頭,明顯感覺到腫了起來,手指碰到傷口,一股疼痛傳來,忍不住嘶嗌了聲,眼淚險些流出來。
這女人比我小了好幾歲,一身墨綠綴花旗袍,烏黑亮澤的頭髮編成馬尾辮,秀麗的容顏白裡透紅,身材比一般女人略高,但整個人感覺十分舒服妥帖,有種說不出的異性魅力,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她注意到我看著她,臉更加紅了,掩飾道,“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我這才醒悟,驚問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哦,這是秦天鎮,你可以放心休息。”她轉身從圓桌上開啟食盒,濃重誘人的香味散發了出來,“我叫旖旎,你如果餓了,可以先吃飽後接著休息。”
看著她從食盒中拿出的精緻小炒和饅頭,我忍不住飢腸,肚子發出“咕咕”地叫聲,忙從床上跳下來,發現自己只是穿著一件短褲,老臉羞紅,忙躺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卻又碰到了額頭臃腫部位,一陣疼痛襲來,頭昏腦漲,險些又暈了過去,不由暗罵藤原三,下手太過狠辣。
她用手掩著嘴唇輕笑了起來,我更加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先出去,讓我換上衣服。”我在橘紅哪裡,從沒有這麼正經過,此刻對自己能說出這麼道貌岸然的話來,自己都懷疑起真假來。
旖旎輕笑道,“怕什麼?又不是沒有見過,你一個傷員,很正常。”
“又不是沒有見過?”我回味著她的話,難道我的衣褲都是她換的,我登時臉色漲紅如紫。
旖旎收起了笑容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吃。”然後退了出去。
我勉強下了床榻,拿起桌上的饅頭吃起來,當我再抬起頭時,卻發現她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我狼吞虎嚥。
事已至此,她既然不怕羞,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故作大方地喝完一碗綠豆粥,滿足地望著她道,“小姐,謝謝你救了我,給你添麻煩了。”
旖旎笑道,“你不用謝我,等你瞭解了真相,或許會討厭我。”
“怎麼會呢?”我痴痴地看著她的笑容,這時才發現,她的漂亮,是由內而外,讓人不能抗拒,有一種天然的魅惑。我承認,橘紅的美,屬於頂尖的,甚至比旖旎還要漂亮,可是那副皮囊下,究竟包裹著什麼?想必我也說不清楚,但是眼前的旖旎,我竟能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善意,難道真的被一頓飯收買了?我強自安撫了自己躁動的心,又不得不承認,這才是我迄今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哈哈,小兄弟醒過來了?”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進來,接著卓步飛走了進來,他整個人煥然一新,完全不是在牢中狼狽模樣,一身褐色長袍,梳洗乾淨後,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顯得更加的儒雅不凡。
“是你?”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算面對旖旎,我也顧不上什麼了,質問道,“藤原三呢?”
卓步飛沒有理我,向旖旎道,“丫頭,你先出去,我和他談談。”
旖旎看了我一眼,向卓步飛點了點頭,從房間走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房門。卓步飛微微一笑,禮貌地指著椅子道,“坐下吧,慢慢說。”
我憤怒道,“我把你們兩救了出來,你們居然逃走,我回去怎麼向長官交代?”我想到了藤原三,親眼看到他打暈了自己,滿腔的怒火無處宣洩,正要找那忘恩負義的人算賬。
“腿在他身上,我攔不住,我要說的是,我並沒有逃。”卓步飛指著房間道,“這是我家,如果不是我,你脖子上的佛珠,恐怕早就讓藤原三搶走了。”
我一驚,慌忙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佛珠,發現還在,這才大大鬆了口氣。
“我想你肯定奇怪,為什麼你的長官會讓你去救藤原三。”
我奇怪,這卓步飛究竟什麼人,能猜到我的來歷,心中又不知道他在買什麼關子,最終向他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他狡黠一笑,“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壺,斟了兩杯茶水,推給我一杯,然後拿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我想你長官一定知道,藤原三是曾經參與了明城密地挖掘人物中,那支軍隊中的倖存著之一,所以他才會對藤原三感興趣,而且我肯定,你的長官對明城密地的秘密,知道的不比我少。”
我心中奇怪,不明白他在講什麼,疑惑道,“什麼密地,什麼倖存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能說清楚點嗎?”
卓步飛一怔,許久才道,“看來你們長官真的很細心,找了個局外人。”他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佛珠,“或許他都沒有想到,你這貌似局外人的人,其實早已經在局中,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還是笨拙。唉,或許是天意吧,人力有窮時,誰又能掙過天呢?”
我更加糊塗起來,一直對高俊為什麼這樣做,我充滿了好奇,也始終想不明白,知道其中肯定有驚天秘密,可是沒有機會問高俊,不由心中一驚,“莫非這人知道其中的秘密。”但又覺得不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這看似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怎麼能知道高俊的秘密。
卓步飛不在打啞謎,誠懇道,“你聽說過白蓮教和太平天國嗎?”
“白蓮教?太平天國?”我覺得被耍了的感覺,以前沒事的時候,總喜歡聽書,對白蓮教當然十分熟悉,但都是故事演繹,他這一問,讓我想起了那茶館中說書人的樣子,不由更加肯定,自己是被這卓步飛戲耍了,厭煩地點了點頭道,“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或者我的長官,是白蓮教倖存者?”
卓步飛一笑,隨即收斂道,“白蓮教歷經幾個朝代,信徒教眾為數不多,與當時的王朝對抗,屢次起義,又屢次被鎮壓,可是從沒有滅亡過。即便是太平天國起義,面對清政府的火槍大炮卻從沒有後退過,甚至差點覆滅昏庸的清政府。”卓步飛越看越像說書先生,喝了一口茶,捋平了胸前長袍,老神叨叨,“其實這中間有個秘密,據說白蓮教徒和太平天國信眾在戰場上刀槍不入,好多人傳說這是因為白蓮教徒信奉真武大帝,戰場上喝下符水,念動咒語就可以得到真武大帝的護佑,變得刀槍不入,無所畏懼。”
我一口茶水沒有忍住,噴了出來,變向證明了自己的猜測,這傢伙就是個說書的。其實,關於白蓮教的故事,我也聽說過,但大多都是關注在洪秀全後宮豔史上,無疑都是他和白蓮教美女信徒媾和之類的野史,根本沒有留意到他所說的這些事情。
卓步飛看我一臉古怪,以為不相信他所說的事實,解釋道,“這些不是傳說,白蓮教有一面銅鼓,每當教主敲響銅鼓的時候,所有信奉的教眾便得到真武大帝神力洗禮,變得無往不利;即使你瘦骨如柴,只要銅鼓響起,在神力之下,你也會變得力大無窮。”
我再也忍不住,想起父親,從我被洋人救治後,他就是一個極信洋和尚的教徒,有時候種種作風,讓我懷疑他這飽學之士的身份。
我生於亂世,一切用行動證明,這所有的神呀,仙呀,都是一些蠱惑之徒,對卓步飛的好感,頓時下降,甚至多出絲絲煩躁,不願在聽下去,但礙於自己身穿短褲,並沒有長物遮羞,只能憤憤不平的坐著,繼續聽他講故事。
卓步飛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接著道,“而與這傳說相同的是,太平天國也同樣有一面銅鼓,每次打仗陣前,洪秀全命令親信擂鼓,所有的信徒如同得到了神的加持,勇猛無敵地衝入戰陣,浴血廝殺,攻必克,戰必勝。如果不是天平天國發生了內亂,清政府的江山早就落入了洪秀全手中。”
我輕笑起來,隨口問道,“莫非這些都和銅鼓有關?”
卓步飛驚訝地點頭道,“是的,而且這銅鼓或許和你有關。”
“和我?”我失神了片刻,隨即大笑了起來,這傢伙絕對是個大忽悠,竟然把這狗屁傳說中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生搬硬套在了我身上,如果他去寺廟算卦,恐怕也是被人揍的那種。早聽人說,洪秀全生前藏匿了很多寶藏,這傢伙不會是打那些寶藏的秘密吧?我想拆穿他,於是道,“怎麼會和我有關係,你不會是懷疑我就是那什麼洪秀全的後代吧?”
卓步飛搖了搖頭,洪秀全的後代,不是那麼好當的,他指著我脖子上的佛珠道,“你這顆佛珠,或許能帶我們找到答案。”
“佛珠?”我呆了呆,不可置信,心中生氣,“這傢伙說了這麼多,就是看上了我的佛珠。”但轉念又想道,“如果他圖謀我的佛珠,完全可以在我昏迷的時候,自己拿走,何必等到現在。”可是看到他那張說書人的臉,卻裝作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我就十分生氣,心頭一樂,故意道,“這銅鼓難道是神仙所用的法器?”心中卻大笑道,“看你怎麼編下去。”
“神鬼之事,誰也說不清楚。”卓步飛坦然接道,“白蓮教興起元朝末年,每朝都有起義,卻最終都被鎮壓。太平天國雖興起於清朝,可是有關野史中記載,洪秀全出自白蓮教,叛教離開時偷走了一物,才創立了太平天國。”
我暗罵無恥,卻故意配合道,“你是說洪秀全偷走了白蓮教的銅鼓?”
卓步飛大喜,讚道,“你真聰明,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心中更加鄙夷起來。
卓步飛卻讚賞地點了點頭,嘖嘖嘆息道,“可惜,沒有任何人或記載可以證明我們的推測。白蓮教歷朝都有起義,從沒有被徹底鎮壓,風頭一時無二,每朝每代都視為心腹大患。太平天國出現後,白蓮教便從此消聲密跡,白蓮教那面傳說的銅鼓,從此再也沒有再出現過。所以,知道這件隱秘的人,都推斷可能洪秀全偷走的東西,就是此物。”
“那這銅鼓究竟是什麼東西?”這一唱一和間,我居然來了興致,看他怎麼把我脖子上的佛珠,和這狗屁銅鼓扯在一起。
卓步飛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銅鼓出現在明城,是古老消失在歷史中神秘滇國的神物。十幾年前,軍閥張嘯林得知此事後,便派出自己親信,到處查訪,最終派出一支三十人的輕裝部隊,對明城滇國遺址進行了挖掘,據說此次挖掘出土了大量的珍寶,可是很奇怪,這三十人在被寶物填充貪婪的同時,一個一個莫名其妙的死去,最終只留下一
人,這人為了躲避追蹤,隱藏了自己本來的名字,直到幾年前,在安西落網。”
我驚呼道,“他便是藤原三?”
卓步飛伸手抓了抓鼻尖,含著古怪的笑意,點了點頭道,“張嘯林下令將其關押,並嚴加拷問,可是無論怎樣審判,藤原三對明城古滇國的經歷隻字不提,為此他們猜測,這藤原三肯定見錢眼開,想獨吞寶物,才將其餘人秘密殺害,但所用的手法,一直得不到合理的解釋,一人之力,殺害二十九名手中有槍,經過正規訓練計程車兵,所有人都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死了二十九人,唯獨活了他。”我想,是人都會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會不會他下了劇毒?悄悄毒死了所有人?”
卓步飛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明城古滇國毒物眾多,早就有了預防,無論是對食物還是飲水,各自都會嚴加小心檢查,並配備了各種解毒的藥丸,這中毒的可能幾乎等於零。”
我也猜不透其中的秘密,看向了卓步飛。
“事後張嘯林派出大量士兵進行第二次探尋,可是很奇怪,竟然毫無所獲,只是有幾人因為水土不服,在床上躺了數天,可很快就痊癒了,並沒有任何死亡發生,為此他們更加確定,這二十九人是被藤原三殺害了。藤原三從被抓以後,不再開口講話,行為古怪,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
“莫非兩次進入的地方不屬於同一個區域,才發生了兩次截然不同的結果?”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並脫口而出。
很意外,卓步飛點頭笑道,“你很聰明。”
我警惕盯著對面一臉笑意的卓步飛,心中猜想,這麼隱秘的事情,卓步飛為什麼這麼清楚,除非有一種可能,於是問道,“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還有,你為什麼也被關進了罪惡監獄中?”我猜測,那次活下來的人不止藤原三一人,他也可能是那三十名士兵之一。
果然,卓步飛一怔,面色由驚異,慢慢緩和下來,道,“不瞞你說,那二十九人中,其中有一人是我的哥哥。他將一卷奇特的卷軸郵了回來,我猜想,或許他們進入了某個受到詛咒的地方,才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詛咒?”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字眼,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隱秘,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高俊又是什麼目的,或許也是衝著這寶藏之地而來。
卓步飛轉身離去,片刻又再次進來,拿著一隻棗紅色的木盒子,輕輕開啟,一張泛黃的卷軸出現在裡面,他輕輕拿出卷軸,小心翼翼展開在圓桌上,只見上面畫滿了各種卓步飛在牢房牆壁上所勾勒的圖形。
我一驚,甚至開始相信他所杜撰出來的東西,慢慢從脖子上取下佛珠,對著窗戶上透出的光亮,仔細看著佛珠內流轉的圖形,竟然與卷軸上有些圖形一模一樣,甚至開始驚訝,誰能有這樣精深的手段,鬼斧神工,把這樣浩大的卷軸雕刻在佛珠內部,或許真的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隻有神話中的仙人可以做到。
卓步飛呆呆看著地上的倒影,時而抬頭打量佛珠,凝蹙眉頭,不斷在思索著。
“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你知道嗎?”我收起了佛珠,拿起那盒子中的皮卷,捏了捏,一種冰冷卻帶著油膩的感覺,那種顫粟心靈的熟悉感,湧上了心頭,我手指顫抖了起來,那皮卷掉在了桌子上,“這,這是人皮。”
卓步飛面色大變,“人……人皮?你說這是人皮繪製而成的?”
我肯定地點著頭,嘴唇發乾,不覺喝了口茶水,壓制自己不安的心緒,曾在高俊的授意下,處理了一批清宮遺留下來的人皮燈籠,至今想起那種感覺,不覺心都發毛起來。
卓步飛細語呢喃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他回過神來道,“這滇國人本就民風彪悍,信奉巫神,做出這樣兇殘的事情完全不奇怪,想必是我大哥一眼看出這是人皮,而他知道我對各國古文很有研究,便郵寄給了我。”
我將佛珠帶回自己脖子上,他向我解釋上面的象形文字:地域最深處的神啊,吾等為你獻上最肥美祭物,以純潔的鮮血,迎接您地降臨,驅散所有的侵犯者!
地域最深處的神啊!你的僕人為你獻上稚嫩的面容,虔誠地等待你的出現,戰勝所有的阻礙!……地域最深處的神啊,為你獻上最聖潔的軀體,為我們甦醒最肥沃的土地。
“這似乎是一片祭文?”我想起高俊曾帶我去參加葬禮,聽過文人墨客,搖頭晃腦地品讀過祭文,仔細聽來,和這段文字大同小異。
“不是,這應該是咒語。”卓步飛提醒,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吹來,窗戶“啪”地一聲關了起來,房間變得暗了下來,卓步飛手中的茶杯落在地面上,成了碎片。
我心跳加快,許久鎮定了下來,卓步飛緩緩收起桌上的卷軸道,“祭文一般是要被焚燬掉的,可是你看這卷軸,顯然是被刻意儲存下來的,而且這風乾處理的年份,似乎很久遠。”
我暗暗平復狂跳的心臟,看著緩緩暗淡下來的光線,如今藤原三已經失去了蹤影,按卓步飛的意思,高俊顯然也是衝著這隱秘而來的,他告訴我,如今大街小巷肯定貼滿了我的通緝令,顯然回到署長府邸是不可能了,想著想著,覺得心中更加鬱結,神情凝重起來。
我心中十分難受,一切本來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可從出來後,一切急轉而下,所有的美夢泡湯了!我思念的橘紅,甚至以後種種美好憧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如今個人安危都成了問題,我甚至衝動到,想找高俊解釋一番,但以我對高俊的瞭解,他會相信我嗎?
“程兄弟,你如果願意,不如我們合作,前去明城古滇國尋寶物,隨便找些寶物回來,這一輩子都不愁吃穿,比現在這樣好的多,如今你看看,這整個中國已經陷入亂局,你又這麼年輕,等攢足了錢財,我們不妨一起去美利堅、英吉利這些遙遠的國家看看,一方面可以開闊眼界,另一方面也可以避開這亂世。”
我腦袋煩亂,複雜的心緒對卓步飛所說,竟然多出幾分憧憬,但是看到他的眼睛,心中總覺得,一切絕對不會那麼簡單,肯定有些事情,是我並不知道,他也沒有老實告訴我,於是心中多了幾分警惕。
卓步飛上前拍著我的肩頭道,“我知道危險重重,但富貴險中求,你考慮下,如果同意,我們過幾天就出發,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你脖子上的佛珠,我根本不會邀請你,你呀,現在身份很特別,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我的話。”卓步飛看我心緒複雜,悄悄走出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我摸著脖子上的佛珠,涼意沿著手掌蔓延全身,靜靜聽著心跳的聲音,我彷彿又看到了父親的臨終的眼神,那是一雙深邃,透著神秘地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