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任高俊警衛的幾年裡,或許一切太過順利,突然被迫放棄,心中沒有過多失落,能在這亂世中找到相對舒坦的日子,確實不錯,誰也不曾想,這幾年的營生,幾天就沒了。以後見到那些和自己平日稱兄道弟的朋友,立場也發生了變化,那就顯得十分尷尬了。對了,還是永遠不要再見的好,想起以前渾渾噩噩的日子,不覺中,竟然有些患得患失的矛盾感。
卓步飛接下的日子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和消失了一般,他沒有再次徵求我的意見,似乎篤定我會同意,但在我的角度,被這樣亮著,始終有些不習慣,甚至覺得自己並沒有受到重視。事已至此,不如放平了心態,靜觀事態發展,好在管吃管住,這樣不聞不問,反而落得清閒。習慣使然,每天早上我都會在院子裡活動筋骨,而在這段時間內,旖旎開始真正地進入了我的世界。
身處的院子有些年代,是一座具關中歷史的帶磚瓦房,高門樓,兩旁偏房,正中主宅。細長的院子裡,地面統一用青磚鋪就;院中放著一張石桌,圍放著五張石墩,竟然與院子莫名的契合。石桌上擺放著青瓷茶壺和茶碗,顯得十分講究。整體望去,十分規整,院子右邊角落,有一口大水缸,靠近牆角的地方,一圍花圃出現,那溼漉漉的樣子,明顯是旖旎剛剛澆灌過。這卓家,非比尋常!
在石桌的另一邊,空出的一片空地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石鎖,很難聯想,究竟是誰會在此打熬膂力。
這院子只有旖旎而已,從我住進的數十天內,沒有發現來過任何別的人,總覺得有種與世隔絕地感覺。
太過清靜,容易胡思亂想,規整了心思,我開始慎重考慮了卓步飛的建議,慢慢地嘗試著妥協說服自己,畢竟面前的路,對目前的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一切顯得格外平靜,幾次想開口詢旖旎卓步飛的下落,旖旎只是笑而不答,我懷疑,她是否故意隱瞞,為了不在她面前顯得唐突,我儘量還是忍耐住自己躍躍欲試的心緒。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這日起得早,聽到小院傳來輕微的響動,於是從床上滾了起來,趴在窗戶上。從窗戶向外窺望去,晨光如洗,朦朧中,豔紅的身影在院子裡來回穿梭飛舞,身影閃轉騰挪,如羚羊掛角,如乳燕歸巢,儼然是那戲文中唱的:顧盼生姿一美嬌娘,蹙眉含嗔,能做飛燕舞。
我被驚呆了,原來這看似娟秀的旖旎,竟然深藏不露。旖旎活動了一陣手腳,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提起地上的石鎖,上下舉動揮舞了數下,能清晰聽到石鎖舞動所發出的“嗚嗚”聲,幾個回落,她將石鎖放在地上,拍了拍手掌,然後轉身進入了廚房,不一會炊煙升起,一陣熟悉的香味傳來。
完全無法想象,這看似柔弱的大家閨秀,竟然有著不估量的一面,單看她矯健的身手,我這受過正規軍訓練的人,未必是她的對手,此刻我才明白,她這樣柔弱的女性,為什麼可以大膽獨居於此,原來是有著保全自己的實力。
思量間,聽到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卓步飛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魁梧大漢,各自扛著一大包東西走了進來,我不覺警惕起來。
直覺告訴我,這兩名大漢是受過訓練的人。他們快速將大包放進了主宅,癱坐在石墩上喘息著,當先大漢挈起石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然後喘息著,敞開衣衫,不斷抹著額頭的汗水,許久才平靜下來。
旁邊面板略顯白淨的大漢,鬢角生出一簇白髮,他體型顯得輕盈秀氣,悠悠伸出大手,從褲兜中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抹去額頭滲出的細汗,然後塞回褲兜。他坐在另一個石墩上,也倒了一杯水,痛飲了一番,然後向卓步飛道,“老卓,現在該準備的已經準備好了,你說的那人願不願意合作?要去,就趕緊確定,不要浪費時間,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至始至終,旖旎一直在廚房,沒有出來打招呼,她似乎很清楚院子進來的是什麼人。
“要我說呀,他如果不同意,我用繩子把他捆到明城去。”留著板寸頭髮,顯得十分精神的大漢,那雙濃眉大眼一瞪,無端生氣一股威嚴,他精氣內斂,又顯得十分煩躁,很不耐煩舉起茶碗,把茶碗中剩餘的涼茶喝乾,隨手把茶碗一推,仍在了石桌上,茶碗“噹啷啷”在桌子上打著轉。
“我覺得羅漢說的對。”白髮漢子十分贊同,接著道,“老猴子肯定已經上路了。”
羅漢聽到了他的認同,得意地摸著下巴笑道,“你看,我和老白想法一致。”
卓步飛呵呵笑了起來,打趣道,“你們吶,不能總這樣魯莽,不管你們倆信不信,我相信他會同意,這是他的使命,有時候,天意這個東西,我們這些凡人是躲不過的。”
我心中更加警惕,對這些人沒有任何好感,和卓步飛一樣,這些人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既然他們已經說到我了,躲已經不是最好的辦法,心中亦然決定和他們一起去了,可是心中仍有些拿捏不住,一橫心,索性坦然點面對,先看看他們究竟在耍什麼花樣,然後再決定。
我推開偏房的門,走了出來。羅漢和白頭翁一瞥眼,看到了我,頓時停止了交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在欣賞一件器物。這二人似乎對我很感興趣,看了許久,又似乎很失望,慢慢看向了卓步飛。
卓步飛不以為意,豪爽笑著向我走來,摟住了我肩頭,指著白頭翁和羅漢道,“程哥兒,來來,我給你引薦,這是我的兩位好兄弟。”他指著板寸頭,“這位是羅漢兄弟,原本和我大哥是一個排的。”
羅漢起身抱拳道,“看來我要比你大了不少,你可以叫我老羅或者羅漢都行,兄弟之間,不必太計較。”
卓步飛又拍著身旁的白頭翁道,“我遠方表弟,白少棠。”
白頭翁站了起來,拱手道,“聽老卓說,是你把他從死囚中帶出來的,兄弟先在此謝過了。你以後可以叫我白頭翁,不用客氣。”
我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和這些老傢伙稱兄道弟,這可是頭一遭,“陸軍警署警衛,程耿,很高興在此認識各位。”但話音還未落,一股悲涼湧上心頭,“陸軍警署警衛”這已經成為曾經的稱呼。
卓步飛哈哈大笑起來,“我總感覺這有點水泊梁山和桃園三結義地感覺,大家隨意
點,沒必要這麼拘束生分。”
這時旖旎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笑道,“你們是挺熱鬧,我叫他大哥,叫你們叔伯,他卻和你們結拜,這不是亂了輩分嗎?”
羅漢一拍腦門,茫然四顧,突然大笑了起來,“還是小侄女說的有道理。”
白頭翁接過旖旎手中的木盤,擺放飯菜道,“老卓,我還真餓了,把你的珍藏拿出來,今天大家酒足飯飽,養精蓄銳,過幾天大家準備出發,這可是一場硬仗。”
卓步飛大笑道,“就知道你惦記我那點陳釀。”他拍著我肩膀,讓我坐在他身旁,顯得特別親近,對旖旎喊道,“丫頭,去把爹珍藏的那瓶鳳翔燒酒拿來。”
羅漢嚥了口饞涎,興奮道,“看來老哥哥你,今天打算將所有的家底造光嘍,從此不打算過活了。”
“今天高興,明天還不知生死呢?”卓步飛若有所思道,“此去定險峻重重,按我老哥信中記載,那地方瘴氣蔓延,毒蟲成災,我們雖然有了萬全的準備,可是還是小心為妙,萬一回不來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些好東西。”他雖在解說緣由,但是這二人一怔,顯得有些不適應,一起看了一眼卓步飛,最終含笑不語。
白頭翁道,“這件事情已經困擾多年了,其實要不是你被救出來,或許我們倆已經動身去查個究竟了。”他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問道,“程小哥,你可下定決心,同意與我們一起去發財?”
其餘人都向我投來了熱切的目光,旖旎拿著燒酒,放在桌上道,“爹,你這一關就是幾年,聚少離多,這次不管你去那裡,我都要跟著你。”
卓步飛雙目通紅,愛溺地點著頭道,“我早有這想法,但你一切都必須聽我的。”
旖旎歡喜地點著頭,目光看向我,回答道,“您就放心吧,即便有什麼危險,也有兩位叔叔幫忙,更何況程大哥陸軍署出身,他肯定會保護我的。”話剛落,覺得自己太過唐突,臉頰羞紅起來。
卓步飛看在眼中,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樣?小程兄弟,你到底同意去還是不同意,大男人家,痛快點,給句話,你看小丫頭都這樣說了,你還扭捏什麼?”羅漢拿過燒酒,倒滿三大碗,自己喝了一口,“嘶溜溜”吸著涼氣讚道,“我的娘嘞,真是好酒。”
白頭翁意味深長道,“如果我們此次能幸運找到那地方,並全身而退,我保證,比你當那什麼破警衛好的多,那裡可有很多值錢的玩意。”白頭翁不斷誘惑我,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窺覦財物的樣子。錢沒有人不喜歡,可他給人的那種感覺,不像那種人。
卓步飛笑吟吟道,“是呀,表個態吧。”
從父親那輩之後,我幾乎沒見過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被他們這樣一說,我確實動心了。我需要錢財,更何況有旖旎同行。
我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們的邀請。卓步飛鬆了口氣。
羅漢咧著嗓門道,“來來,喝酒,別的先不管了。”他舉起瓷碗,又是一碗下肚,黝黑的臉頰上,泛著紅暈。
旖旎乖巧地環視了一圈,坐在我身旁的石墩上,一股淡淡茉莉花香盪漾著,落入了我的鼻息中。嗅著她身體散發出的茉莉花香味,我內心深處,竟然對這次出行多出幾分期待感。
這晚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透過對卓步飛的瞭解,我開始懷疑他的動機,總覺得他們可能有些事情隱瞞著我。迷迷糊糊,又想起了橘紅,竟然伴隨著思念入夢,可是夢中卻被旖旎填充著,我似乎陷入了陷阱中。一連幾日,皆是如此,以至於我每次都刻意躲開旖旎的眼神。
又是一夜,天邊泛著灰黑,月亮被烏雲裹挾了起來,幾顆疏星點綴,一閃一閃,俏皮的眨著眼睛,瞧著大地上的一切。睡夢中,清晰聽到了主室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旖旎輕聲呼喊,“程大哥,快起來,大家準備出發了。”
我來不及細想,從床上爬了起來。絲毫沒了睏意,推開門卻發現,院子中的三人完全變了樣子,卓步飛打扮穿著,極像個富商;白頭翁和羅漢一身粗布衣,更像是苦力隨從,最讓我驚奇的是旖旎,一身男人裝扮,可是衣服太過寬大,突顯得她十分瘦弱,空蕩蕩的袖子來回晃盪,可眉宇間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氣;她用黑布氈帽遮住了黝黑順滑的頭髮,顯得十分俊俏,甚至讓我嫉妒起她的容顏來。
卓步飛熱情地向我招呼道,“洗漱下,我們馬上走。”然後奔向白頭翁和羅漢招呼道,“你們兩個,先將東西搬上車。”
我匆匆洗漱完畢,出門看到兩輛小汽車停在門口,旖旎從窗戶伸出腦袋,對我招手。
這年月裡,汽車是很罕見的物件,可是卓步飛居然弄來了兩輛,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滿腹疑竇地上了車。卓步飛擔憂道,“這一路漫長,或許需要些日子,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我禮貌地應承了一聲,看到身後的空箱內裝滿了乾糧和水。車子趁著夜色使出秦天鎮,向著遙遠的明城進發。
深處戰亂年代,長途跋涉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加上路面荒涼,雜草叢生,等趕到西昌城時,我們已經在路上顛簸了近半個多月,一路好在沒有遇到土匪攔路。匆匆將汽車開進了一家大院停放,卓步飛似乎早有準備,隨意給主人叮囑了幾句,吃了頓飯,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這次卻改換乘馬匹,嚮明城趕去。
馬匹更加顛簸,可比起汽車卻要快了許多,不需要刻意挑選路徑,卓步飛早已成竹在握,按著事先準備好的地圖,抄小道疾馳,終於在四天內趕到了明城。
明城地處偏僻,從古到今都是王權最頭痛的地方,每個時代的明城,總是動盪不安。此刻眼中看到的這座沉睡中的城市,仍帶著古老的野蠻,卻透著厚重。
在最大的龍泉酒樓前,雙手攏在衣袖中的圓臉漢子,目光機警地打量著官道上。
等五匹馬出現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笑意,慌忙甩開手,奔上了酒樓。
此刻正處於晌午,明城天氣卻顯得有些清冷,無暇顧及街道嘈雜的人群,羅漢卸下氈帽,使勁在馬背上甩了幾下,揚起一陣灰塵,他打了個噴嚏,罵道,“奶奶的熊,終於到這鬼地方了,也不知道
這老猴子爺倆到了嗎。”
這個年月,一般有馬的人,不是土匪,便是軍閥,而我們一行五匹馬,其中一匹馬上還託著偌大的羊皮包裹,顯然不是善類。一進入明城,便被當時的滇軍盯上了,當然,這一切我們並沒有察覺。
卓步飛取下鼻樑上的眼鏡,從懷裡掏出素白的手帕,哈著熱氣擦了擦鏡片,又架在鼻樑上,此刻終於看清楚了前方酒樓懸掛的招牌,喜上眉梢道“約定的地點到了。”
連日趕路,即便是我都吃不消,更何況是旖旎,原本俏麗紅潤的臉龐,此刻已經變得暗淡起來,但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氣質,依舊十分耐看,讓我著迷。
她臉上露出了甜膩的笑容,輕聲道,“終於可以洗個熱水澡”可是發覺我盯著她時,臉頰羞紅,慌亂中不好意思的一夾馬腹,快速向卓步飛三人趕去。
來到龍泉酒樓,我們躍下馬背,酒樓夥計快速奔出,招呼著我們。幾句談妥後,夥計牽著馬向後院走去,間房早就被定好了,便匆匆向樓上走去。剛到二樓,看到圓臉漢子奔了出來。
羅漢大喜,叫嚷了起來,“小猴子,你們真到了,那老猴子呢?怎麼不來迎接我們?”
小猴子一愣,然後笑道,“羅漢大叔,你又調侃我爹,他腿不舒服,正在房間等著你們呢。”當他看清楚走上來的旖旎後,敦厚的臉頰上流露出燦爛笑容,急切地迎了上來,歡喜道,“旖旎妹子,真是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旖旎一改常態,俏皮道,“猴子哥,想我沒?”
小猴子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道,“想、當然想了。”可是被女孩當眾調笑,還是不太適應,臉頰唰的紅了起來。
我正好攀著樓梯走上來,他覺得十分陌生,便詫異問道,“這位大哥是?”眼中充滿了若有若無的敵意。
旖旎歡快介紹道,“這是程耿大哥,他和你同歲。”
他謙和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在意我,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了旖旎身上,“妹子,我知道你小時候喜歡吃桂花糕,這次我從揚州為你帶了一大包呢。”
旖旎眼睛泛著貪婪,嚥了口口水,歡心道,“真的,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嗎?”
小猴子愛溺道,“看你饞的,我想到要見你,當然挑選最好的啦。就是那年你來我家時,我們去歸雲樓下買的那家。”他許久不見心中思念的人,此刻相遇,心中積壓已久的愛意,幾乎按捺不住,即使想掩飾,卻怎麼能壓制的住。好在旖旎並沒有刻意關心這些,不然,她會發現,這許久不見的兒時玩伴,此刻的心思,早已經不那麼單純了。
“是嗎?”旖旎忍不住誘惑,吞著饞涎向房間內奔去。小猴子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還沒有進客房,豪爽洪亮的聲音傳出,“哈哈,老卓、老白、老羅你們可來了,害的我爺倆等了你們五天,我還尋思著你們三個老小子是不是被盜匪攔路打劫了呢。”
“一路太遠,有所耽擱,抱歉。”卓步飛扶手大笑走了進來,兩人一見面,欣喜摟抱在一起,相互扶著肩膀,滿腹的知心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卓步飛笑罵道,“你老猴子這一路可好?”
這老猴子和小猴子不愧是父子,長相十分相像,圓圓的臉龐透著可愛,圓鼓鼓的肚皮,很有福相。他不住點頭道,“那是,那是。”他說著向卓步飛身後望了望,接著羅漢和白少棠擁了上來,幾人數年未見,往年感情又十分深厚,此刻再次相逢,思念如潮水,洶洶而來。老猴子欣喜相迎眾人而進。
三人寒暄片刻,相互落座,老猴子看到我走了進來,含笑示意,接著道,“我收到你的信箋後,匆忙收拾了行囊,一路沒命的向這裡趕,原本想,你們有小汽車,肯定比我們早到呀,誰曾想,你們反而晚到了。”
“哈哈,叫你老猴子,看來不錯,速度沒得說。”羅漢故意調侃道,“許久不見,這些年,看來你日子很滋潤呀,我瞧瞧,哎呀,瞧瞧這,這都胖了。”
白頭翁笑吟吟地瞅了一眼正從背囊中掏出桂花糕的小猴子,會意含笑。我此刻才仔細打量著老猴子。他圓滾滾的腦袋,和小猴子如出一轍;厚嘴唇上留著八字小鬍鬚,說話間,一抖一抖,顯得十分俏皮;他憨實的笑臉,也十分討喜,但給人總體地感覺,看起來屬於十分狡猾靈活的型別。
“老卓呀,說心裡話,上次一別,我以為今生是永別,可沒想到,你居然逃了出來,真是開心吶。”老猴子傷感起來,“當年我們這幫兄弟聚在一起,一起做事分金、吃肉喝酒,那何等快活,這些年我幾乎每天都夢到各位。”老猴子抹去眼淚,顯得傷感不已,惹得眾人情緒都不好起來。
白頭翁活絡氣氛道,“可不是嗎?這賊老天總算幹了一件好事。”
“要我說,這都要謝謝程小哥,如果不是他,老卓可能還無法出來呢。”羅漢提到了我。
老猴子一拍大腿道,“老羅,你說的對,應該感謝程小哥。”老猴子抓住我的手掌,不斷道謝,顯然這四人關係十分要好。
卓步飛拍著桌子笑道,“好了,老猴子,別嚇到人家,現在大家好好休息幾日,養足精神後,準備出發去目的地。”
我無心這些客套,想往日,自己和那幫狐朋狗友們,以前也這樣相互撫慰,頓時覺得很無聊。無趣中,看到了坐在牆角促膝長談的小猴子和旖旎。
小猴子和旖旎這兒時玩伴,躲在僻靜地方,拿出桂花糕,一邊吃桂花糕,一邊有說有笑,也不知為什麼,看著這竹馬青梅的二人,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股醋勁襲上心頭,十分難受,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有著落,時不時偷偷瞄上一眼二人,不巧卻落在了旖旎眼中,她不斷往嘴裡塞桂花糕的手一頓,收起了笑容,竟然向著我招了招手。
小猴子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透出濃濃敵意,但礙於旖旎,不好發作。我心中明白,也不願湊這份熱鬧,故意裝著沒有看到,反而向著卓步飛他們靠攏。
卓步飛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放在圓桌上展開,頓時吸引了我的目光,所有人不約而同湊了上來,旖旎也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跟著湊了上來。
小猴子捧著桂花糕,殷勤地跟在旖旎身後,也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