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別再爭執。”凝玉輕聲開口,話語中蘊含的威嚴讓兩個小丫頭瞬間噤聲。不知何故,每當凝玉發言,包括葉寒星在內,眾人皆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彷彿寒風拂面,令人凜然。
“海倫,假若你身為世襲男爵,你的領地中,基礎軍事力量是如何構建的呢?”葉寒星心中同樣疑惑重重,他不解為何一個領地的村莊竟能如此輕易地被人類奴隸販子攻破,不僅村莊被洗劫一空,連女性也悉數被擄,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深入敵後,孤軍奮戰,實施破壞,絕非易事。葉寒星對此深有體會,他曾親歷此道,方才又親身實踐,深知其艱難。若非他的雙修結界能幻化出艾薇兒的影像,此行恐怕難以成功。
“我們福克斯一族,雖無其他比蒙那般強健的體魄,卻以智慧著稱。因此,我們無法像其他貴族那樣,手持祖先遺留的戰刀衝鋒陷陣。我們更多依賴附庸種族——匹格族的豬麵人和俄勒芬族的巨象勇士。巨象勇士的戰鬥力無需多言,即便是未成年的象族勇士,在戰場上也是敵人的夢魘。然而,遺憾的是,象族人口稀少,且對食物極為挑剔,他們偏愛的香蕉,在多瑙荒原的溼潤土地上難以生長,只能依賴與南十字星森林中精靈部落的貿易獲取。因此,在福克斯家族中,唯有家世顯赫者,方能豢養起強大的俄勒芬戰士。”海倫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
“那麼,你的家族中,現有多少俄勒芬武士呢?”葉寒星心中暗自盤算,考量著可能接手的家族資源。
“福克斯家族的興衰,關鍵在於聖壇祭祀的產出。我的家族近十年來,唯我一人領悟了戰神的智慧,成為祭祀。因此,家族無力供養強大的俄勒芬戰士。而我的封地,需待年滿十八,方能由國王與長老院正式頒發封令接收。所以,在此次劫難中,家族只能依靠附庸族的匹格戰士,但他們中的強壯者多已被徵召入正規軍,剩下的皆是老弱病殘,無法抵禦那些武技高超的人類強盜。”海倫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迷茫。
“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未料到強盜會冒著巨大風險從海上而來。你的封地遠離邊境,邊境軍隊難以及時回援,這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凝玉輕嘆道。
“真是慘烈!鮮血染紅了大地,刀光劍影中,處處是我族人的哀嚎。人類強盜在肆虐之後,竟還從容不迫地剝下了我族人身上華美的毛皮。”海倫痛苦地將臉埋進葉寒星的胸膛,身體因恐懼與悲傷而顫抖不已。
“此事絕不會就此了結!”葉寒星停下腳步,面若寒霜,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我們會報仇的!總有一天!對嗎,葉寒星?”海倫抬頭,淚光中滿是對葉寒星的期盼。
“現在我不多說,你只需靜候將來。”葉寒星冷哼一聲,呼吸沉重,將額前的亂髮吹得飛揚。
“你叔叔是如何逃脫的?”凝玉問道。
“他是博克監獄的監獄長,平日裡並不在村中辦公。”海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我的叔叔也是聖壇祭祀,只是等級最低的風語祭祀,但他一直是我的驕傲。”
“比蒙也有監獄?”艾薇兒好奇地問道,她原以為比蒙皆是未開化的野人,殺人如麻卻無人制裁。
“我們有著完善的法制,豈是你們海族所能比擬?”海倫白了艾薇兒一眼。
“你……”艾薇兒欲言又止,見凝玉瞪了自已一眼,便將話嚥了回去。
“若是我未能獲得聖壇祭祀的稱號,又該如何?”葉寒星突然問道。他此刻肩負重任,不僅要養活自已,還有那一群童男童女,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惶恐。
“沒有如果!”凝玉堅定地說,“我們的乾糧僅夠三日之用,你若不能成為聖壇祭祀,便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成為比蒙王國的角鬥士,以比賽贏取賞金養活我們;要麼,便是與我們一同捱餓,直至……”
“休要胡言!”葉寒星打斷道。
“其實,還有第三條路。”海倫緊咬下唇,緩緩說道。
“什麼路?”葉寒星追問。
“將艾薇兒公主作為奴隸販賣,一位絕美人魚公主的身價,定能不菲。”小狐狸狡黠一笑,提議道。
“妙策。”葉寒星微微頷首,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
艾薇兒聞言,幾欲再次暈厥,臉色煞白。
荒原的旅程又過一日,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博格村監獄。高聳的角樓上,哨兵瞥見這支龐大而奇異的隊伍,立即吹響了激昂的牛角號,數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從柵欄後匆匆湧出,誤以為遭遇了襲擊。
海倫以清脆悅耳的戰歌回應了哨兵的警訊,那聲音穿透了空氣,帶著安撫的力量。
這些比蒙戰士,皆身著斑駁的皮甲,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顯得頗為雜亂。待葉寒星走近細看,才辨認出他們皆是聲名遠揚的匹格族豬麵人,其鼻形與自已雖有幾分相似,卻更加碩大挺拔,顯得憨態可掬。
“坎帕斯戰神庇佑!是……海倫小姐!”一位騎乘野豬,頭盔上鉚釘間插著褪色鴕鳥羽尾的將領模樣的豬麵人驚喜交加地喊道。
“約克夏大叔!”海倫從葉寒星的臂彎中輕盈躍下,滿臉驚喜地迎了上去。
“是我,您忠誠的老約克!”豬麵人激動得熱淚盈眶,從野豬背上躍下,單膝跪地,深情地吻著海倫的手背,淚水如泉湧,浸溼了海倫的小手,也喚醒了往昔的記憶。
“我日夜思念著你們!”海倫同樣淚光閃爍,此刻的她,宛如尋回親人的小女孩,純真而脆弱。
“忠誠的匹格族,參見海倫小姐!”周圍的豬麵人戰士也紛紛單膝跪地,場面雖亂,卻滿是敬意。
“西馬克大人自楓葉村變故後,無時不刻不在掛念你們。”約克夏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大人曾借酒消愁一月有餘,每日手捧海蒂小姐與您的畫像,淚溼衣襟。”
“叔叔他……”海倫強顏歡笑,心中苦澀難言。
“已有人通報,想必是誤以為敵襲,大人即刻便至。”約克夏也擦了擦鼻子上的泥灰與淚水,目光轉而落在海倫身後的葉寒星等人身上,熊貓武士們的高大身影讓他微微一愣,險些因驚訝而踉蹌。
“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海倫剛欲挽住葉寒星的手臂介紹,卻見一人影跌跌撞撞地衝來,緊緊抱住了她。
葉寒星眉頭緊鎖,對那豬麵人的親暱舉動頗為不滿,正欲發作,卻見來者竟是一位火紅尾巴的中年福克斯,祭祀袍上沾滿汙物,渾身酒氣熏天,卻難掩其英俊面容。
“海倫,我的寶貝!”中年福克斯幾乎是泣不成聲地擁抱著小狐狸。葉寒星見狀,怒氣稍斂,意識到此人定是海倫的親人。
“我親愛的叔叔!”海倫也再難抑制情感,放聲大哭,與中年福克斯緊緊相擁,四周的匹格戰士亦紛紛動容,淚水與塵土交織成一幅幅感人的畫面。
“告訴我,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仁慈的戰神啊!”中年福克斯,即西馬克祭祀,努力平復情緒,向海倫詢問。
“是這位匹格勇士救了我,那些卑劣的人類奴隸販子遭遇了海難,所有人都在風暴中喪生,包括海蒂、海貝、海瑞……還有那些惡徒。而他,恰好流落到了那座荒島,救了我一命。”海倫哽咽著,向叔叔講述了自已的遭遇。
“對於您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唯有衷心感激!”西馬克祭祀向葉寒星深深點頭,雖對這位陌生而貌不驚人的匹格抱有貴族的矜持,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為領主效勞,是匹格的榮耀。”葉寒星淡然回應,心中卻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應對自如。
“請問您隸屬於哪個顯赫家族?我定當上報神廟,讓您的家族給予您無上的榮耀,畢竟您拯救了王國最為年輕的祭祀!”西馬克祭祀目光凝重地問道。
“我……我只是多瑙荒原上一個渺小部落的孤兒,我的親人在一次狩獵中不幸遭遇了異界魔獸的侵襲,全部離我而去,僅餘我一人在這世間漂泊。”葉寒星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哀傷,眼眶微紅,演技之精湛,令人動容。
“若真是如此,我願向您伸出援手,允許您加入我的部族,並賜予您騎士侍從的尊貴身份。雖然我僅是一位子爵,但這已是我能給予的最大恩典,您的英勇與貢獻,遠超這一頭銜的價值。”西馬克子爵的話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慷慨,令周圍的豬麵人戰士們投來羨慕的目光。
“叔叔,葉寒星他不僅是一位英勇的戰士,更是天生的靈魂歌者……”海倫的臉頰泛紅,羞澀地補充道。
此言一出,西馬克子爵與周圍的匹格們無不震驚,空氣彷彿凝固,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天生的靈魂歌者?!”西馬克子爵以為自已聽錯了,難以置信地望向侄女與那位看似平凡的匹格。天生靈魂歌者的稀少程度,即便是他也只能在歷史的長河中尋得零星記載。
“而且,他還是一位龍祭祀!”小狐狸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晴天霹靂,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兵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匹格們目瞪口呆,彷彿看見了不可思議的奇蹟。
“這……”西馬克子爵的靈魂彷彿遊離於體外,良久才找回思緒。天生的靈魂歌者?龍祭祀?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即便是智慧化身的福克斯一族,也鮮有此類奇蹟發生,更遑論是比蒙歷史上寥寥無幾的龍祭祀了。
“是命運將我引至那無人荒島,冒險,是每一個祭祀成長的必經之路。”葉寒星淡然一笑,巧妙地編織著謊言,他知道在這片大陸上,龍是翱翔天際的傳奇。
“葉寒星尚未獲得神廟的正式認可,他的魔寵龍獸……在那次營救中也不幸遇難。”海倫略顯不安地接過了話茬,與葉寒星一同編織著這個龐大的謊言。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威嚴。”西馬克子爵畢竟見多識廣,點了點頭,目光深邃地審視著葉寒星。
葉寒星挺直胸膛,刻意展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氣質,彷彿龍息猶存。
“然而,關於這股威嚴是否源自殘留的龍息,請允許我保持謹慎。作為風語祭祀,我的認知或許有限,此事還需神廟高階神官進行確認。”西馬克子爵沉穩地說道,顯然,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太過震撼,需要更為嚴謹的態度去面對。
“這是自然,我本欲待自身修為更為圓滿之時,再向神廟提出申請。”葉寒星以紳士般的姿態微微欠身,言辭間盡顯謙遜。
“這些強大的戰士與異族從何而來?彼爾族?還有這些……”子爵的目光轉向了熊貓武士與蚌女等一眾,眼中滿是不解與好奇。
“這些英勇的戰士來自遙遠的東方,他們是潘塔族的熊貓武士,與彼爾族熊人有著深厚的血脈聯絡,皆是我的忠實夥伴。”葉寒星揹負著美人魚,再次以優雅之姿行禮,“至於這些人類孩童與美麗的摩韶族蚌女,同樣是我的追隨者,而我背上的這位美人魚小姐,則是我救援中的一位特殊存在。”
“美人魚……竟是您的奴隸?”西馬克子爵聞言,臉色驟變,幾欲暈厥。
“您看,她的腳踝處還留有魚鱗的痕跡。”葉寒星輕輕掀起艾薇兒的裙襬,露出那抹不易察覺的紅色魚鱗,艾薇兒奮力掙扎,卻只能憤恨地踢打著葉寒星。
四周的匹格們面面相覷,與西馬克子爵一樣,他們被這一幕徹底震撼,無言以對。
“您真是一個充滿謎團的匹格啊!”西馬克子爵最終只能如此感嘆,眼前的這個匹格以及他身邊的種種,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與想象。
“叔叔……”海倫輕輕挽住葉寒星的臂膀,撒嬌道:“我們還是進去詳談吧,我好想念家鄉的酸乳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