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宗公子,他可能沒死
偏執暴戾帝王:對我一往情深 深巷荼卜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炎鐸瘋了。
事實上是真的瘋了,從萬盛谷回來之後,他就立刻調了京中所有的兵力,守住了四個城門,然後地毯式的搜尋了京城的每一寸土地,挖地三尺的找那些刺客。
抓到之後也不審訊,直接殺死。
這幾日死在他劍下的人沒有一百那也有五十,弄的整個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桑洛能做的就是守在他的身邊,替他擋掉來自暗處的刺殺,炎鐸像是個殺人機器一樣,不知疲累,以至於他身上的衣裳沾染了鮮血,後又凝固,已經結成了一道道的硬塊。
最後一個叛軍倒下之後。
炎鐸手中的長劍抵在了地上,有鮮血浸入了泥土裡,他披頭散髮,周身滿是血腥味和餿臭味,整個人如同野人一般。
文武百官只敢遠遠的看著,並不敢勸。
這樣的炎鐸,無比的危險,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來送死。
炎鐸的手臂打著顫,他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只覺頭頂上的日頭晃眼的厲害,最終他敵不過一陣又一陣的虛弱,倒了下去。
桑洛把他帶回了宮裡。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時分。
晚霞似錦,秋色漸濃。
天邊有一群大雁飛過,消失在了層疊的火燒雲後。
炎鐸忽然覺得自已的心空了。
那是一種虛無而空曠的感覺,即使填再多東西也填不滿,汪禮遠遠見著他立在門邊,忙小跑著過來,“陛下,您怎麼起來了呢?太醫說了,您這些日子都沒好好吃過飯,睡過覺,身子虛著呢,得靜養。”
他伸手攙著炎鐸往裡走。
炎鐸木然的任由他扶著,走到床邊的時候,他開了口,\"你說他恨我嗎?\"
汪禮愣了一下,即使炎鐸沒點明,可他伺候炎鐸這麼些日子,能讓他如此的,也唯有那個已經死了的宗越了。
他斟酌了下,嘆了口氣。
\"奴才一輩子都在這宮裡,見過的人多了,大凡也只有真心在乎彼此,才會如此這般相互折磨的吧。由愛生恨,若不愛,那自是陌生人,既是陌生人,誰又會平白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傷心呢。\"
炎鐸的眼裡冒出了點點的光亮,他猛地抓住了汪禮的雙肩,定定的看著他,眼睛裡滿是期待,他急切的問,\"你是說阿越心裡也有我,是不是?\"
汪禮被他大力的抓攥,疼的皺起了眉頭。
炎鐸搖了搖他,繼續道:\"是不是?\"汪禮點頭。
炎鐸的眼底湧起了喜悅,很快又被懊惱給填滿,他痛苦的抓著頭髮,然後拿頭撞著床柱。
\"都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阿越就不會死了,我真該死....\"
繼瘋狂殺人之後,炎鐸又魔怔了。
他的眼睛不再聚焦,整日裡喃喃自語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有時會像個孩子一樣大笑,有時又會大哭,哭的聲嘶力竭。
太醫院的太醫們診脈後,只說是心情鬱結所致。
要想恢復如常,需得解開心結。
他的心結是什麼,自是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知道,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個人叫宗越。
可到哪兒去給炎鐸找個一模一樣的人來呢?
程守廷隨著太醫院的人來了幾次,斟酌著給炎鐸用藥,見著他如此模樣,到底心有不忍,於是趁著旁人不備,悄悄的將桑洛拉到一旁。
\"桑侍衛,依著我看,不如咱們先騙騙陛下吧。\"
桑洛不大懂他的意思
程守廷解釋道:“陛下之所以這樣,無非是因為宗小公子死了,他一時難以接受,若是咱們騙陛下說其實宗小公子並沒有死,興許陛下就好了呢?”
桑洛擰著眉。
\"可是人的確是死了,能騙得了一時也騙不了一世。\"
程守廷嘆了一口氣,他這輩子救的人不計其數。
“陛下並非常人,大周是不允許有個瘋魔痴傻了的帝王的,前有西南王作亂行刺一事,眼下陛下這般,短時間內還可瞞得過去,可時間一長呢?'
他的深深的看了桑洛一眼,“到時候你預備怎麼辦呢?若是被西南王奪了帝位,你雖武功高強,可蟻多咬死象,雙拳難敵四手,你如何能護得住陛下?\"
理是這個理。可是.....
程守廷道:“你若是放心,此事便交給我來做吧。”
桑洛回頭看了一眼痴痴呆呆的炎鐸,最終還是點頭了。
程守廷之所以會這麼做,也不是全無根據。
先前巴特爾去找他的時候,以他家人的性命為要挾,讓他不得不屈服,好在也只是帶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不是讓他去行刺陛下,是以他便做了。
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
他是一直給宗越診治的,就算秋獵回來,宗越身中一箭,可仗著他年輕人的底子,也不至於會死的如此之快,就算是那些行將就木之人,還能喘息著活上個三五月,乃至更長呢。
所以這些日子他整日裡待在典籍庫裡,翻看醫書,終於找到了一本古籍。
隔日,他便捧著這本古籍去了養心殿。
不為別的,就為炎鐸這個痴傻的勁兒,倘或這次宗越真的沒死,來日二人再相聚,那麼他就是欺君之罪,依著炎鐸的脾氣,他們全家只怕都危險了。
所以他想了很久,還是來了。
炎鐸依舊還是那副樣子,痴痴呆呆的。
桑洛指著程守廷說,“主子,您還記得他嗎?先前給宗公子診治的太醫?”
一提到宗越,炎鐸的眼睛就有了短暫的神采,他看向程守廷,然後突然一個飛起,跳至他的跟前,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嘴裡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你還我阿越,你把阿越還給我....
程守廷大驚失色,忙舉著手裡的古籍喊,“陛下……宗公子,他..他...沒死.....他沒死......”
炎鐸的動作似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程守廷察覺到脖子上的力道鬆了,忙掙扎著爬了起來,慌亂的開啟了古籍,指著上頭的一行字念著。
“古籍上又記載,在西北雪域高原上,有一種生長在極寒之地的草,名喚不死草,碾碎入藥,人服之,氣息全無,如同死人。”
炎鐸沒有動,良久之後將程守廷手上的古籍,奪了去,看了又看,看了再看,只短短几行字,他卻看了成百上千遍。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又恢復了往日裡那個的炎鐸。
他的聲音嘶啞的厲害,\"你是說他沒死?\"
程守廷嚇的跪趴在地上,“自宗公子秋獵回來,至死去這短短的時間內,陛下且細想想,可有蹊蹺之處,況宗公子年輕體健,雖陛下常常臨幸,但也不至於身體虛弱到不可救的地步.…...所以…...”
話還未說完,只見一道身影飛過。
等他大著膽子抬起頭的時候,殿中已無炎鐸的影子。
大悲大喜的刺激之下,炎鐸比先前失去宗越那會兒心智已經平穩許多,去往萬盛谷的這段路,他騎著馬,並非一路疾馳,而是速度適中。
等到了萬盛谷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立在墳前,有風吹來,吹的他的衣袍獵獵作響,被吹亂的鬢髮拂在面上,勾起了細細的酥癢。
\"阿越,你為何要騙我?\"
此刻炎鐸的心裡很矛盾,他既希望裡頭是空墳,這樣就代表宗越還活著,但是又覺得若是宗越真的是假死,他又覺得氣不過。
桑洛上前一步低聲道:“主子,真的要挖墳檢視嗎?“炎鐸靜默不語。
他自已也拿不定主意,怕失望,怕生氣....
可還能比現在這種情況更差的嗎?
若是宗越真的死了,那麼他就在這守著他一輩子。
若是宗越只是假死,那麼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得把人給找出來。
他要好好的問問他,為何要騙他?
難道他就不知道這麼做幾乎會要了他半條命嗎?
難道他就忍心看著他難過的幾乎要死了嗎?
良久之後,傳來了一個字。
聲音堅定。
\"挖!\"
棺材板被掀開的一瞬間,有沖天的臭味竄了出來,可是炎鐸卻就跟沒有聞到一樣,他絲毫不避諱,俯身去檢視棺材裡躺著的人的臉。
距離宗越被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屍體早已腐爛,只剩下一堆白骨,還有零星的皮肉罷了。
宗越活著的時候,那樣姣好的面容,死後卻成了這般模樣。
炎鐸雙手死死的抓著棺材的邊,有一瞬間他幾乎站不住了,最後一抹光亮即將消失的時候,他喃喃的說道:“桑洛,你說是不是我痴心妄想,死的人怎會好端端的又活過來呢?”
桑洛虛伸著手。
\"主子,您……\"
話還未說完,他的眼睛忽的瞥到了棺材裡那灰色的破衣裳,這顏色?
他記得宗越下葬的時候,是穿著大紅的喜服的。
這灰色的衣裳是哪裡來的?·
他的聲音有些抖,\"主子,你..你看....\"
炎鐸順著他手指的目光看了過去,天光散盡,黑夜籠罩而來,可是炎鐸還是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他不是阿越。\"
反應過來後,他慌了神。
\"阿越,我的阿越去哪兒了?\"
桑洛也從方才的激動中回過神來,既然確定是假死了,那麼宗越去哪兒就沒那麼重要了,他想做的無非是想逃離炎鐸的身邊罷了。
\"主子,要不算了吧。”
炎鐸像是瘋了一樣,眼底裡有著嗜血的寒意。
\"算了?\"
憑什麼就這麼算了,他害得他如此悽慘,竟也想就這麼輕輕鬆鬆去過自已的日子了?
天下間可沒這樣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