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就是我,誰的人都不是
偏執暴戾帝王:對我一往情深 深巷荼卜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吳蘭淳,本姓並不姓吳,而是烏。
烏雲部的烏。
她並非是大周人,而是草原人。
吳蘭淳原以為將這個秘密告訴宗越,宗越一時之間會很難接受,可誰知宗越只淺笑著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道:“無論你是哪裡人,你都是我的親孃。你十月懷胎,生下的我,咱們母子血脈相承,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有了巴特爾在,宗越完全不用擔心,一應的事情都會安排的妥妥當當。
因著炎鐸一直不上朝,他們這一行也就打了個招呼,然後自顧自的離了京。車隊人不多,百十來號人吧。
又因為要照顧宗越的身體,所以每日行的路程都短,走走停停,這一日終於要出京城地界了,宗越掀開了車簾瞧了出去,這似乎是一個小鎮。
小鎮也算繁榮,來往行人不斷。
當然跟京城比起來還是差很多的,這些日子在芷瀾姑姑的大補之下,宗越的面上終於恢復了點血色,這一路上他大部分時間都昏睡著,好容易到了落腳的地方,又見日頭晴好。
他便下了馬車,想要走走。
芷瀾姑姑見了忙緊張兮兮的伸出了手。
彷彿宗越是那蹣跚學步的孩童似的,她虛張著手臂,跟護著小雞的母雞似的。
宗越啞然失笑,活動了下身體。
\"芷瀾姑姑,我又不是紙糊的,哪裡就那麼嬌弱了。\"
芷瀾姑姑嗔了他一眼,\"還是太瘦了些,得再長些肉才好看。\"
魏青衍知道宗越這些日子被憋壞了,忙上前解圍道:“姑姑,你且放心,我陪著主子就在街上略逛逛,一會兒就回來。”
小鎮只一條主街道,一眼就能看到頭。
主僕二人只隨意的逛了逛,不遠處的樹下有一面攤。
爐子上的大鐵鍋裡冒著騰騰的熱氣,老闆熟練的將煮熟的麵條撈了起來。
放進一旁桌上擺著的大海碗裡,又灑了些蔥花,點了些鹽和其他佐料,末了點了些香油。
跟著便端著托盤吆喝了起來。
\"面來咯...\"
老闆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有著莊稼人憨厚的笑,攤子的外面支了幾張矮桌。
許是因為老闆的面實惠又好吃,所以也做的滿滿當當的。
這個鎮子是出入京城的必經之地,商賈來往不絕,訊息自然也是無比靈通的。
只聽有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男人往面里加了醋,吸溜吸溜的吃了兩口,才抬起頭來跟身旁的人說話。
\"聽說了沒有? 咱們現今這位皇帝,可真是古往今來從來未見過的,
哪裡有人當皇帝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聽京城裡的人說,
又撂挑子了,現在朝廷上下亂成了一鍋粥,要我看啊,
咱們還是提前做些準備,該屯些糧食就屯,少不得哪一天這就得變天了。”
男人旁邊的漢子,瞪了他一眼。
\"吃就吃吧,還堵不住你的嘴。”
說完又湊近了些,“仔細隔牆有耳,讓人聽了去,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矮桌都是圍著麵攤的,靠的都近,一人說話其他人自然也能聽見。
有個似乎從京城來的商人,撫著額下的鬍鬚道:“我聽說咱們這位陛下前些日子為了個男人,竟然鬧的天翻地覆,只怕把整個京城都翻了個遍,這一回又是為的什麼?總不至於又是為了男人吧?”
眾人呵呵的笑了起來。
古往今來,只聽說過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可從未聽過愛男人不愛江山的。話匣子一開啟,眾人便都熟稔了起來。
一句一句的閒言碎語隨著風吹進了宗越的耳朵裡。
他愣愣的站在日頭底下,心裡一陣苦澀,炎鐸啊炎鐸,怎的還跟從前那般不知輕重呢?
魏青衍忽然就有些後悔陪著他出來了。
\"主子,咱們回去吧,若是遲了,夫人和芷瀾姑姑要擔心的。”
宗越嗯了一聲,機械的往回走去。
客棧二樓的雅間裡。
吳蘭淳和芷瀾用了午飯,便回屋歇息了,宗越他們回來的時候。
雅間裡只剩巴特爾一人,他一個人自斟自飲,倒是快活,許是喝了點酒,眼神也愈發大膽了起來。
自宗越進了屋子,他那雙眼睛就跟長在人身上似的,火辣辣的。
宗越毫無知覺,在他對面坐下,魏青衍將碗筷擺好,又給他夾了些菜,“主子,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宗越道了謝,埋頭吃了起來。
美食入口,卻毫無滋味,如同嚼蠟一般。
只吃了小半碗,便推脫著說飽了。
巴特爾仰頭喝下杯中酒,走到了宗越的跟前,然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臉,強迫他的目光看向自已。
\"你現在是我的人,當著我的面,你還敢想其他男人?\"
宗越伸手便開啟了他的手,面露冷色。
\"我就是我,誰的人都不是。別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巴特爾,我勸你還是收起你那點小心思,你之所以會救我,是因為我這張臉,還是因為我母親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你若是非要把事情掰開了來講,我也無所謂。\"
宗越一掃方才失魂落魄的樣子,整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昂揚的戰力,彷彿下一刻便會動手一樣。
巴特爾抬起雙手,抱歉似的笑了笑。
這些日子他看著宗越一副纖弱的模樣。
只以為他是個可以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只剛才這一下。
他眼裡進出的精光讓他猛地想起宗越不是一隻羊,而是一頭狼。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狼他才更喜歡,否則與那些如羊一般的溫順的女人又有何區別呢,他更喜歡征服的感覺。
宗越負氣離開,心頭一團亂麻似的,等反應過來後人已經在了街上。
午後的街上行人少了些,他漫無目的的走著。
忽的就想起了什麼,接著又轉身往回走,險些跟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魏青衍撞了個正著。
他抓著魏青衍的手急切問道:,\"秋獵那一日,有人意欲行刺陛下,是巴特爾所為嗎?”
魏青衍懵了好一會兒,才在宗越大力的搖晃下搖了搖頭。
\"主子,你是不是病傻了。京中尋常人家的府兵才百人,這種外國的使臣進京,只允許隨行的一隊人罷了,其餘的都只有在城外駐紮等候的份。就這麼點的人去行刺陛下,這不是自投羅網,以卵擊石嗎?”
不是巴特爾,那會是誰呢?
宗越的心愈發亂了。
魏青衍輕聲安慰道:\"主子,您別擔心了。這些年你不在他身邊,他不也過的好好的嗎?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再者說了他現在是皇帝,就算有人要對他不利,那也近不了他的身啊。”
宗越“哦”了一聲。
剛才是他太過激動了,他既已走了,就要跟過去做個了斷了,還在乎他的安危做什麼呢?
就算擔心也只是瞎操心罷了。
鞭長莫及。
他現在離京城越來越遠了。
……
萬盛谷。
宗越墳旁,多了間茅草屋。
桑洛知道勸不動炎鐸,只能把能做的都做了。
自打宗越死後,炎鐸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盡數抽去了,他長日坐在宗越的墳前,有時說話,有時則是長久的沉默。
無論颳風下雨,白天或者黑夜,他像是一塊石雕一樣守在那兒。
京城裡已經鬧翻天了,群臣來到萬盛谷請|願,可宗越嫌他們聒噪,怕吵了宗越休息,於是將這些文臣武將給打跑了。
再一個,便是喝酒。
他吃的很少,醒著的時候總是攥著酒壺,越烈的酒入喉,他越覺得舒服,似乎只有在這種醉醺醺的時候,日子才好過些。
也只有喝到手腳虛浮的時候,才覺得宗越似乎沒有離開。
桑洛瞧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想,要是宗小公子沒有死就好了。
這樣興許他家主子還有救。
暗衛來的時候,桑洛知道了一件事。
他走到墳前站定,“主子,先前你讓查的事有眉目了。\"
倚在墳邊的炎鐸掀開了眼睛,“何人所為?”
宗越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
可宗越臨死前替他擋的那一箭他至死也不會忘。
每每閉上眼睛的時候,他都會想起宗越心口處大團的鮮紅,以及他氣若游絲的樣子。
要是沒有那一箭,興許宗越就不會死了呢?
炎鐸固執的這麼想著。
所以,這個仇,他得報。
“西南王跟先帝的人暗中勾結,他們四處散播謠言說陛下的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說陛下弒兄奪位,為天道所不容,要替天行道。\"
炎鐸站了起來,仰天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就笑不下去了。
他承認他不是個好皇帝,但是他的皇兄?
他的皇兄剛愎自用,但凡是看上的女人,不管有沒有成婚,盡數擄至宮中,整個朝廷敢怒不敢言。
他的皇兄還夜郎自大,整天以大周國力強盛自居,連連對外征戰。
他的皇兄是個好皇帝嗎?
他這麼做有錯嗎?
有晶瑩的光一閃而過,炎鐸伸手撫著冰涼的墓碑,小聲道:“阿越,等替你報了仇,我再回來陪你。”
說完便大步消失在了夜色裡。
夜風起,吹皺了湖面,驚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蒲草被吹彎了腰,發出沙沙的聲響。
湖邊的墳包被浸在了清冷的月色裡。
依稀可以看到墓碑上的字。
愛妻宗越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