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怎麼還有臉逃?
偏執暴戾帝王:對我一往情深 深巷荼卜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宗越累極了。
魏青衍進來後簡單替他擦洗了一下,甚至連身上的傷都沒來得及處理,又拿了件新衣裳替他換上。
他心裡憋著氣,\"主子,你撐著些,等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之後,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宗越虛虛的斜靠在軟榻上,入目是滿地的狼藉。
“青衍,你將這裡清掃一下吧。”
魏青衍不肯。
“主子,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打掃做什麼?他那麼狠心,回回來都將你折騰的只剩下半條命了,你可以事事都替他考慮,我不行。每回看到你身上那些新傷舊疤,我就恨不得殺了他。”
宗越也不強求,合上了眼睛養神。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人給叫醒了。
他一睜眼就對上了何定延那雙關切的眼神,沒來由的鼻頭一酸,“可都安排妥當了?”
何定延只一瞧,就知道剛才在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你就放心吧,等出去後就好了。
他抱著宗越出了門,魏青衍緊隨其後。
“那你呢?”
宗越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要是被他查出來是你助我逃走的,他不會放過你的。”
他伸手攥住了何定延的衣襟。
\"師兄,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何定延對著他笑了笑,渾厚的聲音裡有著天然的安全感。
“我好歹是禁軍統領,現在京城還不穩定,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樣的,你就放心吧。”
說完又有些不放心,叮囑道:“這一次走了,便不要再回來了。”
宗越應了聲,聲音低低的,如同蚊吶。
何定延又道:“一會兒我將你放在貨框裡,等出了宮,你一刻都不要停留,等城門一開就走,走的越遠越好。”
不等宗越道謝,他又道:“你母親那兒我也做了安排,一早會在城外與你匯合。”
宗越想了許多感謝的話,最後卻只說了一句。
“謝謝,師兄。”
懷中的人兒很輕,何定延腳下沉穩有力。他比宗越大幾歲,早幾年入得門,是所有人的大師兄,所有人都怕他,唯獨宗越不怕,還經常帶著其他的師弟師妹們捉弄他。
他非但不惱,心裡卻偷偷樂著。
臨分別前,他說,“以後好好照顧自已。”
拂曉時分,是一天裡最涼快的時候,天還黑著,到處都點著燈。
可整個皇宮卻都忙碌了起來。
今兒是陛下的萬壽節,一絲差錯都不能有的,每個人忙的腳後跟不沾地。
來來往往的馬車絡繹不絕,送菜的,送水的,運夜香的。
其中一個臉圓圓的菜商,對著守門的侍衛打了聲招呼。
然後趕著馬車緩緩的出了皇宮。
……
萬壽節。
舉國同慶,整個京城都如同過年一般熱鬧。
天剛一入了黑,便有煙花升入高空,在暗色的天空上綻開七彩的顏色,就連上天都格外的賞臉,午後下了一場急雨,入了夜又起了風。
涼風伴著靡靡的絲竹之聲,格外的令人舒緩。-
曾幾何時炎鐸也是愛熱鬧的,不管是新開的酒樓,還是新來的戲班子,或是天橋底下新來的馬戲團,但凡只要他得
了訊息,便會拉上宗越一起去瞧個新鮮。
年復一年,竟也沒有厭煩的時候。
可現在呢?
他仰頭喝下杯中酒,如鷹隼般的眸子朝著座下諸人看了看,這些人都大有來頭,各國使臣,朝中重臣,可有幾人是真心來為他慶祝的?
況且他的生辰已經過了。
當年他的母妃臨盆在即,好巧不巧生在了七月半,母后嫌這個日子不好,買通了當時產房裡的所有人,稍微拖延了點時間,將日子改到了七月十六。
可這件事現今世上除了宗越便再也無旁人知曉了吧。
他的父皇,他的母妃皆都走了。
巨大的空虛和孤獨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炎鐸緊緊的纏住了,他沒來由的就想起宗越,想起昨夜他親自為他做的飯菜,他有些後悔昨兒沒好好嚐嚐。
他手裡的杯子裡盛滿的是瓊漿玉液,他面前的桌上擺著的是精細的御膳,殿中奏著極好的樂聲,有美人身姿曼妙的輕舞著,有無數的人與他共賀誕辰。
可炎鐸依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巴特爾毫不避諱的打量著座上的大周皇帝,男人很年輕,臉龐英俊而陰鷙,眉宇間有著沉沉的戾氣,彷彿下一刻就要動手殺人一般。
他牽了牽嘴角,朗聲道:“俗氣。”
語畢。
殿中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看了過來。巴特爾絲毫不為影響,摘了個果子扔進了嘴裡,拱手道:“本王聽說大周陛下的後宮裡有一絕色之人,姿容堪比神仙,何不請出來也讓我等見見?”
炎鐸惺忪的眸子裡忽的精光一閃,他坐直了身子,一個眼風掃了過去。
“朕的皇后素有大周第一美人之稱。”
薛玲瓏忽然被點名,忙舉起酒杯衝著眾人嫣然一笑。
果真是儀態萬千,端莊秀麗。
巴特爾嘴巴里嘖嘖有聲,“皇后娘娘雖美,可本王來京這些日子可聽說陛下的後宮裡還藏著一位美人,而這位美人若不是長了一副天仙似的容貌,陛下又何必要將人給藏起來呢?”
有他帶頭,在場的眾人也都跟著起鬨。
“陛下切莫小氣,把人叫出來,也讓我等長長見識。”
“是啊,我見過的美人也不在少數,倒是真想長長眼啊。”
“陛下..….”
炎鐸有些煩躁,宗越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人的。他不想也不願讓這些人見他,他討厭別的男人看宗越時的那種眼神。
\"不行。”
他連藉口都懶得找,冷聲拒絕。
巴特爾卻笑呵呵的起了身,對著薛玲瓏舉起了酒杯。
“皇后娘娘當真是賢德大度,陛下宮裡藏著這麼個天姿國色的男美人,娘娘竟也不吃醋,或是換了我們漠北的女子,只怕是要打破了頭,撕破了臉的。”
薛玲瓏面色一僵。
“陛下是大周的王,別說是收留一個男人在宮裡,就是留十個百個只要陛下願意,那也是使得的。”
炎鐸不喜歡話裡藏話。
他大手一揮,不耐煩的喝道。
“汪禮,去把宗越帶來。”
.....
少傾。
只見汪禮神色慌張的回來了,身後空無一人。
“陛下,不好了……”
汪禮的聲音因為過度的緊張而格外的尖細,似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咽喉,他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沒了,人沒了……”
炎鐸的腦海裡似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了,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因為起的太猛,腦海中一陣暈眩,他撐著扶手問道:“什麼叫沒了?”
汪禮的額上冒著汗珠。
“銅雀閣裡的人不見了。”
炎鐸緩緩的坐了回去,那顆狂跳不已的心慢慢歸於平緩,他的眼底有著陰狠的冷意。
別說只是人不見了,就算是他真的死了。
他也要將他從閻王的手裡給奪回來。
巴特爾以及眾人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唯有薛玲瓏的心情頗為暢快,能不費力氣就去了這樣一個勁敵,她的唇角眉梢有著藏不住的喜色。
她上前勸慰道:“陛下,切莫生氣。不過是走了個不安分的狐媚妖孽罷了,陛下若是喜歡,改明兒讓外頭再挑好的送來就是.....”
她的手剛碰到炎鐸的衣袖,就被炎鐸狠狠的甩開了。
她面上一時掛不住,手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才悻悻的收了回去。
炎鐸--掃過在場眾人,冷聲吩咐道:“御前侍衛聽令,將殿中之人給朕看好了,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走一人。”
有人嚷嚷開了。
“大周陛下,我們可不是大周的人,你不能.……”
炎鐸一個眼風掃了過去,那人只覺周身一涼,忙閉了嘴。
“朕告訴你們,若是找不回宗越,朕要你們一同陪葬。”
聞言有人開始叫屈。
“我們只是來給陛下賀壽的,陛下宮裡的人不見了,同我們有什麼關係?陛下此舉未免也太霸道蠻橫了些。”
話說完就有人附和了。
炎鐸唇角勾著一絲冷笑。
\"想同朕講道理?你們也不瞧瞧你們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也不打聽打聽,朕昔年在京城裡跟誰講過道理?\"
年少時他自恃身份貴重,從未將人放在眼裡,更不曾會顧及旁人的感受。
可唯獨一人是例外。
那就是,
宗越。
他把他所有的道理和偏寵都留給了這一人,可偏偏這人卻是天下間最薄情寡性的人。
他為了他殺兄稱帝。
他不計前嫌,只將他困在宮裡,可依舊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甚至還留魏青衍在他身邊伺候,他怎麼還會想要逃?
他怎麼敢?
他哪裡來的臉想要逃?
炎鐸大步走進了夜色裡,外頭煙花絢爛,將半個京城照的亮如白晝一般。
“承遠伯宗平軒教子無方,即刻起承遠伯府所有人非詔不得出府門一步,若是有人膽敢抗旨,殺無赦。’
汪禮小跑著跟在炎鐸的身後。
等到了銅雀閣,看著黑黢黢的夜裡勾勒出的屋簷飛角。
炎鐸在硃紅的宮門前,停了下來。
汪禮小心的回道:“宗公子許是被人擄走的,奴才瞧著裡頭一片狼藉,還是昨夜陛下離開時的樣子…..…”
話還沒說完,只見炎鐸已經快步走了進去。
“讓京兆府尹和禁軍統領,以及刑部尚書直接去養心殿等著。”
炎鐸只一個人進了屋子裡。
隨行的人得了汪禮的指示皆都守在外頭。
屋子裡的確如同汪禮所說,跟他昨夜離開的時候是一樣的。地上滿是碎瓷片和油汙,昨夜的飯菜已經餿壞了,連帶著屋子裡的氣味也有些酸臭。
炎鐸渾然不覺,他細細的打量著屋中的陳設。
一樣都沒少。
這銅雀閣是他親手做的圖紙,以冷宮為基礎,做的修改重建,裡頭的一個擺設,一盆花草都是他親自挑選的。
他想起方才汪禮的話。
可這世上除了他,誰還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擄走宗越呢?
思及此,他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撇去這個可能,那麼就是宗越自已逃走的。
他的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桌上。
\"這天下都是朕的,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逃得出朕的五指山。”
他轉身往外走的時候,腳下似是踩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看了一眼,昏黃的光下透著碧綠的顏色。
炎鐸忽的想起,昨兒夜裡宗越是遞給他一塊玉雕,看成色也就一般,當時他心裡有火,抬手便砸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朝外走去。
待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讓人將裡頭打掃乾淨。”
這是他為他親手做的籠子,即使宗越如同飛鳥一般短暫的飛了出去,可他相信他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
一旁的小太監應了是。
待到炎鐸的腳步聲遠了之後,才戰戰兢兢的抬了頭,招呼另外一個小太監,兩人一起進屋打掃。
屋子裡還算整潔。
除了外間的地上有些髒,其中一個小太監見了那碎玉,心裡頭起了邪念,想將這些碎玉收攏起來,拿去外頭換錢。
恰巧被另外一個年齡稍大的太監看見了,他一腳就踹在了那人的肩窩上。
“你個作死的東西,想死別拉上我。我告訴你在這個宮裡所有東西都是陛下的,別說是碎玉了,就是一草一木沒有陛下的恩准,都不可以動。況這是哪裡?這可是銅雀閣?你有幾個腦袋竟然也敢存了這樣的心思。”
那小太監起初不過是貪財,被他這麼一說,只嚇的瑟瑟發抖。將收攏來的碎玉盡數掏了出來。
“公公救命,我再也不敢了。\"
那年長的太監,想了想還是將這些碎玉送去了內務府。
是扔是修。
由他們決定吧。
……
養心殿裡。
何定延跟其他兩位大人一起等著,他眼觀鼻鼻觀心,面上絲毫不露怯。
況且就算事發,已經過去一個白天了,依著宗越的聰明,就算炎鐸想找,只怕也找不到人了吧。
炎鐸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坐定之後,目光直直的看向了何定延。
何定延垂首而立。
炎鐸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什麼,只冷聲道:“朕記得你跟宗越同出一個師門。宗越雙腿還未痊癒,又與承遠伯府決裂,想要逃出宮去,必得有人接應。而且這接應之人還得手握大權,熟悉官中門路。”
何定延沉聲道。
“陛下所言極是,臣一定仔細探查,找出幕後之人。”
炎鐸收回了目光,陰惻惻的道。
“朕的身邊容不下不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