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忍無可忍
乾隆盛世,再難也要反! 吳老狼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第141章 忍無可忍
只要手裡有銀子,討好上司還真不是什麼難事,無非就是給上司提供的飲食起居儘量奢華,讓上司的出行儘可能排場隆重就行了,基本上除了海瑞和包拯等極少數不通人情事故的官場二貨外,就沒有一個當官的不喜歡這個套路。
劉安雲和張步高就是靠著這手把常青等福建高官伺候得舒舒服服,住就不用說了,當然是淡水城裡最好的房子;吃的話除了各種臺灣特產外,還有透過海路運來的各種內陸珍饈和西洋珍饈;出門則是差役開路鑼鼓喧天,前後呼應旗牌成行,打尖休息時點心茶水樣樣周全,就連出恭都有人立即獻上嶄新的紅漆馬桶。
對此,常青和黃仕簡等人都表示十分滿意,不過相比起在淡水能夠獲得的享受來說,這些大佬更關心當然還是已經名聲鵲起的淡水油井,不顧距離遙遠和位置偏僻,堅持坐著轎子來到了偶爾還有土著生蕃出沒的後龍溪上游,實地參觀被提前半個多世紀開採的後龍油井。
不消多說,看到黑得發亮的石油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滲出,一桶接著一桶的盛起裝車,準備運往石油作坊進行加工冶煉,已經參觀過石油作坊的常青等人當然是目光炯炯,彷彿是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接二連三的從地下冒出來。
努力的嚥下了一口饞涎,常青假惺惺的向劉安雲問道:“劉大人,你是如何得知後龍這裡會有這種石油出產?又是怎麼知道石油能夠做成蠟燭和煤油等物的?”
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劉安雲當然是馬上就回答道:“回稟制臺,後龍這裡有石油出產,是下官的一名世交長輩告訴下官的,下官是臺灣鳳山人,有一位長輩來淡水謀生時無意中發現了這裡有石油出產,但是不知道石油有什麼作用,所以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後來返回故鄉養老的時候,無意中對晚輩說起了這件事情,被晚輩記在了心上了。”
杜撰了一個所謂的長輩後,劉安雲又說道:“至於晚輩是如何知道石油能夠做成蠟燭和煤油,全是因為晚輩曾經讀過一本前朝古書的殘卷,上面記載了石油性狀特點和冶煉之法,那本書目前在我們大清已經失傳,不過聽說在高麗和扶桑留有遺本,大清的民間也有極少數殘卷保留。”
無法印證劉安雲所說的真假,常青等人當然也只能是連連點頭,隨口誇獎劉安雲的博聞廣記,早就在垂涎油井的李奉堯則是迫不及待,接過話題就問道:“劉大人,那麼據你所知,在這淡水境內,臺灣島上,那裡還會有石油出產?”
不消說,聽到這個問題,常青和黃仕簡等人當然都豎起了耳朵,但是很可惜,劉安雲雖然很清楚後世的苗栗油井就在後龍這一帶的盆地裡,卻很乾脆的搖起頭,苦笑說道:
“李軍門恕罪,這一點下官還真不知道,下官少年時讀過的那本古書殘卷上,僅僅只是記載了石油的外觀特點,還有如何制蠟煉油,但是並沒有記載如何尋找和發現油苗,下官之所以能夠僥倖發現這口油井,全是因為長輩介紹,加上一點運氣,恰好發現了這裡有石油滲出地面。”
李奉堯當然不肯滿意這個答案,眼珠子一轉就又問道:“劉大人,既然如此,那我們來這裡的路上,那些正在開鑿的深井又是什麼情況?老夫記得,路上我們起碼看到了五六口正在開鑿的深井吧?”
“那是有些人在碰運氣。”
劉安雲回答得很直接,說道:“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找石油,有一些富商大戶就覺得淡水這裡的石油,或許就象四川自貢的鹽井一樣,有可能會扎堆出現,所以有幾個手頭比較寬裕的富商大戶就抱著碰運氣的態度來這裡鑿井找油,能找到當然最好,找不到也就是最多損失一點買地的銀子和工人工錢。”
言罷,劉安雲又指著一個方向補充道:“其實下官和範清濟範東家也在那裡新開鑿了一口深井,想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石油,不過我們都已經做好了血本無歸的準備,因為即便是四川自貢那裡的鹽井,也是新鑿十口深井有九口以上出不了滷水,新鑿的井能不能找到石油,全靠老天爺給不給我們這個運氣。”
得到了這個答案,不要說已經盯上了淡水石油的李奉堯了,就是常青和黃仕簡等人也是將信將疑,全都有些懷疑劉安雲沒有說實話,想吃獨食或者是準備把有可能挖出石油的地方留給和二或者阿桂派系,更加鞏固劉安雲與這些朝廷超級大佬的關係。
懷疑也沒有什麼作用,全都不知道該如何尋找石油,常青等人也只好是把這個疑問藏到心裡,裝模作樣的繼續巡視淡水的各種經濟民生情況,還早早就說明了準備過了中秋再回福州,要與淡水百姓共慶佳節。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期間,已經被後臺靠山警告過的柴大紀當然是規矩了許多,看到劉安雲就笑臉相迎不說,還一有機會就稱讚和恭維劉安雲幾句,迫切想要討好劉安雲改善關係的態度,簡直就是溢於言表。
但是很可惜,雖然劉安雲即便是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柴大紀拼命討好自己肯定是因為李奉堯的暗中授意,然而劉安雲卻根本不想領這個人情,還在心裡這麼盤算道:“不管李奉堯這麼做是什麼目的,我都不能和他太近乎了,否則的話,他和他背後的李侍堯也站到了支援淡水大開發的立場上,張步高想折騰的淡水鹽場弄不好就真有可能搞成了。”
想起了在乾矮子面前受寵程度絕對不在和二之下的李侍堯,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突然躍入了劉安雲的腦海,讓劉安雲忍不住心裡盤算道:“等等,既然李侍堯在乾隆面前那麼得寵,那麼我如果想辦法讓他站到了對立面,拼命給淡水這裡使壞,然後我再故意露出一點破綻……。”
大概的計劃很快出爐,儘管賭注很大,運氣不好甚至有可能直接輸掉自己的油井,然而考慮到臺中和臺南的局勢實際上已經是危如累卵,起義不可能避免,戰亂中自己同樣很難保住油井,劉安雲還是迅速下定了決心………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這天,按照既定計劃,淡水的富商大戶們發動淡水百姓,在淡水碼頭的附近舉行了一個規模空前的萬人大會,簽名按印的共寫了一道萬民表,感謝乾矮子允許淡水有限開海後在實際上改善了淡水民生,當面懇求閩浙總督常青代為上奏。
受各方面因素的影響,這個活動舉行得非常成功,光是參與的百姓人數就超過了兩萬之眾,把一再擴建的淡水碼頭擠得是水洩不通,場面異常壯觀。結果也正如王立人和張步高所料,因為很清楚乾隆肯定會非常開心的緣故,常青果然十分爽快的接受了淡水百姓的委託,承諾一定會把萬民表遞呈到乾隆面前,換得了淡水百姓的齊聲歡呼,行禮道謝。
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面,傍晚時,在共慶中秋的晚宴上,乘著常青等人笑得開心的機會,張步高便趕緊把希望在淡水開設鹽場的懇求說了出來,極力懇求常青能夠幫忙促成這件事,讓淡水的百姓民生可以更上一層樓。
“張大人,你這位淡水通判還真是有些貪心不足蛇吞象啊,治下已經有海關了不算,居然還想開設鹽場,伱就不怕臺灣的銀子都被淡水百姓掙了,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得餓肚子?”
常青頗是詼諧的先後張步高開了一句玩笑,然後才著張步高的一再解釋下改口說道:“也罷,念在你也是為了淡水百姓造福著想,那本官就試一試吧,至於成與不成,只能是半看人為,半看聖意。”
言罷,常青還主動的向李奉堯笑著說了一句,說道:“李軍門,你雖然是陸師提督不參與民政,但是在這種造福百姓的事情上,還請你也全力幫一幫忙,儘可能促成這件美事。”
知道常青實際上說的是自己那位無論誰都扳不倒的親哥哥,李奉堯又沒含糊,馬上就說道:“好說,只要能夠造福百姓,老夫理當全力而為。”
還有更關鍵的,雖然常青和李奉堯等人都一口答應了幫忙,然而做為大清的優秀官員,張步高和劉安雲當然都很明白接下來該怎麼辦,所以酒席散後,劉安雲和張步高聯手把常青送回他的住處後,張步高就拿出了一張福州錢莊開出的銀票,滿臉堆笑的說道:
“常制臺,這些劉大人和下官,還有淡水各大士紳商戶的一點點小意思,聊表心意,還請制臺務必笑納。”
瞟了一眼那張銀票,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兩萬五千兩銀子,常青的心裡當然是無比滿意,嘴上卻呵斥道:“張大人,劉大人,你們這就過了,老夫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怎麼能收你們這樣的重禮……?”
接著……
“唉,既然這是你們的一片心意,那老夫就勉為其難了,但記住,下不為例!下次絕不允許這樣了!還有,鹽場的事情你們放心,老夫會盡力的,”
好不容易求得常青收下銀票,鬆了口氣的張步高本想和劉安雲繼續去輪流拜訪黃仕簡和李奉堯,不料劉安雲卻提出建議道:“張大人,天色已經太晚,挨個去的話恐怕會影響黃軍門和李軍門的休息,乾脆分頭行事,你去黃軍門那裡,我去李軍門那裡,這樣就不用擔心打擾到他們了。”
見天色確實已經不早,又知道李奉堯這幾天一再的主動向劉安雲示好,即便劉安雲單獨去也肯定不會出什麼問題,張步高便同意了劉安雲的建議,當下二人各拿一張一萬二千兩的銀票,分頭去了拜見黃仕簡和李奉堯。
來看劉安雲這邊的情況,得知是劉安雲求見後,李奉堯不僅立即下令召見,還在見到了劉安雲後主動笑道:“劉大人,難得啊,總算是有機會與你單獨說話了。”
“軍門恕罪,下官其實也早就想單獨拜訪軍門的,只是這幾天軍門和常制臺你們的日程太過匆忙,所以一直沒有機會。”
劉安雲假惺惺的請罪,李奉堯大笑著擺手表示不必,然後先是讓他的隨從出去等候,又讓劉安雲坐下說話,然後才說道:“柴大紀的事,你別放在心上,老夫已經重重教訓過他了,他以後會明白怎麼與你相處的。”
讓李奉堯愕然,聽到這話,劉安雲竟然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情,疑惑問道:“李軍門,你這話什麼意思,下官怎麼聽不懂?”
見劉安雲在自己面前裝傻,李奉堯的心中當然有些不快,乾脆便直接問道:“怎麼?劉大人,難道你懷疑老夫沒有誠意?”
“李軍門,下官怎麼還是聽不懂?”劉安雲的表情更加糊塗了。
些許不悅的神情終於出現在了李奉堯臉上,看了劉安雲一眼後,不肯死心的李奉堯改了一個話題,說道:“劉大人,關於後龍那邊的石油,假如是一位朝廷高官出銀子與你合夥開鑿新的油井,你可有把握挖出石油?”
“李軍門,你說的是那一位朝廷高官……?”劉安雲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奉堯冷哼了一聲,說道:“劉大人何必明知故問?老夫知道劉大人你與阿老中堂、和中堂淵源極深,但是如果再有我們鐵嶺李家也伸手提攜一下的話,劉大人你的前途肯定只會更加不可限量。這一點,難道劉大人你都不明白?”
“軍門,下官真的不明白。”
劉安雲哭喪著臉回答,又說道:“還有,李軍門,下官真沒騙你,在後龍那裡挖石油真的就和在自貢鑿鹽井一樣,能不能挖出來全靠運氣,就算是你說的那位朝廷高官也出銀子入股,下官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挖出來。”
李奉堯的臉色終於有些難看了,劉安雲察言觀色,忙從袖子裡拿出一個信封,表情還算恭敬的說道:“李軍門,這是下官和張通判還有淡水眾商戶的一點心意,淡水開海還不到一年,百廢待興,到處都開支巨大,淡水的商戶們也是剛來臺灣立足不久,手頭艱難,所以還請軍門不嫌微薄,千萬笑納。”
說完了,劉安雲也沒等李奉堯同意,直接就把信封放到了旁邊的茶几上,拱手說道:“不敢影響軍門休息了,下官告辭,請軍門早些安歇,千萬保重身體。對了,張大人還要下官給軍門帶一句話,說天晚了,他今天晚上就不來打擾了,軍門你只管放心安歇。”
見劉安雲一再拒絕自己的好意,丟了面子的李奉堯當然沒有挽留,劉安雲離開後,李奉堯還臉色無比鐵青的生了許久悶氣,然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給臉不要臉!給老夫等著瞧!”
事還沒完,發了一通脾氣後,李奉堯突然又瞟見了劉安雲放在茶几上的信封,遲疑了片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李奉堯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那個信封開啟,結果……
結果信封裡還真裝著一張銀票,不過再細看那張福州錢莊開出的銀票金額時,李奉堯卻頓時呆住,因為那張銀票上清楚寫著這麼一行字——紋銀一百兩!
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
看到這區區一百兩銀子的銀票,李奉堯先是臉色鐵青到了極點,然後才一字一句的低聲說道:“劉安雲,張步高,你們給本官記住!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們鐵嶺李家就沒臉再做大清的世代顯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