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武的審訊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面對姜澤的指認，夏允武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靜。他裝作很茫然地看著姜澤，似乎在努力辨認這張臉。
項擎朗的目光銳利如刀，他沒有錯過夏允武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慌亂。這位經驗豐富的警探知道，嫌疑人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可能隱藏著真相的線索。
“你認識他？”孟醒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驚訝。
姜澤皺著眉頭，他仔細地看著夏允武，然後很肯定地說，“就是他！”
“你確定？”孟醒追問。
姜澤點頭，“他就是那天……在我家樓下和小美說話的男人。”
孟醒回想起姜澤曾經提到的情況，小美在遇害前兩天曾與一個男人親暱交談，這件事曾讓姜澤心生嫉妒，甚至動手打了小美。孟醒從未想過，那個男人竟然可能是夏允武。
項擎朗轉向夏允武，語氣冷靜而堅定，“你怎麼解釋？”
夏允武眨眨眼睛，試圖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位先生，你可能看花眼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可能，”姜澤的聲音中帶著痛苦，“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你！小美當時拉著你的手，一邊說一邊笑……她跟我在一起，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最後一句話，姜澤說得讓人心酸。
項擎朗審視著夏允武，“你知道他是誰嗎？”
姜澤搖頭。
“你先出去吧。”項擎朗示意小高帶姜澤離開。姜澤臨走時，目光一直鎖定在夏允武身上，那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憤怒。
夏允武急於解釋，但項擎朗打斷了他，“浪費時間對你沒好處。人證物證都有了，你認不認罪都沒關係。”
夏允武乾笑兩聲，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好吧。我承認，我是見過瑤瑤。”
“什麼時候？”項擎朗追問。
“差不多二十天前。”夏允武回答。
“說具體點。”項擎朗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波動。
夏允武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他與夏念瑤的相遇，“我想不起來具體是哪天了。我接到瑤瑤的電話，她說她找了個男人，想跟那個人結婚，求我幫忙把她的身份證偷出來……”
孟醒瞪大眼睛，到現在為止，徐悠悠的猜測全部都證實了：夏念瑤和長毛只是幾夜情，和辛四水是互相利用，和姜澤……或許是愛吧。
“然後呢？”項擎朗接著問道。
夏允武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我不知道我哥把瑤瑤的身份證放在哪了，找了幾天都沒找到，我也不敢多問，怕我哥懷疑。瑤瑤很著急，不停的催我，所以那天我過去就是安撫安撫她，本來是想以後再想辦法，誰知道……瑤瑤就死了。”
繞了一個圈，夏允武還是不承認殺人。
江守言幾乎想笑了，“既然你見過夏念瑤，之前為什麼不說實話？”
夏允武一攤手，“我哥要知道這件事，非拆了我的皮不可，我敢說嗎？”
江守言語塞，是的，表面上他們是有很多證據，但實際上呢？屍體身上沾有的血液和唾液樣本夏允武一樣可以說是被人陷害，姜澤的證詞只能證明案發前夏允武見過夏念瑤，至於芬姐……如果證據足夠，夏允武就是死罪一條，芬姐說不說都沒關係，如果證據不足，夏允武會被無罪釋放，應該也不會再找芬姐的麻煩了。
現在的所有證據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只要夏允武找一個厲害點的律師，就可以全身而退……江守言一時都開始迷惑，兇手真的是夏允武嗎？
“既然你見過夏念瑤了，為什麼還要去找私家偵探？”項擎朗問。
夏允武眨眨眼睛，“這個啊……哦，是這樣的，我想找一個小學同學……”夏允武笑，“人老了就容易懷舊。”
項擎朗嗤笑，“如果是找小學同學，你為什麼要隱瞞？”
“噢，我想你們對我的小學同學應該不感興趣，所以就順著你們去找瑤瑤了。”夏允武答得理直氣壯。
項擎朗皺著眉頭……夏允武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芬姐不會指認他，難道聶小柔也不會嗎？如果他猜的沒錯，當初夏念瑤找到夏允武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自已住在哪，所以夏允武才著急去找私家偵探，接著他在偵探社見到聶小柔……也許他們以前就認識。聶小柔以前在酒吧街賣啤酒，夏允武又是經常出入那種場所，認識也不奇怪，只是這樣的關係要調查起來難上加難，更不要說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不知道他們說了點什麼，夏允武發現了夏念瑤就是小美的事……
夏允武的堅定態度超出了項擎朗的意料，從來沒有一個兇手死到臨頭了還能如此強硬的反駁，糟糕的是……證據確實不足。
項擎朗看看夏允武，忽然心念一動，他起身拉開門走出去，對小高交代了幾句，接著去辦公室抽了一根菸，又等了一會才回審訊室。江守言一直沉默地坐著，孟醒充滿幹勁地向夏允武陳述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政策。
“你哥的病兩個月前就確診了吧？”項擎朗漫不經心地坐下說道。
夏允武一臉警戒，“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隨便聊聊。”項擎朗淡淡的說，“聽說你們有錢人都會立遺囑？”
夏允武沒有說話。
“你哥這麼‘疼’夏念瑤，你猜他會留給她多少錢？50%，60%？還是全部？”
夏允武勉強擠出個笑容，“那是我哥的事，再說，瑤瑤吃了那麼多苦，就是遺產都給她，我也不會介意的。”
“哦。”項擎朗挑挑眉毛，“你真讓我刮目相看了。看來你的秘書沒說實話，要不然怎麼會資金週轉不靈的時候，你還可以視金錢如糞土……”
“做生意嘛，有賺有賠，再正常不過了。”夏允武道。
項擎朗沒有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審訊室的門再次被開啟。這次來的是夏允文。
夏允武面如土色，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哥，哥，你別聽他們胡說，我什麼都沒做，我是被冤枉的！”
夏允文的臉色慘白，深深地看著夏允武。夏允武蜷縮的往後退了一步。
過了足足兩分鐘，夏允文對項擎朗說，“小武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們沒有證據就放他走。”
江守言和孟醒幾乎傻了……他們見到夏允文的時候心裡都鬆了一口氣，誰都知道夏允武有多怕他哥哥，而且夏允武剛才還親口承認他是帶著匕首去和夏允文“開玩笑”……就算夏允文不介意夏念瑤的死，也應該介意弟弟想殺自已的問題吧？
項擎朗卻笑了，“好，沒問題！”他轉身對小高說，“辦好手續讓他們走。”
江守言和孟醒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這個案子遠沒有結束，夏允文的介入只是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隨著夏允文的出現，審訊室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夏允武的臉上露出了混合著恐懼和不安的表情，他似乎在尋求哥哥的庇護，卻又害怕他的責難。
夏允文的目光在弟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向項擎朗，“我瞭解我弟弟，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希望你們能讓他走。”
項擎朗的表情難以捉摸，他微微點頭，似乎在考慮夏允文的話。江守言和孟醒都感到意外，他們沒想到夏允文會這樣直接地為弟弟辯護。
“夏先生，您似乎對您弟弟很有信心。”項擎朗緩緩開口。
夏允文堅定地點頭，“是的，我瞭解他，他不是那種人。”
項擎朗站起身，走到夏允文面前，“那麼，您是否能解釋為什麼夏允武會在案發前與受害者見面？而且，他似乎對受害者有所隱瞞。”
夏允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相信這是一個誤會。小武他可能有自已的理由，但絕對不會涉及到犯罪。”
項擎朗回身坐下，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夏允武，你哥哥這麼信任你，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夏允武看著哥哥，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哥，我……”
夏允文打斷了他，“小武，告訴他們真相。”
夏允武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他與夏念瑤的最後一次見面，“那天我去找瑤瑤，只是想勸她不要衝動，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之前不說？”項擎朗追問。
夏允武低下頭，“我害怕，害怕你們會懷疑我。而且，我不想讓哥哥擔心。”
夏允文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武，你不應該害怕。如果沒做過，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項擎朗觀察著兩兄弟的互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江守言和孟醒也在仔細聽著每一句話，試圖從中找出破綻。
“夏允武，你去找私家偵探的真正原因是什麼？”項擎朗突然問道。
夏允武一愣，隨即回答，“我只是想確認一些關於瑤瑤的事情，沒有別的。”
項擎朗的目光銳利如刀，“確認什麼事情？”
夏允武猶豫了一下，然後說，“確認她是否真的要結婚，我想了解她的真實想法。”
項擎朗沒有立即回應，審訊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然後，項擎朗站起身，對小高點了點頭，“好吧，你們可以走了。”
江守言和孟醒都感到驚訝，他們沒想到項擎朗會這麼輕易地放走夏允武。但項擎朗的眼神告訴他們，這只是一個暫時的退讓。
夏允文帶著夏允武離開了審訊室，兩兄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項擎朗回到辦公室，江守言和孟醒緊隨其後。
“頭兒，就這麼放了他？”孟醒不解地問。
項擎朗點了一根菸，深吸了一口，“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案子還沒結束。”
江守言皺眉，“你懷疑夏允文？”
項擎朗吐出一口菸圈，“夏允文的突然出現，讓我更加確信，這個案子背後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秘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孟醒問。
項擎朗將菸頭掐滅，“繼續調查，尤其是夏允武和夏允文之間的關係，還有夏念瑤的過去。我要你們挖出所有的線索，不管它們藏得多深。”
江守言和孟醒領命而去，項擎朗獨自留在辦公室，目光凝視著窗外。他知道，真相往往隱藏在最不起眼的細節中，而他，一定要找出那個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