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看起來十分密不透風的狹小黑房間裡,一盞微弱的燭火掛在牆壁上散發著細弱的光亮,青鸞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淺眸幽幽的看著晃動的燭火,手臂粗的鐵鏈箍在她的雙臂雙足上,舉手抬足之間,只能聽見嘩啦嘩啦的鐵鏈滑動聲音,困住了她體內魔氣的運轉,也把她困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裡。

不知過了多久,沉悶的鐵門才緩緩開啟,透出的光亮讓青鸞把目光放在了來人身上,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面露疲倦的藍桁,青鸞晃動了一下手腕上的鐵鏈,嘲弄一笑“怎麼?要我給你師父償命?”

跟在藍桁身後走進來的藍璽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沒有絲毫悔意的絕色女子,沉默了片刻,抬眸問藍桁“這裡沒有旁人,阿桁,跟族叔說句實話,告訴我你想怎麼處置她。”

藍桁沉默半晌,啞聲開口“族叔,我……”語氣有些猶豫。

青鸞雖然不明白二人打的什麼啞謎,卻也知道,這裡是藍家的地盤,也就是藍桁的地盤,往後靠了靠,淺色的瞳微眯,紅唇微勾,出言打斷了藍桁和藍璽的談話,目光直視藍璽“你和那個死在我手裡的藍家人是什麼關係?”

看他的樣子跟那個男人有幾分相似,他倆是兄弟?青鸞心中盤算著什麼。

聽見青鸞開口,藍璽沉寂如水的目光這才放到了青鸞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知姑娘與家兄有何深仇大怨?以至於……”藍璽忽然哽住了,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到面色慘白,呼吸全無的兄長躺在冰棺裡的模樣。

雖然整理過了,也換過衣服,看起來與生前並無兩樣,但藍璽是醫修,而且是藍家最好的醫修。對於藍鈺的死因,只要藍璽願意,他能一清二楚。

青鸞似乎有些疑惑“深仇大怨?”青鸞搖搖頭“沒有。”但不等藍璽怒言出聲,青鸞好笑的看著他“你生氣了?”

“那我問你,如果有人對你出言不遜咄咄逼人,而且還不由分說的要殺你,算不算深仇大怨?”

藍璽皺眉“兄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青鸞唇邊綻開一抹冷笑,閉上眼睛,後腦抵住牆壁不說話了。

是非不分?是非不分的標準是什麼?就好像人人心裡對善惡的劃分都有一個自己的標準一樣,一旦發生衝突,誰是誰非說的清嗎?

看著青鸞拒絕溝通的模樣,藍璽轉頭看向藍桁,在他猶豫的神情中,藍璽知道了他的答案。藍璽嘆了口氣,眼底閃過冷意,轉瞬即逝“你想保下她。”語氣肯定。

藍桁也不否認“師父遇害此事有蹊蹺,兇手不一定就是青鸞。”

藍璽垂眸,略長的眼睫遮住眼底的寒意,嗓音喑啞“留下她可以,但宗主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藍桁繃緊下頜,唇線緊抿。

“第一,廢了她的修為,讓她不能再害人。”

青鸞眼一厲,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藍璽眼神輕飄飄掃過一眼,青鸞被藍璽禁言了。

藍桁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眉頭緊皺,但沒有說話。

“第二,在沒有查清事情來龍去脈之前,她必須囚禁在藍家,由兄長的後人看管。”

藍桁皺眉,還是沒說話。

“第三,”藍璽聲音壓的極低,他幾乎能嚐到自己唇齒間的血腥味,避開藍桁的視線“既然宗主要保下她,就要替她付出代價,我兄長的命,姑蘇藍氏的大長老,價值幾何,就留給宗主自己做決定。”

在這樣宗門等級森嚴的時代,宗主的權力與威嚴是不可挑釁的,藍璽的三個條件,是極為挑戰藍桁作為宗主的威嚴的,而且藍璽也不相信,有人能夠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權勢地位換一個沒有什麼用且會引起眾怒的女人。

藍璽說完就背朝藍桁,作勢要走,此時,藍桁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璽長老可能保證說服所有的長老?”

藍璽離開的腳步一頓“不能。”藍鈺不止是他的兄長,他還是藍氏的大長老,他大概能明白藍桁把他叫到這裡來的目的,但死的人是他的兄長,兇手還絲毫沒有悔意……就算你是宗主,也不能這般欺人,藍璽推門離去。

藍桁皺眉,藍家共有一百三十三名長老,其中擁有藍氏血脈之人佔半數以上,嫡系血脈更是多達十數人之多,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

藍桁深深看了一眼青鸞,抬步走出這間狹小的房間。只留下青鸞看著藍桁的背影逐漸遠去,看著面前的門再次關閉。】

是了,既然都開啟了審叛閣,就證明父親不想母親死。如果父親真的要報仇,就沒有必要把她帶回藍家。

藍渙棕色的瞳定定的看著光幕,看來,就是在這裡,父親失去了對藍家的掌控,以宗主權勢換了母親一命。可他不知,母親或許,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活下來,沒有自由,又揹負上藍桁一廂情願的情,她餘生都會不快活。

這樣活下來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青鸞一點聽不見房間外面的聲音,燭火明明滅滅,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藍桁才拖著一身的倦意回來。他的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他的身後又嘩啦啦的跟了一大群人一起進來,小小的黑房間裡頓時擠滿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尋味。

聽著衣服交錯摩擦的聲音和清淺的交錯的呼吸聲,青鸞坐在唯一的一張鐵床上,慢慢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他們,淺色的瞳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整個人十分冰冷。

跟著藍桁進來的那群人在看見青鸞的淺眸時,不自覺的收攏了呼吸,在這雙淺眸掃過來的時候,讓人不自覺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看著那群人紛紛避開自己視線的行為,青鸞忽然笑了,看來這群人也沒那麼在乎那個男人的死活。一群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青鸞低下頭,不去看他們。暗暗攥了攥手掌,皺眉,體內的魔氣還是如一灘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波瀾,青鸞疑惑,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困住她體內的魔氣這麼長時間。

在青鸞打量他們的時候,跟在藍桁身後的一部分藍家人沒有避開青鸞的目光,也在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他們沒有感受到青鸞身上傳來的靈力波動,某些人不由得撇撇嘴,看來是以色侍人,沒什麼威脅。

那這個女人也就一張臉長得還行,宗主是怎麼想的?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皺眉。就為了這麼一個害死了大長老的女人,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宗主莫不是被這個妖女蠱惑了?

“宗主,開始吧。”淡漠的聲音從藍桁身後傳來,一個穿著海青色衣衫的男人站在藍桁身後,淡淡提醒著藍桁。

青鸞輕輕掃了他一眼,輕輕蹙了蹙眉,他看起來不像是藍家人。

除了那個抹額,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見有藍家人的印記,但他能出現在這裡,便能證明,他在藍家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別忘了你答應了族人什麼。”

短短的一句話,讓青鸞對他的好奇達到了頂峰,據她瞭解,世家宗主的權威絕對不容挑釁,這個男人語氣中的挑釁之意她不信藍桁聽不出來,青鸞挑了挑眉,她瞭解的藍桁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礙於一些世俗的枷鎖禁錮,藍桁把自己的性情隱瞞的很深,希望這些人不要真的觸怒了他,青鸞悠哉遊哉的想,目光時不時瞥向藍桁身後的人,默默為他們祈禱。

這般逼迫藍桁,希望他們不會有落到藍桁手裡的那一天。

心中所想還未完,便聽到藍桁啞聲開口“好。”

什麼?!青鸞眉峰微動,目露驚訝,不等青鸞做些什麼,話音剛落的瞬間,便從藍桁身後的人群中出來幾個人,其中就包括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

青鸞感覺不好,皺眉冷喝“藍桁!你要做什麼?”

藍桁充耳不聞,靜靜看著他們的行動。

青鸞被幾個人半圍住,淺藍色的光芒從他們身上發出,圍繞著青鸞漸漸形成一個陣法,中心便是青鸞所在。隨著淺藍色靈力的緩緩湧入身體,青鸞皺眉,靈氣與魔氣相互排斥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宗主!”沙啞的聲音從陣中傳出,催促著藍桁行動。

隨著藍桁的走近,青鸞眼神一狠,手臂伸直握緊鐵鏈一甩,因為靈力的刺激而帶出的衝擊力霎時擊開了最靠近青鸞的兩人,連帶著擊傷了藍桁,藍桁好像受了內傷,這一擊下竟然被青鸞擊出了血。

藍桁摸了摸胸前的傷,以指為刀,深藍色的靈力閃過,玉白的掌心中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出現,沒有血液流出,只有濃郁的瑩藍色的霧氣停滯在他掌心中。上前握住青鸞的手,以靈力強行衝擊著青鸞的筋脈,這是藍家族人對他的懲罰,由他親自廢除青鸞的修為,終生監禁。

看著藍桁的動作,陣法外的幾人齊齊加大了靈力的輸出,青鸞只感受到劇痛襲來,體內的筋脈似乎被刀割裂了一樣,忍不住嘶吼出聲“啊——”墨紫色的魔氣霎時以她為中心擴散開,衝擊著周圍的藍家人。離她最近的幾人瞬間被擊退,嘔出一口鮮血。

待霧氣緩緩散去,藍桁慢步上前,眼中佈滿血絲,玉白的掌心附在青鸞的雙眸上,遮住了她的眼,薄唇附在她耳邊“對不起,鸞兒。”唇上一片溫潤,青鸞下意識用力的咬了一口,血腥味瞬間蔓延在二人口中,模糊中只能聽見一句哽咽哭腔“別恨我。”】

藍湛和藍渙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而其他人也識趣的不去打擾他們,留給他們兄弟倆一個安靜的環境自己消化,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雖然這個家事……唉……

魏無羨暗暗戳了戳溫情,用極低的聲音好奇的問她“情姐,你怎麼看?”

溫情翻了個白眼,鬧不住魏無羨的好奇,看了看藍氏兄弟,低聲回他“我與她不同,我不會變成這樣。”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

魏無羨有些疑惑,不明白溫情為什麼會這樣說,溫情看著魏無羨,撇撇嘴,跟你說你也不懂,拽過懵懵的溫寧“阿寧,你可別跟魏無羨學,他傻,你不能傻。”

溫寧摸摸頭,僵硬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我,我知道了,姐姐。”雖然不知道姐姐為什麼這樣說,但聽姐姐的沒錯,公子也聽姐姐的,嗯,姐姐是對的。看著溫寧一臉認真點頭的樣子,溫情滿意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