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羞愧的是他給不了柳昌任何實質性的懲罰,便是關也關不了多久。

喬錦並不遷怒別人,只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怪不到你身上,倒是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您幫我掌掌眼,看看雙面繡的價格究竟幾何。”

世上奸詐的生意人不止二掌櫃一個,她不想被坑,必須做到心裡有數。

掌櫃做了個請的姿勢,內心對喬錦多了幾分佩服。

這小娘子年紀不大,卻有勇有謀,進退有度,假以時日必能成就一番事業。

喬錦把帕子遞過去,大掌櫃輕輕撫過繡面,他經手的繡品不計其數,然而這個還是讓他驚豔。

牡丹的美反而是其次,重要的是有神,彷彿它們也有鮮活的生命。

沒有多年功力絕畫不出這樣靈動的繡樣。

柳昌那廝看走了眼,得罪財神爺了。

“單件低於三百文不可賣,繡樣不可低於三十五兩。”大掌櫃給出了實誠的價格。

蘇氏終於明白二掌櫃為何翻臉翻得那麼突然了。

三十多兩銀子飛了,誰不著急?

喬錦頷首:“多謝,希望大掌櫃能破除眼前魔障,來日再與我談合作。”

大掌櫃苦笑著說道:“我技不如人,鬥不過柳昌,以後他掌權了,你們不要再來如意繡坊,這點銀子你們拿著,如今我能給你們的補償只有這些了。”

他一共湊出五兩碎銀子,柳昌那廝小肚雞腸,之後必定會想方設法為難她們,不過為一個繡樣也不至於大動干戈,這些應該夠她們撐過去。

“這就夠了。”喬錦只拿了其中一兩。

他鼻頭赤紅,是命犯小人火燒中堂之相,處境已很艱難,他自掏腰包的賠償就不必了。

不過他天倉地庫圓滿,鼻子高隆,長遠來看還是財運亨通的命格,倒是可以給他來碗雞湯。

“你與二掌櫃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為何要在他的地盤上爭個高低?就算贏了,你能得到多少?你現在就像會像陷在泥潭中的人,掙扎只會讓你越陷越深,還是及早抽身的好。”

大掌櫃聽後如醍醐灌頂。

等他回過神想已不見蘇氏婆媳。

罷了,他先理好眼前的爛攤子,日後再體面地去道謝。

大掌櫃對手下人說道:“再去請大少爺,務必讓他趕在夫人前面到,我有話和他說。”

說完他沉著臉去了後院,路上還拿了根棍子。

正如他所料,已經有人偷偷給柳昌鬆了綁,這會兒他正翹著二郎腿喝茶。

看到來人他得意地說道:“大掌櫃,你到在現還看不清形勢嗎?現在如意繡坊管事的人是我,你要是願意跪下給我磕個頭,我可以讓你留下做個打雜的!”

剛剛嚴志興動怒時,他慫了,他想靠這種方式找回場子。

“小人得志便猖狂,可笑!”

大掌櫃說著就掄起棍子打他。

柳昌邊閃躲邊威脅道:“你等著,等我表姐來了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大掌櫃打得更起勁了,別說繼夫人沒來,就是來了又如何?

他們姐弟折騰這麼多年不就是想要如意繡坊嗎?

既然要,給他們就是。

但這不是認輸,是他們不願意再花費心思勾心鬥角,他們要去外面闖出一番廣闊天地。

待來日羽翼豐滿,再把新仇舊恨一併結算。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出了心裡的惡氣。

也讓繼夫人有理由撕破臉面,將少爺逐出陳家。

此時喬錦和蘇氏在茶攤坐著。

“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說繡樣是你畫的,就不會招來這禍事了。”蘇氏十分自責。

她有這個覺悟喬錦很高興。

“不怪你,壞人又沒寫臉上,不過咱也要記著這個教訓,凡事多留心眼,特別是關於錢財方面,絕不能向外人透露,免得被人惦記上。”

“我知道,以後賺了錢我也裝窮。”蘇氏鄭重地說道。

喬錦轉而聊起別的:“大掌櫃看著挺有能耐的,人也正道,應該很得人心,怎麼被二掌櫃逼到這個地步?”

恰好老闆娘送茶來,順嘴搭了個話:“你們說的是如意繡坊嗎?”

喬錦點點頭:“老闆娘知道嗎?”

“這事兒可說來話長了,你們要是願聽我就和你們嘮嘮。”

“好呀。”喬錦欣然同意。

老闆娘拉開板凳坐下後把知道的事娓娓道來。

“陳家老爺先後娶了兩位夫人,如意繡坊是原配夫人的陪嫁,按理是要傳給她兒子的,可繡坊賺錢多,繼室眼紅得很,進門兒沒多久就把契書哄到手。”

“但只有契書可不行,鋪子裡都是原配留下的人,根本不服她,她不聲不響把自己表弟安插進去,她表弟也是個狠人,從來不提自己和繼夫人的關係,愣是從小廝慢慢熬到了二掌櫃,把店裡大小事情摸得門兒清,前些日子大掌櫃出去進貨,回來發現鋪子裡的人全換了,他再有能耐,也只能乾瞪眼兒。”

末了老闆娘感慨道:“可憐陳少爺小小年紀沒了娘,連親孃嫁妝都沒保住。”

“憑二掌櫃那行事做派,搶到了也長久不了,等它倒閉,我一定買兩掛鞭炮來慶祝下!蘇氏憤憤地說道。

坑她錢可以,但欺負阿錦不行。

“這話我愛聽,今兒你們的茶錢就免了。”婦人高興地說道。

兩碗粗茶不值幾個錢,她就圖個暢快。

歇了一刻鐘,蘇氏狀態好了許多,喬錦又去了藥堂。

有了之前的教訓,一進門喬錦就看了郎中的面相,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爺子。

“孫郎中好。”

孫郎中主動詢問:“又來給令郎抓藥?他身子如何了?”

“前兩日發了燒,看著很兇險,我怕路上耽誤事兒,便請了最近的郎中去看,卻說有好轉了,想來是您的藥有了效果,今天再抓幾服,這次喝完我就算綁也把他帶來給您看看。”

老郎中頗感意外,他還沒琢磨清楚那孩子究竟是何種病,開的藥只能暫緩他血氣衰減。

怎麼會有好轉呢?

“你別折騰他,這兩天我得空了就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