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嚐嚐罰酒

到縣城後蘇氏和喬錦直奔如意繡坊。

這是寧安縣最大的繡坊，口碑不錯，價錢也公道，蘇氏的繡品一直賣在這裡。

負責收繡品的是店裡的二掌櫃，他把帕子挨個看過，看到最後一條雙面繡帕子時眼睛倏地亮了。

紅粉兩朵牡丹花瓣繁複，層層交疊，顯得雍容華貴，但形態又有不同，紅色牡丹端正，是穩重的姐姐，粉牡丹側身依靠紅牡丹，是俏皮的妹妹。

二掌櫃問道：“宋娘子是受到高人點撥了？”

倆人認識十多年，蘇氏賣了個關子。

“那人您也認識。”

二掌櫃把認識的繡娘想了一圈，會畫圖的不過是人，但要麼風格不同，要麼夠不到眼前牡丹圖的水平。

到底是誰呢？越想不到他越覺得撓心撓肝，只能乞求蘇氏快說出答案。

“我著實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你快別吊我胃口了。”

“是喬娘子。”

說起故友蘇氏很懷念。

二掌櫃卻覺得無語，喬娘子是心靈手巧不假，不管刺繡還是畫圖都是一把好手，可她已經死了，還死於非命，一大早提起她，不是成心膈應他嗎？

不過生意人擅長偽裝，他心裡mmp，表面卻裝出惋惜的樣子。

“可惜她年紀輕輕就過世了，對了，我記得她還留下個閨女，現在如何了？”

蘇氏指了指喬錦：“在這兒呢，現在是我家兒媳，她記得喬娘子的繡圖，就照樣畫了一張。”

二掌櫃覺得更扯了，繡樣不僅包括圖形輪廓，還有配色針線走向等諸多細節，一個傻子怎麼可能記得住？

蘇氏補充道：“阿錦現在開竅了，腦子可靈光了，可不興再拿老眼光看她了。 ”

二掌櫃摸摸下巴，開竅了，這倒是能說通。

他換上親切的笑臉問道：“宋小娘子，你娘有沒有留下其他的繡樣？”

喬錦搖搖頭：“我只想起這一個。”

二掌櫃先是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樣其實個好。

他不用費力籠絡她，求爺爺告奶奶地讓她出新圖，反而可以拿捏一二。

剛好宋娘子向來老實，喬娘子的女兒才開竅，也不會多聰明。

二掌櫃斟酌一番後說道：“你是喬娘子一手教出來，可繡技比她還是差點，你也知道那些太太小姐挑剔得很，你這個賣也能賣，就是價格要低一點，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賺差價，給你們一百文。”

喬錦不清楚當下雙面繡的行情，但她目力極佳，看到了掌櫃臉上一閃而逝的狡黠神情。

“不好意思，今天我們頭回見，談不上多熟，還請你給個合適的價格。”

掌櫃一口咬死價格：“要是不熟我就只給八十文了，你要是還嫌少，也可以把繡樣賣我，我出三兩銀子，也不影響你們以後繡了賣錢。”

“那麻煩掌櫃把其他帕子的錢結了。”

喬錦將雙面繡帕子拿回來。

其他帕子是如意繡坊提供的，蘇氏繡好圖案只能交到這裡。

但雙面繡是蘇氏自己花錢買的備用帕子，不受此限制。

眼看快到嘴的金鴨子要飛走，二掌櫃好聲勸導：“小娘子性子也忒急了點， 價錢我們好商量，都和你似的一言不合就走人，還怎麼做買賣？”

“不必。”喬錦果斷拒絕。

她不是想拉扯提價，而是她不想與小人爭利，真的要換合作物件。

時間還早店裡並無客人，二掌櫃懶得再裝，他冷冷說道：“小娘子是想嚐嚐罰酒的味道嗎？”

“掌櫃難道是土匪強盜出身？”喬錦譏誚地反問。

二掌櫃哼出個鼻音，伸手招來心腹夥計：“她偷了店裡的東西，把她拖到後面好好教下規矩。”

希望兩棍子下去她的嘴還能像現在這樣硬。

蘇氏很是震驚，二掌櫃一直笑臉迎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見夥計靠近，她趕緊把喬錦藏在身後：“掌櫃的您消消氣，帕子我們賣給你就是了。”

二掌櫃只笑不語，現在他不要帕子了，他只要繡樣，還是一文不給的那一種。

夥計看懂了掌櫃的臉色，他剛想拉開蘇氏，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嘴已經先一步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好像有人剁了他的手，還拿鋼針在骨頭裡攪動一般。

“你要試試嗎？”

喬錦把玩著手上的繡花針。

人手上有井穴，扎之賊疼，最合適用來收拾喪良心的人。

二掌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身子不大好，來一下怕是會直接疼死。

動靜太大，引來了內堂的大掌櫃。

大掌櫃蹙眉問道：“姑娘這是何意？”

喬錦見她腮骨有力，目光清澈，應該是個正直的人，便收起了唬人的架勢。

“要不是被人逼到絕處，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何必如此？”

大掌櫃看了看受傷的夥計，不嗷嗷直叫了，但臉依然慘白，她說這話不牙酸嗎？

沒有繡花針威懾的二掌櫃又神氣起來，還玩起了惡人先告狀。

“她換了咱家的帕子，我讓人給她們點顏色看看，沒想到她…她…居然拿針傷人，您忙自己的，我多喊幾個人來把她送衙門去。”

如意繡坊提供的素帕極好，常有繡娘轉手賣掉，再拿次品來冒充。

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讓店裡二把手負責收繡品

大掌櫃沒有聽之任之，而是親自檢視櫃檯上的帕子。

一共十條，數量對得上，也沒有冒充的次品。

喬錦給蘇氏一個暗示，她人設有點崩，可蘇氏本就柔弱，又滿臉眼淚，很容易激起別人的同情心。

“他看上了我家的雙面繡，壓價不成就誣賴我們偷東西，還想把我兒媳帶到後面教訓，這要是讓他得逞了，我們以後還怎麼做人？都怪我看錯了人，差點害了我兒媳一輩子！”

蘇氏眼淚跟珠子似的往下滾。

大掌櫃怒火蹭一下竄起來：“把他捆起來，等少爺發落！”

結果店裡年輕的夥計左顧右盼，無人敢動，只兩個頭髮發白的聽從命令，把人捆了起來。

“實在對不住，我代表如意繡坊給你們道歉。”大掌櫃羞愧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