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偷吃

她現在常覺得眼睛酸脹乾澀，稍遠些的東西都看不太清楚。

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想家裡小輩再做這個營生。

喬錦乾笑兩聲：“我不是這塊料，想繡也有心無力，不過我記得我娘畫的繡樣。”

蘇氏心動不已，繡品想賣上好價錢，繡樣比繡工還重要。

客人先被圖案吸引，然後才看繡工。

“你可別想我今天給你畫，現在我可以幫忙養家，你別再和以前似的拼命了，萬一你也累倒了，我和阿則指望誰照顧呢？”喬錦委婉地勸道。

她眼裡佈滿血絲，眼底青黑一片，估計幾個晚上都沒怎麼睡。

蘇氏心裡熨帖：“好，我們都顧好身子，還有阿則，咱一家都要好好的。”

顯然她把郎中那句似有好轉聽進去了，宋衡則不敢應承，今天給的希望越大，他走的時候她就越痛苦。

他垂著眼眸說道：“娘，您給我倒杯水。”

蘇氏應了一聲，去拎水壺時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她自責地說道：“看我這一天忙的什麼，我馬上去燒水。”

“沒事，您別急。”

宋衡則更覺得愧疚，他大抵是世上最不孝最無用的人了。

他趕緊偏過頭，一滴晶瑩的淚珠沒入鬢髮。

吃飽後喬錦又躺到床上呼呼大睡，她發誓以後再也不這樣透支自己，實在太難受了，稍微一動就會牽動全身，酸爽得懷疑人生。

又一夜好眠後喬錦試著動了動胳膊腿兒，可算沒那麼難受了。

經脈也沒廢，還可以吸收靈氣，就是速度慢了許多，還伴著疼，不到一刻鐘她就停了下來。

這情況急不得，只能慢慢養著，希望這段時間黑線能老實點。

身體有所好轉後喬錦把畫繡樣的事提上日程。

她從灶膛裡掏出一根沒燒完的木頭，砸下一小塊，磨成細長條，一端磨尖，後面用布條一纏，一根簡易鉛筆就完成了。

她在白色粗布上勾勾畫畫，不一會兒就畫出一幅雙面牡丹圖。

這是雙面繡中最基礎的繡樣，一來是繡法相對簡單，二來是能賺錢，又沒那麼惹眼。

蘇氏翻來覆去看了很久：“這個圖精妙又富貴，怎麼沒見你娘繡過？”

“我爹去府城採購藥材時買了一條雙面繡的帕子送給我娘，可惜我娘剛琢磨出來就出事了。”喬錦臉不紅氣不喘地胡說。

蘇氏惋惜地說道：“要是沒那場意外，你的日子該多好過。”

雙面繡值錢，阿錦爹孃又捨得給她花錢，她不比大戶人家的小姐差。

“他們不在了我更要好好過，不讓他們擔心。”

蘇氏豎起大拇指，阿錦這麼有志氣，她也不能落後，她也是阿錦的娘，怎麼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她利索地將絲線一劈為四，細線繡出的圖案更平滑細膩，不過她初次接觸雙面繡，不太自信，就先在麻布上試了試，確定兩面的圖案都沒問題後才在帕子上開工。

剩下的事喬錦幫不上忙，乾脆找齊工具上山碰碰運氣。

到山腳喬錦看到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她們是王氏的雙生閨女。

兩個小丫頭也認出了她，忙把手背在身後，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們沒有偷吃。”

喬錦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她一笑大丫更緊張了，手一滑，一個灰色的東西掉到地上，她趕緊彎腰去撿。

這下喬錦看清楚了，那是一隻肥碩的灰毛老鼠。

應該是倆小丫頭餓狠了，被迫吃老鼠填肚子。

那宋老太是真不幹人事，這年頭醫療手段落後，能懷上並順利生產雙胎的機率極低，她不稀罕就罷了，居然連飯都不讓吃飽。

“你們不用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喬錦保證道。

就在姐倆鬆一口氣時，她又說道：“不過老鼠不能吃，它們身上髒，吃了容易生病。”

特別是孩子，他們抵抗力差，廚藝方面也不過關，很容易被致病菌感染。

曾經讓人聞之色變的黑死病傳染源就是老鼠。

“可是…”

二丫眼神暗了暗，她早上給金貴金寶打洗臉水時不小心撒了，奶罰她們一天不許吃飯，她覺得餓比死難受。

“你們在這兒看著火，我給你們抓魚吃。”

喬錦找來一根趁手的木棍，又削又砍做成一把簡易魚叉。

然後就蹲在石頭上等魚送上門。

“這樣能抓到嗎？”大丫很懷疑。

二丫沒回答，只是看了眼地上的老鼠，她覺得還是這個靠譜。

要是一根棍子就能戳到魚，哪還有人捱餓？

在兩人懷疑的目光中喬錦突然發力，棍子驟然插進水裡，再提上來上面多了一條掙扎的肥魚。

“大嫂你好厲害！”

大丫二丫樂得直拍手，大嫂真厲害。

喬錦換了塊石頭繼續蹲守，插到三條魚才停下來。

接著給魚去鱗開腹，清洗乾淨後再串到削尖的樹枝上，放到火堆旁邊烤，

不多會兒魚烤得兩面焦黃，

喬錦給她們一人一條，並叮囑道：“慢慢吃，小心魚刺。”

魚沒有放任何調料，不過勝在新鮮，沒有腥味，還能吃到一股鮮甜味兒，

小丫頭咬下一小塊細細咀嚼，像是在品味世間無雙的美食。

“好香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大丫笑眯了眼睛，難怪每次有魚有肉都緊著金貴金寶吃。

二丫想應一聲，可嘴巴不聽使喚，剛空下來就忍不住再去咬一口，根本騰不出說話的空。

吃完背部的肉倆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

喬錦不解地問道，魚肚子的位置細嫩少刺，怎麼反而不吃了？

二丫解釋道：“我們吃飽了，想把剩下的帶給小丫。”

奶奶說丫頭都是賠錢貨，多吃一口就多賠一口，每頓飯定量不說，還只能吃些粗糧，小丫有時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她們好不容易有了好吃的東西，自然要想著她。

喬錦見過小丫，去老宅敬茶那天她一個人蹲在角落玩。

蘇氏說她已經兩歲了，可瘦瘦小小的，看著不過週歲的模樣，頭髮稀疏泛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長期這樣會影響孩子的體格和智商，甚至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