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原身的姑奶奶,也是少數經常去看她的人,會幫她擦髒兮兮的臉,會幫她梳開亂糟糟的頭髮。

輩分也夠大,說話應該會有分量。

喬錦抽泣著說道:“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努力把日子過好,還請您幫我勸勸堂嬸,哪有成了親才鬧著退婚的?我以前雖然傻,可我記得爹孃教過我一諾千金,如果她非要逼我,我只有一死。”

“經過這次大家都知道她是什麼貨色了,下次她再敢胡鬧,就讓族長做主休了她!”

姑奶奶恨恨地說道。

喬錦面上點了點頭,心裡卻是一堆問號。

下次再休她,那這次呢?

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去了嗎?

喬錦環視了一圈其他人,他們的反應和姑奶奶差不多,有同情有憤怒有厭惡,但…僅此而已。

鬧劇散場後喬錦找了個板凳坐在廊下,兩手撐著下巴認真地反思。

是她哭訴的時機不對?還是情緒表達得不到位?亦或是身上的傷痕不夠慘?為什麼沒有讓觀眾產生共情?

“還難過呢?”蘇氏輕輕拍了下喬錦的後背。

“那一家白眼狼才不配我傷心,我是不服氣,我受盡冷眼苛待,為什麼他們沒受到懲罰?又為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佔著我家的財產?”

喬錦很氣憤,按她的認知,殺人該償命,但結果與此相差甚遠。

蘇氏嘆息一聲:“你家兩代單傳,唯有喬守義與你家血脈最近,按理法應該由他們繼承,就算你爹孃還在世,也只能給你一些錢財做嫁妝,房屋田產最後還是繞不過他們。”

宗族絕不會同意冠著自家姓氏的財產落到別人家。

喬錦咬咬牙,該死的封建制度!該死的重男輕女!

都是爹生娘養的孩子,憑什麼不把閨女當人?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以後誰見了喬守義一家都要罵上幾句,也算遭報應了。”

喬錦更不贊成,被罵兩句不疼又不癢,怎麼能算報應?

但再大的火不能衝蘇氏發,更重要的是知道原身身殞的只有她,在別人看來她還好好的,只是捱了點餓受了點打,在道德層面譴責下就可以了。

畢竟誰沒捱過餓,誰家孩子沒捱過揍。

再想到今天的佈置,喬錦的氣慢慢順了。

“娘,咱中午吃什麼?我去做飯!”

蘇氏看著她的背影,變臉變得這麼快,莫不是又…傻了?

她趕緊追過去,見喬錦眼神清明,有點尷尬。

“那個…隨便做什麼,你手藝好,煮什麼都好吃。”

喬錦想了下,家裡有臘肉和青菜,那就煮個鹹肉菜飯吧,再燒個蛋花湯就齊活了,簡單迅捷又好吃。

米才下鍋宋氏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阿則發燒了,你先照看著,我去請郎中。”

發燒了?

這可不妙,喬錦趕緊扔下鏟子跑去房間。

宋衡則兩頰泛起微微潮紅,人已經燒迷糊了,她立即把靈氣送入印堂,那團黑線很快顯現。

這次黑線明顯比上次活躍,前赴後繼地攻著外圍的靈氣圈。

幾息之後靈氣圈就變得稀薄暗淡。

印堂後面是大腦,一旦侵入,宋衡則就危險了!

喬錦不敢懈怠,一刻不停地輸入靈氣。

但有靈氣有限,很快就不夠了,她只能現吸現用。

這種方式對經脈的負擔特別大,沒多久經脈就傳來刺痛,且隨著時間推移疼痛還在加劇。

喬錦儘量放空大腦,讓自己更像沒有感情沒有痛感的靈氣中轉站。

半個小時後喬錦感覺經脈快要被撕裂,只好收手。

靈氣是好東西,可一旦用完,她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更何況今天是掏了又掏,她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麼努力都睜不開。

算了,睡就睡吧,反正黑線已經被壓縮到原來一半大,速度也變慢了,他暫時不會死。

於是她腦袋一歪,栽倒在床上。

這一下砸在宋衡則腰腹處,生生把他疼醒。

他喊了喬錦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心裡著急起來。

剛好看到蘇氏帶著鄰村的郎中進來,他連忙說道:“阿錦突然暈了,郎中快給她看看。”

郎中診脈後很快有了結論。

“你媳婦兒是過度勞累,加上情緒波動大才會暈倒,只需靜養幾天即可痊癒,我看看你的情況呢?”

郎中更擔心宋衡則,他之前給他看過幾次病,估摸他離大限不遠了。

宋衡則配合地伸出手,他驚喜得說道:“你似有好轉的跡象。”

“承您吉言。”

宋衡則嘴角帶著點笑意,可笑不達眼底。

他以前聽村裡老人說吃頓飽好上路,免得做個餓死鬼,他能回來,應該是閻王爺大發善心,讓他迴光返照吃頓飽飯。

直到天色黑透喬錦才悠悠轉醒,一醒就對上了宋衡則黑沉沉的眸子。

若非有他,她絕不會累到暈倒。

“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喬錦簡單地回答,她就像剛參加了一場馬拉松,全身都疼,實在沒心情說話。

聽到兩人說話,蘇氏也放下繡活兒湊到床邊:“郎中說你是一下用力用狠了,你躺著別動,我給端飯吃。”

但喬錦不習慣在床上吃飯,還是咬牙坐到桌邊。

剛好蘇氏的籮筐就在她手邊,她拿起來看了看,蘇氏的針腳細密整齊,就是繡樣也寡淡無趣。

而繡樣剛好是她的強項。

她奶奶是蘇繡繼承人,她一出生奶奶就想培養她繼承衣缽,但她總扎手,偶爾還會扎到胳膊和大腿,她奶奶都驚呆了。

爺爺說她專扎人,是學醫的好料子,果然學針灸時她一紮一個準,從未出錯。

不過每當煩心時她還是喜歡鑽進奶奶的繡房,奶奶堅持不讓她拿針,只給她一支筆描繡樣,描的還是她壓箱底的好繡樣。

吃飯時喬錦問道:“繡一條帕子多少錢?”

“十八文。”蘇氏突然想到什麼,她又道,“你可別打這個主意,咱家有我做這個就夠了,你閒了就挖挖藥,累了就好好歇。”

繡帕子看著能賺錢,可都是拿身體換的,坐久了脖子疼腰疼腿也疼,對眼睛的傷害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