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多功能立交橋上,最上層的車道,一輛寫著公務用車的白色越野正超速行駛在上面並且全程遠光燈。
這裡是連線著昆彌市盤龍區跟五華區的其中一條道路,過了這條立交橋就到了五華區。
“嚯,早認得就讓你來開了噻,這路上一輛車都沒得,也不怕出啥事故”。董大富雙手穩穩扶著方向盤,撇頭看了一眼臉色凝重的李希言說道。
而此時的李希言卻再沒有第一次外出行動時的興奮了。
因為在十多分鐘前李希言見車內氣氛有些沉默,便沒話找話朝董大富問了這次購買的藥劑是用來做什麼的。
結果董大富隨口說了句為兩天後的戰鬥做準備就把李希言弄懵了。
董大富看李希言一臉懵才想起來李希言還不算正入職也沒有經過培訓,所以不在局裡的工作群裡面。
後面董大富就為李希言詳細講解了一下林戰在‘星光’組織獲得的情報以及接下來局裡的各方面準備。
直到這時,李希言才明白未來的幾天內或許真的要有混亂爆發了。
“那回來的時候董哥你教我開吧”。李希言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各種建築有些病怏怏地回道。
董大富看了一眼前方路牌,準備出立交橋了,“闊以噻,回去滴時候就你來開,開一把你就會開嘍”,一邊說著一邊還是打了右轉燈,儘管周圍都沒車。
駛出立交橋後,董大富放慢了一點速度然後接著說到:“還有啊,兩天後不管有沒有得‘異種’組織襲擊駐守點,都沒你啥事,你闊以放心,局裡不會讓你這種新人白白送命滴”。
李希言聽董大富這麼說就知道他誤會自已了,回過頭看了一眼董大富。
“董哥,我不是因為這個,我只是......只是還有點沒緩過來”。
說著又轉過頭去呆呆看著遠處車窗外模糊的血色天空故意不去看董大富。
“就在三天之前我還是一個忙著實習,忙著畢業,失魂落魄在雨中迷茫的普通人,結果出了個車禍醒來這世界就變了”。
“有人跟我說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我也馬上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身懷特殊能力的調查員,你知道嗎董哥,我其實還挺害怕我現在只是在做夢,我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沒醒來,我害怕我現在擁有的所有身份,所有能力都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
李希言說到這又停頓了一下,木然凝視著車窗上自已冷漠的倒影,然後語氣空洞。
“說出來不怕被董哥你笑話,我很滿意現在的自已跟生活,世界是變了,但我有了個好的工作,還有特殊能力,我不是一個廢人更不是一個一事無成沒人需要的廢物,我能保護自已在意的人,我能被別人需要,我能清晰的認識到自已也能承擔一份責任,我覺得很好了,所以我自私的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許哪一天這個夢就突然醒了,我又變回了以前平凡的普通人”。
“在聽到董哥你說後面的局勢會更混亂時,我居然會莫名的安心,因為現在的我不需要再擔驚受怕,該害怕的人已經反過來了,他們以前過著我想象不到的生活高枕無憂的那些人,現在輪到我了,不管這個夢能持續多久,至少我也體驗了一回當‘人’的感覺”。
“但我又很愧疚,我討厭有這樣想法的自已,所以我還是很迷茫”。
李希言說完發現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了,就停在一個十字路口。
董大富隨時笑眯眯的一張臉上罕見的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望著前方路口不停跳動倒計時的綠色路燈沒有說話。
“八、七、六......三、二、一”。
就在綠燈變紅燈的最後一秒,董大富一腳油門,“嗡——”,越野車咆哮著闖過紅燈。
然後在街道上又慢慢降下車速,開啟了車窗,一股冷風迅速簇擁進來車裡的溫度也瞬間下降:“小李啊,你說你很迷茫,其實你不過是直面不了每個不同時段的自已而已”。
“以前普通人的你迷茫,是因為你自卑,你懦弱,你想一步登天,可你既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你還接受不了自已的平庸,所以只能靠放大自已善良的那面來勉強活著,安慰自已說自已是個好人,事實上你也正是用一個好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已”。
“而現在已經是調查員的你迷茫,更多的是因為你看到了自已的虛偽,看到了自已陰惡的那面,在你真的一步登天之後你就否定了以前的自已,陷入自我矛盾覺得自已也不過是跟那些人一樣,甚至比那些人更噁心,再加上你又害怕這一切不是真實的所以你都快要被自已折磨瘋了吧”。
冰冷的夜風竄進車內,瘋狂蹂躪著董大富本就為數不多的頭髮。
一口流利正規的普通話更是直接把李希言聽楞原地,像見鬼一樣呆呆的看著董大富。
董大富不受影響,不以為意繼續說到:“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是有著善惡存在的,不同的生活環境、生活經歷造就不等分的善惡認知,‘怨恨’、‘嫉妒’、‘憎惡’等等情緒都是能直接影響你內心惡的因素,但只要你不去實施出來,誰又能批判你不對呢”。
“你現在的想法你說是自私的,但誰又能嘲笑你呢?誰都不能,因為誰都不清楚你以前的境遇,更沒經歷過,所以任何人都做不到設身處地的站在你的層面感同身受”。
“再說了,現在的世界變成這樣是因為你的一已私慾嗎,並不是,你哪有這麼大能耐,說點我本不該說的話,為什麼你不把它當作是對你以前生活的補償呢,是給了你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
董大富一雙眯眯眼因為有風吹著所以開始更努力眯著看前方的路,但嘴裡的話卻不停。
“現在的這個世界有私心沒關係剋制住自已的惡念就行,就像我剛剛故意闖紅燈,路上還一路開遠光燈又能怎麼樣呢,我是壞人嗎,我並不覺得,因為我只是綜合考慮了周圍環境,在不侵犯傷害他人的情況下滿足了自已的私心方便了自已而已,並且這樣的環境還不是因為我影響而造成的,所以我的自私並沒給任何人造成困擾,再說了,我剛剛下立交橋還打轉向燈了呢”。
“還有啊,你不是害怕這只是一個夢嗎,我倒是覺得就把它當做一個夢不更好,還給你體驗了一把傳說中的主角夢,嘖,這機會放在以前你去哪找去,你現在多活一分鐘都是你賺了,知道不”。
董大富字正腔圓地說完一大段話或許是講累了,於是單手扶著方向盤。
右手拿起水杯座裡的保溫杯喝了一大口水看向李希言再次重複到:“曉得了不,給我口水都說幹了噻”。
是熟悉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