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澤和凌風先進入後,便在場景設定的古宅大門前,等她們。沈柏澤原先還想開口喊一聲江檸,叫她過來自已的身邊,因為她和遲非晚的體型是相似的,沈柏澤還有點擔心,自已無法認出她。

但在兩個女人一前一後走進來的時候,沈柏澤一眼就看出來前面的人,是江檸。不是觀察得出的結論,是心跳,在看到那個剪影時,有所波動的心跳。

遲非晚先一步江檸進入,但在透過微光的窄道,周圍變成漆黑一片,大門前一聲不吭的兩個男人,讓她有些遲疑。

如果她能認出哪個是沈柏澤,就能裝作沒認出或者是太黑了沒看見人,撞進他的懷裡。

但停頓了有兩三秒,遲非晚還是沒認出哪個是沈柏澤,江檸就從她的身邊走過去,直直朝一個男人走去。

她能認出哪個是沈柏澤?遲非晚是不信的,這烏漆嘛黑的。

看著江檸一步步毫不偏移地朝自已走來,沈柏澤的唇角勾起,還不等她徹底走到他的面前,他就長臂一伸,將她帶入懷中。江檸順從地靠著沈柏澤的胸膛,男人的頭低下,貼近她的耳垂,好奇地問,“怎麼認出來的?”

九年,你說我怎麼認出來的。

江檸在心底這麼想,但腦子轉了轉,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道:

“因為你沒站直。”

沈柏澤:……

“真的?”他沒站直?他平常的站姿自然隨意,但有隨意到,和凌風站一塊,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沒站直的成都嗎?凌風平常也沒站得像個兵啊。

沈柏澤正疑惑著,江檸語氣隨性地補道:

“駝背了。”

說罷,江檸的手還繞到沈柏澤的的背後,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男人這回是真的身子縮了一下——腿沒站直。聲音壓低了些,暗帶指責。

“男人的腰,不能亂摸。”

江檸不以為意,立即反駁道:

“女人的也是,你也別摸。”

沈柏澤正要摟住江檸的腰的手在空中一頓,然後果斷落下,摟緊,聲音裡帶著一聲落敗的輕笑。

“我收回,你摸吧。”

被她拿捏了——明知道他愛摟她的腰。

漆黑中他們的音量壓得低,但仔細聽,凌風還是能大致聽到沈柏澤和江檸的對話。

不免有點詫異。他們現在的感情那麼好了嗎。凌風望向另一邊的漆黑,催促道:

“晚晚,快過來。”

……

古宅大門前,楠木雕花窗後泛出的微微紅光,貼在門上的封條,印著血手印。

凌風和沈柏澤撿起地上的兩盞電子油燈,照著貼在封條下方的紅紙,概括內容就是一個女人在訴說她對愛而不得的男人的悲情,她如何愛慕他,又被人殺害,慘死。

“那怎麼進去?這紙上也沒說。”遲非晚問。

“把封條撕了?”江檸沒多想地接道。

“這是密室,你這就是破壞道具。”

遲非晚語氣不善地道。江檸一瞬不自在,唇張了張。畢竟她沒玩過恐怖密室,只和季常安玩過非恐的劇情類。就算是對遲非晚本人有點意見,這時她不至於,拉不下面來承認自已的錯誤。

“抱歉……”

撕拉一聲。江檸正說著話,一隻手從她身側伸出,利索地扯下了一根封條,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那根封條被扯掉的時候,門縫變寬的時候,已經是無聲的回答,這就是正確答案……撕掉封條。

正如江檸所說的。

見沈柏澤撕封條的動作,凌風也抬手撕掉另一根封條。兩扇門微動,縫隙越發明顯。

“看來你在新手保護期。”

“沒你還不行。”

沈柏澤道,清冽的嗓音裡壓著笑意。

江檸說不出話,抬手扯住了沈柏澤的袖口。她不太確定,她好像聽到了第三個人的的腳步聲,心臟縮緊,沒餘力去做別的反應,

凌風抬手推開門,先一步走了進去,遲非晚緊跟其後,江檸站在沈柏澤的前面,按道理是她先走。她也很想走,但身體真的很誠實地一動不動。

身後的男人突然動了動,江檸頓時更加用力抓緊了沈柏澤的衣袖。

男人很輕地笑了一聲,一點點拉下江檸的手,握在手中,安撫意味很重,道:“那咱倆側著身,像螃蟹一樣走進去?”

沈柏澤這麼一說,江檸白了的臉色,開始有點難為情地發熱,緊張倒是消散了一點。

依稀辨得出事物的環境裡,凌風和遲非晚已經在仔細搜尋,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而沈柏澤因為她,還站在宅門門口。江檸的臉有點臊,鬆開他的手,自已抬腳先一步邁過門檻。

室內是地上放著很暗的電子紅珠,擺著四五張四方桌,高堂的中間掛著臉色慘白的遺像畫,畫的前面是一盞正在燃燒的長明燈。用玻璃罩罩著。

腳踩在地面有摩擦的聲音,江檸低頭仔細一看,臉上的血色又少了幾分,地上散落的是不知道多少枚的黃色紙銅錢。

江檸挺直身,緩緩回頭,看見沈柏澤不緊不慢地跨過門檻,四下看了看,便要往左邊走去。江檸忙地跟上他,二話不說的牽住沈柏澤的手。

她的手很涼。這麼主動地牽住他,看來真的嚇得不輕。但這才剛剛開始。

沈柏澤回握住江檸的手,往牆上掛著的畫軸處走去,內心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你看她這麼怕帶她先走好了,另一個說,你問過了是她要來的,而且她難得這麼主動,在這種時候,說不定能讓她對你產生吊橋效應式的愛情。

“江檸,你過來看看,看看這幅畫能不能取下來,我去拿盞燈。”

沈柏澤如是道,五指緩慢地鬆開,江檸的眼都熱了,喉嚨被堵住似的說不出話,只能神色悽哀地看著沈柏澤邁出步子。

“我就在這。”

沈柏澤只走出半米距離,蹲下身去取地上的電子紅燭,光線很暗,但聊勝於無。估摸著大概有七七四十九盞。據說人走後,七七四十九天後才會離開這個世上,這裡放了七七四十九根紅燭,估計是預示亡人未走,燈未滅。

沈柏澤伸手挨個去抬紅燭,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麼材質,摸到燭身的時候,卻是有些過分涼。試了五六盞都拿不起來,沈柏澤有點不放心地回頭,看江檸。

她步子已經挪到那張掛畫前,右手抬了又落,整個人的身體繃得很緊,就算是在一片漆黑中,沈柏澤也能感受得出來,他突然又有點後悔了,要不還是,帶她出去吧。

讓江檸喜歡上他,又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沈柏澤站起身,往江檸走去。毫無徵兆的,江檸伸手,用力一把扯下那幅掛畫,咣噹一聲畫軸砸在地上。

原本掛畫的位置出現一個戴著慘白麵具,兩眼處往下直流鮮血的NPC。他前面的江檸一動不動約摸三四秒,沈柏澤正要開口,她猛的轉身,直接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腰,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膛。

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更為依賴親近他。

好像這個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一個。確實在這個密室裡,她能依賴的人,真的只有他一個。

承認並不算光彩,但事實卻是如此。在江檸無比依賴他的這一刻,沈柏澤作為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滿足。

他抬了一隻手溫柔地拍著江檸的後背,另一手比了個贊,朝著那個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