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

江檸瞭然,遲非晚是故意的。

上回她們在西山別墅見面,她讓遲非晚喊她沈太太,這次見面,遲非晚仍是刻意地喊她江小姐,無疑是一種挑釁。

而遲非晚挑釁她的底氣來源,正是她身旁的男人。而江檸此刻不敢像在西山別墅裡那樣,讓遲非晚喊她沈太太的原因,也是她身旁的男人。

江檸啟唇,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溫和道:“好巧。”

江檸看向遲非晚身旁的男人,禮貌地喊了一聲,“凌風。”

“晚上好。”凌風接道,感覺到沈柏澤的目光落在自已的身上,算不上太平和。他只當沒察覺,笑著又道:“好巧,阿澤!”

阿澤。

凌風叫他阿澤,是更親密的稱呼嗎?

江檸暗暗想,但她沒有,柏哥他不讓叫,老公親愛的什麼也不可能。她只能客客氣氣地喊“沈少”、“沈先生”、以及“沈柏澤”。還是結婚後,她才能直呼他的全名,喊了才沒一段時間。

但他和遲非晚又喊了多久的“柏哥”、“晚晚”。

沈柏澤和她江檸的關係裡,不存在愛稱,有也只是沈柏澤在床上一時興起的“阿檸”。

人關係的遠近,就在這些細節裡表現得淋漓盡致。也怪江檸自已,何必自討苦吃,非要把這些看穿。遲非晚對沈柏澤來說,本身就是與眾不同的,江檸早就知道。

……

“既然碰到了,就一起逛逛唄!”

遲非晚興致昂揚地提議道,目光下落,看到江檸手中的髮釵,轉頭看向攤子,便道:“柏哥!你也給我買一個唄!我回來後你都沒親手給我買過禮物!難不成你還生我氣!”

什麼禮物,什麼氣。都是江檸聽不懂的話,都是他們之間獨屬的話。

江檸登時為自已曾經冒出來的念頭——以為沈柏澤可能有點喜歡她,感到異常可笑。

沈柏澤有意在遲非晚出現之後保持沉默,不甚明顯地留意江檸的神色。

她會吃醋嗎?畢竟遲非晚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她還有點反應。

但沈柏澤失望了,江檸很淡定地跟凌風打了招呼,語調溫柔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他們什麼關係,她這麼親近地喊他名字?明明以前他們沒結婚的時候,她見到他的時候,都只是客客氣氣地喊一聲“沈少”或者是“沈先生”,“沈柏澤”是少之又少。

沈柏澤眸色稍沉,看向凌風,胸口積累起的慍意一半是凌風帶著遲非晚“偶遇”他們,一半是——不,或許這個更多。

江檸對凌風比對他更親切——如果她沒和他結婚。

……

“對啊,阿澤——

一起逛逛唄。江大小姐,肯賞臉嗎?”

凌風的後半句有意遞給江檸,面上露出友好的笑容。他現在只能求助於江檸了。

畢竟他在沈柏澤有意不和遲非晚見面的前提下,還是刻意以“沈柏澤好像說過要去古城逛逛”為誘餌,使得遲非晚和他出門,已經是對不住自家兄弟了。

凌風本來想著,古城那麼大,他有意避著點,應該是不會讓遲非晚真的和沈柏澤撞上面。以防萬一,他也事先跟沈柏澤發了訊息,說待會和遲非晚要來古城,告知了路線安排。兩個男人都有意避開,不料還是被遲非晚眼尖地看見。

一時之間,四人心思各異。

凌風故意把話遞給她的面前,江檸看了眼沈柏澤,他神色平靜,深邃的眼眸沒有絲毫的暗示,對視一秒後,他淡聲道:“聽你的。”

如果她拒絕,那應該是介意遲非晚吧,多少心裡是有點他的,對吧?

“好啊。”

江檸尾音上揚,面上的笑意深了一些。

算了。

她總不能不給凌風面子,他們是那麼要好的兄弟,拂了他的面子,沈柏澤指不定還不高興。

而且像沈柏澤這種人,怎麼會委屈自已,如果不願意的話肯定直接說了,但他卻說,“聽她的”,肯定是暗示她順勢接下凌風的話頭。

“那走吧!這附近有個評分特別高的密室去玩玩看唄!柏哥膽子那麼大肯定不會怕吧……”

遲非晚尾音微斂,眸子冷了一瞬,因為她看見沈柏澤和遲非晚旁若無人地親密。男人彎下腰,輕聲對著女人說些什麼,而在聽完後,女人露出一抹溫柔的笑,紅唇動了動。

沈柏澤直起腰,神色暢快,牽住江檸的手,不緊不慢地跟在遲非晚和凌風的身後。

……

沈柏澤:“密室你怕嗎,實在不行現在走?”

沈柏澤沒忘江檸上次不敢看恐怖片,遲非晚從小到大跟他們野,膽子很大,十有八九選重恐。

江檸:“答應都答應了。而且,不是有你嗎?你總不能把我拋下不管吧……”

畢竟他們好歹也是法律上的夫妻,江檸覺得這點,她還是能相信沈柏澤的。

他負責啊。不負責當初也不能因為當初那麼荒唐的一夜,跟她結婚。

……

“玩這個吧!重恐!山村野屍!”

遲非晚指著一張宣傳報,眉飛色舞。雖然來的路上,江檸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那些沒有打上馬賽克的血腥恐怖的宣傳報,小心翼翼地移開了眼。

沈柏澤握著她的手,正好在這個時候,收緊了一點。他語氣開始變得吊兒郎當,“不玩這個。”

“換個。”

“最近睡得少,神經有點衰弱,經不起嚇。”

睡得少……怪誰啊。連帶著她也睡得少,作息亂了。

“那……玩唯恐吧。”

遲非晚自然順著沈柏澤的話,凌風也沒什麼意見,只是在看到遲非晚直直看到沈柏澤的目光,眸中有一絲悵然。

最終選定的是一個古風主題,名字叫《胭脂淚》,故事梗概就是一個女子愛而不得,化為厲鬼,拆散了原本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最後被百年後前去尋找真相的一隊人感化的故事。江檸合理懷疑,遲非晚在含沙射影。

但故事歸故事,現實歸現實。

在沈柏澤和凌風先一步走進密室,遲非晚的腳步微頓,回頭朝江檸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江檸的雙眸平靜得像敲了一早上的木魚,紅唇緩緩撐成一個圓形,無聲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