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要失約了

［沈柏澤：五點出門？］

［江檸：好］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訊息，江檸卻看了好幾遍，才揣著手機，輕手輕腳走回主臥，拉開衣櫃，選了套衣服換上，又換了淡妝，手臂上掛著外套，若無其事地重新走回書房。

還有兩個小時，江檸卻心神不寧，準確來說是心率跳得奇怪，上一次這麼緊張的時候——還是在高中畢業的那天，給沈柏澤情書的時候。

江檸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拿起平板隨便地畫上兩筆，更多的時候還是盯著桌上時鐘的秒針咔咔地轉動。

……

“沈總，按照您的安排都準備好了，廣和塔頂樓觀光餐廳的位置已經預約好，您要的99朵粉色鬱金香現在也已經放在儲藏室裡低溫儲存，煙花隨時待命，等您通知，便會在廣和塔肉眼可見的範圍內燃放。

沈總您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沈柏澤默了默，指節曲起，規律地敲擊著書桌桌面，聲音低緩，“彈鋼琴的老師準備好表演的曲目了嗎？儘量選擇治癒舒緩的樂曲。”

“是。”電話那頭的蘇奇記下，恭敬道。等了半分鐘有餘，沒等到沈柏澤吩咐，便主動詢問道：“那沈總，要給遲小姐準備另外的禮物嗎？”

“什麼遲小姐？”沈柏澤的聲音驟然冷了幾分，帶著隱隱的壓迫，“她姓江，叫江檸，是我的妻子。”

……

下午四點五十分。

江檸披上外套，朝樓下去，在下樓梯的剎那間，一眼望見客廳沙發上男人的身影。他穿著一件中長款的黑色休閒西裝外套。江檸突然有些侷促，腳步放慢了些，男人有所感應地轉過頭來，直直望向她。

沈柏澤的沉沉的黑眸中一閃而過一抹意外。江檸盤著頭髮，額前鬢角垂著幾根彎曲的頭髮，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頭頂黑髮間扣著珍珠一字夾。

耳上是一對雙層的大圓圈耳環。內搭是一件低領白色毛衣，外套是一件長度到臀部的黑白格紋羊毛呢子外套，搭的是一條淺藍色的闊腿牛仔褲，配一雙黑色馬丁靴。

沈柏澤一時移不開目光，直到江檸走近了些，刻意迴避他的視線，沈柏澤這才故作泰然地扭頭，端起桌上涼透的水，淺喝了一口。

江檸走得近了，意外發現沈柏澤的這件黑西裝的左半部分，下襬更長，材質也有些不一樣，細細一看，是單獨的一截黑色綢面飄帶，從頸部落下，垂在胸前。弱化了西裝板正的嚴肅感。

沈柏澤的裡面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毛衣，脖子上戴的是兩層黑檀木珠鏈，一長一短。沈柏澤這身打扮，可謂是中西結合，正式又休閒。

……

車子一路開離西山別墅，車內放著沈柏澤的隨機歌單。江檸側眸仔細聽，忽的感受到兜裡手機的震動，江檸看了眼駕駛座上認真專注的男人，連忙拿出手機，按低音量鍵，接通，“喂。”

“誒，是木泥老師嗎？您現在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木泥，是江檸畫稿用的名字。

“現在嗎，發生什麼事了？”江檸默默又壓低了自已的音量，不安開始作祟。

“有個老師說您抄襲她的故事，您方不方便過來跟她對峙一下，不然您現在畫的這部漫畫，我們出於對版權的維護，會選擇讓您先停更。”

“如果核實您確實存在抄襲，我們會下架您當前的這部漫畫，當然，之前的不再予以處理。”

江檸的腦子發白，否認道：“不……我沒有……”

“那您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我們在夏之夜，您導航過來吧。”

對方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隔著一層厚重的紗布，把江檸的雙耳短暫地捂住。沈柏澤轉動方向盤，緩緩靠邊停車，開啟雙閃。

“怎麼了？”

他的聲音穿破白茫茫的紗布穿進她的耳中，江檸張張口，清亮的眸子染上些許迷茫，但隨即快速眨了眨眼，面帶歉意地看向沈柏澤，緩緩道：“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

悅耳的歌曲還在車內環繞，讓氣氛不至於低靡，江檸縮了縮指尖，沈柏澤道：“發生什麼事了，需要幫忙嗎？”

江檸果斷地搖了搖頭，微啟的紅唇卻說不出多餘的解釋的話。四目相對，只剩沉默。

沈柏澤率先偏過頭，目視著前方，語氣冷靜，“要去哪裡，我送你。”

“不用——”

“那就送你到附近，好打車點的地方。”

江檸垂下眼簾，很輕地嗯了一聲。

……

江檸解開安全帶，正要推門下車，沈柏澤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結束了我來接你，行嗎？”

“好。”

江檸的腳踩到地面，轉過身要關上車門，對上扭過頭來的沈柏澤的目光，他的眉眼間帶了點柔和，嗓音平緩，帶著幾分篤定。

漆黑的眼眸似乎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

“江檸——”

“我們有的是時間。”

“不必內疚，更不用遺憾。”

……

“沈總，今晚會降溫，您注意保暖。”

半晌，倚著車身站著的男人，微微頷首，吐出口中的菸圈，聲音有些低啞，“你去查一下江檸在做什麼。”

查江檸？

前腳剛弄了個燭光晚餐，後腳又要去查人家。

蘇奇詫異，但還是恭敬地點頭，道了聲好。他轉身便要離開，沈柏澤又道：“算了。”

蘇奇腳步停下，面帶疑惑地確認了一遍，“不查了？”

“不查了。”

還是等她主動說吧。

追人，確實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

……

下午六點。

江檸走出夏之夜，負責人追出來，急切地喊著她：“對不住，木泥老師，你來之前她說的都有板有眼的，我們這才誤會的，真是不好意思——”

江檸扭頭看他，面色偏冷，“既然是可以輕易分辨出的烏龍，就不應該大張旗鼓地把我叫過來吧。”

“而且，剛剛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明裡暗裡都像是在威脅我。現在我專門過來一趟，不到半個小時，你們就好像突然醒悟，意識到對方是碰瓷的，那為什麼之前的幾個小時完全沒有看出破綻呢——”

“這，這——”男人扶額，抹了抹頭上莫須有的汗，賠著笑，又道：“木泥老師，這事我們確實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但是……”

九月末的帝都下午六點，早已被夜幕降臨，一眼望去，整座城市燈火通明馬路上川流不息，記得她和沈柏澤出門的時候，天還是亮的，被這麼一個烏龍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江檸明顯感知到自已的怒火，在胸腔中如同翻滾的岩漿。按理說，她應該溫柔體貼大方地說——

“沒關係，能理解。”

“不是什麼大事。”

“也沒花多少時間，反正我本來也沒什麼事。”

盡力扮演一個得體寬容的形象，以防哪一天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暴露，有人詬病她不得體，爸媽指責她。

江檸覺得自已應該要那麼做的，但今天她不太想那麼做了，因為今天，她本來是有很重要的事的。

雖然他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今天確實是我們的問題，木泥老師……”

“其他的我也不想聽了。”江檸冷聲打斷道。

“之後我不續約了。”

……

［快結束的時候，聯絡我］

這是沈柏澤半個小時前給江檸發的訊息，但江檸還是在人走出夏之夜以後，給沈柏澤發了一個附近商場的定位。

沈柏澤回覆得很快，只有一個字。

［好］

江檸沒有什麼心情去商場裡逛一圈，乾脆站在商場前的廣場的噴泉前，無所事事地看著水花噴濺又落下。

而在不知道第幾次水柱流下的時候，江檸的眼底落入一條被風微微吹揚的黑綢緞飄帶。

江檸的心一顫，眼神逐漸聚焦。

男人身形頎長，在噴泉起起落落的無數個瞬間，安靜地站在那，大廈的光影將他的五官柔和，在地上落下一道長長的陰影。

江檸抬腳邁出一小步，眼眶兀地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