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只剩沉默。沈柏澤在等江檸回答,她卻不想說。

“七月半,鬼門開……”

忽的有道雄渾的男聲拖慢語速道。人聲還混著沉悶的雨聲,以及女人小孩的悽哀哭聲。

是NPC在過劇情了。

江檸抿緊唇,正要站起身,沈柏澤卻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江檸第一反應以為,沈柏澤是不讓她走,但他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在無關緊要的聊天上,江檸果斷身子一轉,躲開沈柏澤的手掌,聲音裡幾分催促。

“我們快點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知道了。”短暫的停頓兩秒,沈柏澤接著道:“你跪在蒲團上就好了,任務提示我已經看完了。”

“是讓我們跪在蒲團上,重現當初他們的成親儀式。”

江檸眸光微動,看著沈柏澤把地上的大紅花撿起,利索地從前往後系在自已的腰上。紅花的豔麗並沒有削弱男人身上的冷意,他抬手勾起那塊喜帕,便朝江檸的頭上放去。

江檸的視線在紅蓋頭落下更加漆黑。NPC拖著語調開始催促流程。

“一拜天地……”

江檸憑感覺地向後轉動身子,挪著挪著,一隻手掌便按住了她的腰,提醒道:“可以了,不用再轉了。”

江檸緩緩俯下身子,重新轉回來。

“二拜高堂……”

幸好用蓋頭遮住,不然對著這麼多的靈牌位,江檸真的有點難彎下腰。一整個頭皮發麻,身體僵住。

“夫妻……對拜……”

江檸緩緩轉動身體,朝向沈柏澤,盯著地上屬於他很暗的一團黑影,緩緩地正要跟他對拜……

“啊!”一道尖銳的女聲乍然響起。江檸狠狠身子一顫,下一秒,沈柏澤將她擁入懷抱,手掌按住她的後頸,語速稍快。

“別看。”

“你們怎麼可以成親!誰允許你們成親了!你要娶的人明明是我,誰讓你娶她的!”

“女鬼”的聲音淒厲,不斷地指責著故事中的男人。不時夾帶著幾聲尖叫,有意嚇人。江檸聽到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拖,吱嘎吱嘎地刺耳。

身著紅衣的女鬼抬手用力推了一把搖搖欲墜的梳妝檯,上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便七零八落地掉下來,砸在地上,噼裡啪啦的一陣又一陣。

“都說,女為悅已者容,可我裝扮那麼多次,你可曾有認真看過我一眼!”

“混賬男人!你當初為何要對我好……又娶了別人!”

江檸埋在沈柏澤的胸口,看不見嚇人的畫面,思緒鎮定,認真地去聽“女鬼“NPC說的臺詞。

原來,她和沈柏澤成親,模擬的是當年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和他的小青梅成親,引得閨房裡的女鬼心生嫉妒,恨意更深,直接在屋裡砸了自已的梳妝檯。

江檸又聽了好一陣噼裡啪啦,東西砸到地上的動靜。

“好了,結束了。”

沈柏澤道,江檸抬起頭,和他拉開距離,耳垂有點發燙。

沈柏澤先一步站了起來,伸手遞向江檸,她猶豫半秒不到,便把掌心貼了上去,頓時有點意外。江檸還以為自已沒那麼慌張,但和沈柏澤的掌心相貼,她五指的冰涼和沈柏澤的體溫,對比明顯。

兩人推開門走出去,映入眼簾的就是大紅的本該喜慶的婚房,床榻上坐著一個女人——

是遲非晚。

凌風則像床柱子一樣站在那,聽到他們推門進來的動靜,便看向沈柏澤,道:“你們來了。

晚晚腳扭到了,我們準備出去了——

你們呢?”

沈柏澤垂眼看向江檸,江檸求之不得,很是貼心道:“腳扭了那趕緊去醫院看看吧。”

一行人就出了密室,凌風背起遲非晚,跟沈柏澤告別。

江檸看著凌風揹著遲非晚走遠的背影,心底更加肯定,凌風肯定喜歡遲非晚,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江檸眉眼染上幾分憂愁。

“看完了嗎?”

江檸仰頭看向沈柏澤,神情訝異,“什麼?”

“走了。”

沈柏澤轉身大步朝前走。看凌風都比看他有情緒波動,江大小姐真是好樣的——

江檸趕緊跟上,和沈柏澤並肩走,沒兩步,男人的腳步頓住,漆黑的眸子盯住她。

“所以,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沈少自已忘了的話,我也不能告訴你呢。”

江檸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惡作劇,吊人胃口的笑意,眸底的失落埋得很深。

“而且,只是一次見面,也不是什麼重要特別的事情……”

沈柏澤面上的情緒收斂,伸手牽住江檸的手,拉著她往前走。上車,回酒店。江檸前腳剛把房卡放進卡槽,後腳男人的身子便壓過來,火急火燎地把她的雙手按在牆上,貪婪地掠奪她口腔裡的空氣。

和他第一次見面……既不重要也不特別。

但對蘇望年,她只是看到照片,情緒外露便格外明顯。

甚至連,凌風,在她那的印象,一開始都比他的好。

“憑什麼。”

唇短暫地被鬆開,男人的嗓音低啞。

憑什麼我對你越發沉迷,卻越發發覺你的心底沒我。以前對我印象不好,結婚了,也不在意我身邊的女人。

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因為高中的傳聞,誤會我和她。但事實上,你壓根不在乎,在我要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完全不說點什麼。

明明好歹我們是法律上的夫妻,也有過許多次親密無間的溫存,你的眼底,心底,卻仍是把我當做無關緊要的人。

只有我一個人,被耍得團團轉。這樣的情緒,前所未有,讓他失控。

你就這麼不在乎嗎,江檸——

沈柏澤的唇落在江檸的唇上,用力吮吸十餘秒,鬆開,頭埋下,一口用力咬在江檸的鎖骨處。

又來。

江檸頭往上仰,挺直脖子,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聲音綿軟祈求。

”去臥室好不好……”

“不好。”

男人的吻反覆在某處落下。江檸不免想,明天的遮瑕得多蓋一層了。一點點刻意加重的刺痛,掐著她的手腕不肯放下,完全暴露了男人的不快。

但他不高興什麼?只是因為她不肯說,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這樣的“反抗”會讓順風順水二十五年的男人,不快嗎?因為可能感覺自已有點被挑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