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種在摸寵物的感覺

獸人按著他的頭向前猛推，強迫他靠近生病的小獸人。

“她快要死了，你必須救她！你是醫生，你為什麼不救她！”

池源捏緊拳頭，撐住地面，一股憤怒在胸口翻騰，對方越是粗暴，他越是堅定。

“沒有聯合指揮中心批准，人類不能干涉獸人的生存！給她治療違反了異星探索公約，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做！”

池源的腦袋一下下撞在地上，撞得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呼吸起伏之間，他忽地聞見一股濃烈的異味，是從獸皮裡散發出來的。

好像是……尿騷味。

他一抬頭，發現小獸人嘴唇微張，兩眼上翻，手腳不受控制的伸出來，正在抽搐。

“納沐！新多納沐！不許死！”

獸人推開池源，撲上去將孩子搶在懷裡，慌亂中，他聲音染著痛苦，後背拱起，不知所措地抱緊小獸人，似乎想透過用力抱住痙攣的四肢，抵消疾病的發作。

小獸人在抽搐中失禁了，尿液流出來，在地上形成一灘渾濁的水痕。

獸人埋著頭，嘴裡唸唸有詞，說了一長串池源聽不懂的語言，像是在乞求，在呼喚，又像是感情濃烈的咒罵。

池源撒腿就跑。

他跑回鄰近的洞窟，抬手扯下玻璃瓶，瓶子搖晃，裡面的光甲蟲受到強烈刺激，外殼也開始發光，玻璃瓶簡直像個閃光彈，明亮異常，極為刺眼。

池源卻不敢耽誤時間，拎著三角瓶在地下隧道瘋狂奔跑，眼前岔路一個接一個，迷宮般四通八達，他根本不記得自已從哪條路來的，只能連猜帶蒙，七拐八拐，他感覺自已就是一隻逃竄的獵物，捕獵者馬上就要追上來。

他跑著跑著，隧道開始變窄、變矮，變得帶有坡度，他忽然在地上看見了自已的腰帶！

不止腰帶，還有筆記本、破眼鏡、取樣盒！他竟然真的撞大運，跑回了來時的隧道！

就在這時，一聲悲慘的長嘯傳了過來，遙遠的、觸不可及的，近乎哭聲。

強烈的痛苦猶如一團巨大的電流，池源的胸口頓時發緊，眼眶發酸。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只要存在心靈，那麼情感便是相通的，喜怒哀樂的本質並無不同。

池源一瞬間就想起了小獸人的臉，順平的雙眉，胖乎乎的小臉，因為病痛而抿緊的嘴唇。

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又一次拉住了他的腳。

池源彎腰撿起取樣盒，然後停頓了幾秒。這短短几秒，池源彷彿經歷了自已的一生。

他跑起來，比剛才跑得還要快，他覺得自已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可能是這裡的空氣有問題，氧氣太少，二氧化碳太多，要不然怎麼解釋？難道存在於靈魂深處的良知，或者永不屈服的勇氣迫使他這麼選擇？

去他媽的！都去他媽的吧！

池源向獸人飛奔，沒有什麼高貴華麗的理由，沒有舍已為人的精神，只因為這盒順手揣在兜裡的取樣盒，讓他想到了一個治療方案，能與死神鬥上一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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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源跑回洞窟，第一件事就是去搶孩子，可這無異於從惡龍手中搶奪財寶，獸人死不鬆手，抱著孩子，悶頭大哭。

池源一腳踹在它背上，大喝一聲：“你要憋死它嗎！快放開！”

獸人轉過頭，臉上淚痕縱橫，灰藍色的眼珠愕然地看過來，脆弱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年輕、茫然和不知所措。

原來這個獸人也只是個無助的少年。

池源顧不上別的，直接搶走孩子，開始搶救，他先將小獸人平放於地面，將臉轉向一側，同時迅速解開領口的繩結，撬開小孩的嘴。

他跪在旁邊，仔細檢查嘴是否有嘔吐物堵住了氣道，幸好，孩子沒有嘔吐，只是唾液太多，順著嘴角往下淌。

平放後的孩子吐出口中的唾液，呼吸開始恢復，但抽搐還沒停止。

池源拿出取樣盒，裡面整齊排放著一套消過毒的不鏽鋼工具：尖頭鑷子、解剖剪、小毛刷、取樣刀、探針……每樣工具很小，很精緻，也非常銳利。

他捏起一根手指長的標本針，朝獸人孩子眉心刺去。他治好武夏的面癱，用得就是針灸術。

“你住手！”契朗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量之大，差點擰斷了池源的腕骨：“你想幹什麼？！

池源強忍著痛，抬起眼，他的雙眼閃著攝人的寒光，凌厲兇狠：“你聽著！在我救它的時候，你不許質疑我！不許影響我！你再敢多說一個字，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再也不管它了！你聽懂了嗎？！”

契朗：“………………”

“聽懂就放手！”

契朗被醫生的氣場震懾住了，他鬆開手，默默退到旁邊，大氣也不敢出，眼睜睜看著細長的針刺入妹妹的額頭、發頂、眼角、手背……

每扎一針，他就捏起拳頭，嘴唇蠕動，好像被扎的人是自已。

十幾針下去，抽搐停止了，女孩的表情也褪去痛苦，變得平緩安寧，眼皮顫抖著張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羽毛一樣忽閃。

醒了！納沐醒了！

契朗抑制不住心中喜悅，立刻抓住女孩的小手，用柔軟的嘴唇在她指尖親吻，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沾溼了女孩的掌心。

兄妹倆就這麼拉著手，哭成一團。

池源偷偷鬆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

獸人雖然與人類外形相似，但是內行經絡的變化卻是未知的，萬一幾個救命的穴位沒有效果，他肯定比小獸人死得更快。

而且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針灸作為應急搶救，只能緩解表面症狀，他還需要給小獸人做一些檢查，才能知道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病。

他伸出雙手，左右手同時蓋住大小獸人的腦門，輕輕下壓，掌心牢牢貼緊獸人的額頭。他閉著眼睛，仔細感受雙手之間的溫度差異。

獸人的體溫都是這麼高嗎？兩個人至少都有38℃，但是溫度相似，也證明小獸人應該沒有發燒。

他睜開眼，發現一個很神奇的畫面：兩個獸人竟然乖乖低著頭，十分配合地被他觸控，剛剛還立起來的獸耳現在向兩邊微微下垂，身後的尾巴輕輕卷著，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池源：………………

怎麼有種在摸寵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