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事，沒完

第六日了，今日是完工的日子，林小朵瑟縮著身子一副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樣子穿過了人群。

回到了家，林家換了樣子。

破舊的茅草屋成了結實土坯房子，四四方方的黃土坯裹著稻草結實一層一層錯開碼成三面環繞的牆體，半人多高的院牆之後是住人的房子，一排五個房間，按照她的設計蓋的。

只是，人呢？院子門緊閉，林小朵推了一下，推不開。

低頭一看，上了鎖。

"姐？"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牆角響起，林小朵看過去，是林小朵的二妹林小霞。

林家三個女兒，每個差三歲。

林小霞今年才十五歲，在村裡一家磨坊上洗麥子，一個月兩鬥麥子。

再小的妹妹叫林小梅，在家裡跟著母親生活，平時挖野菜種莊稼，早早就當了家。

林小朵狐疑的看著林小霞，"你不回家站那裡幹嘛？""姐"此言一出，林小霞便哭了起來，林小朵心裡一驚，有種不好的感覺，安撫了林小霞，她這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房子是今天中午修好的，趙美蘭打發工人吃了飯，又結算了工錢，人都還沒住進去，林老太就殺上了門，說是這房子是她兒子留下來的，現在要收回。

趙美蘭不依，討要說法卻被打了。

此時就在村邊的舊窯洞裡。

"孩子呢？"林小朵問。

林小霞一愣，眼淚還沒幹，"咱媽抱著孩子呢！只是，家裡的小米都被奶奶鎖了起來，說是這房子是她的，房子裡的一切，也就都是她的，所以孩子餓的只能乾哭。

"衣角下的手指微微顫抖，身體裡被壓下去的恐懼成千上百倍往上翻湧。

壓都壓制不住。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林小朵嘆息一聲。

"走吧！帶我去窯洞。

"林小朵聲音低沉，林小霞聽的不敢說話，更不敢問姐姐身邊威武的男人是誰。

姐姐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是，林小霞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了。

廢棄多年的窯洞在村子邊上，人一靠近，林小朵就聽到了新生兒的哭聲，心裡驟然疼的厲害，她拿出一塊錢，"去買一個鍋一個碗一個勺子。

"林小霞做工，工錢就是糧食。

長這麼大，她也沒拿過這麼多錢。

該怎麼花？這麼多錢，買一個鍋一個勺子，會不會太虧了？見身邊人不動，林小朵便知道她在想什麼，"聽我的話去買，姐這裡還有錢，你不用管價格，先給孩子吃飽，姐回來給你吃燒雞好不好？""燒雞？"林小霞傻了，燒雞可是鎮上酒樓裡才有的東西。

好多錢呢！一想到香噴噴的大燒雞，林小霞嚥了咽口水，迅速衝著村子跑了出去。

徐毅站在一邊，視線隨著林小霞的背影上數不清的補丁久久定格。

如果說村子的民風讓他覺得厭惡鄙棄，那麼現在看到的一切就是重塑他的世界觀。

窮，徐毅一直都是有概念的。

一餐窩頭，配著沒有香油辣椒油的鹹菜，一碗清白的大米粥看不到米粒，那一定就是人生最艱苦的時候了。

可是現在，他看到的是什麼？鑲嵌在山體裡的房子，沒有窗子用玉米的秸稈靠在一旁邊算是個遮風擋雨的大門，黃土蕭蕭揚天紛飛，嗆的人眼睛紅。

"這是你家？""目前來說，是。

"林小朵沒時間跟徐毅廢話。

原主的身體太差，雖然她沒當過媽媽，但是也知道自己應該是可以有奶水的，可是這具身體完全沒有反應。

幸好，還有奶粉。

隨手扒開秸稈做的門，裡面的人驚叫一聲。

"啊！"趙美蘭雙手死死的攥著懷裡的孩子，一張臉鼻青臉腫。

看清楚了來人，趙美蘭一下鼻子就酸了。

"朵朵，孩子餓，我"趙美蘭顫抖著聲音，眼淚關不住往下掉，"我沒辦法，孩子一直哭，我沒辦法"胸腔裡的空氣已經枯竭。

林小朵嗓子疼的不能呼吸，蒼白的唇抖了抖，她才開口。

"徐毅，去生火。

"徐毅頷首，"是。

"男人從窯洞前消失，林小朵走過去抱住了孩子，"媽，沒事了，我帶您走。

"只是，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