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書是真是假,被雨水、血水泡過之後,都已經看不成了。但是,師父依舊把那本書當做珍寶。
“師父……”阿虎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已該說些什麼。
月令等了一會,看見阿虎垂下頭去,偽裝起來的那點嚴肅消失殆盡,“你個臭小子,這次吃到苦頭了吧!好好休息,估計再過幾天就能徹底好了。”
阿虎點點頭,對師父的醫術無條件的相信。畢竟,師父把已經死透了的他都救回來了。
阿虎心裡想著: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起死人、肉白骨。
收拾完東西,月令就下山了。
阿喵和阿嗚趴在一本厚厚的書上,吃飽喝足便開始打哈欠。
阿虎看了看逐漸停下的雨,坐在門邊一言不發。
忽然,阿虎朝門外邁出腳。
“大哥,你去哪?”阿喵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阿虎的身後。
“上茅房。”阿虎說道。
“大哥,你不能下山。”
聞言,阿虎笑了,“我說我去茅房。”
阿喵執拗地走到阿虎身邊,低聲說道:“那天,約你出去的人是梅哥哥吧,我知道的。你沒給師父說,所以我也沒有說。”
阿虎頓了一下,沒有說話。他聽著樹間逐漸大聲的鳥叫,思緒再次飄向天外。
“大哥,你不能下山。”
阿虎無奈地笑了,“怎麼又來了?”
“你答應我,絕對不下山!不然,不然我就把梅哥哥的事告訴師父!”
阿虎挑眉,“還學會威脅你大哥了?”
“不論怎麼樣,你都不能下山!”
“你好囉嗦啊,你怎麼比師父還囉嗦了?”阿虎說著,邁腿往前走。
阿喵一口咬住阿虎的尾巴,嘴裡嗚嗚說道:“不許走!”
“哎喲痛痛痛,我的小祖宗啊,我真的不下山,我就是去廁所,我尿急啊!”阿虎抽回自已的尾巴,疼得吹了吹。
阿喵不信,“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嫌臭啊?”
“我在門口等你。”
阿虎無奈地點點頭,在阿喵的監視下去了茅坑。
不僅如此,阿喵還過一會就問一句:“大哥,你還在嗎?”
“我的小祖宗,別嚎了,我跑不了的!”
“你不是尿急嗎?還沒尿完?”
“被你催的肚子疼,我要蹲一會。”
阿喵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悄悄挪遠了兩步。
片刻後,阿喵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自已蹲在茅房外,又趕緊捂住自已的口鼻。
大哥怎麼還沒出來?阿喵心裡犯嘀咕。
“大哥?”阿喵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答。
“大哥?!”阿喵伸頭往茅房裡看,結果這一看,阿喵大吃一驚。這裡面,哪還有阿虎的身影?
阿喵著急地在悟道堂門前跑了兩圈,最後還是沒敢下山去找阿虎。他知道自已的能力,如果就這樣隨意下山,別說找回阿虎,可能他都會被山下的流民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師父,你快回來!”蹲在悟道堂門口,阿喵泛著淚花仰天大喊。
——
阿虎從茅房的窗戶翻出去後,順著山路快速跑下山。
山間小路還很溼潤,阿虎險些跌個貓啃泥。
他的四條腿掄得快要起飛,不僅僅是想要擺脫阿喵的追捕,還因為他想在日落前回來。
早上,師父說了要去採買之後,阿虎就在計劃下山的事。他寫了封信,透過門縫悄悄塞進了月令住著的屋子裡。
然後,阿虎把師父給的那串守護銅錢再次戴在脖子上,藏在長毛裡。
阿虎知道,只要他能在日落前重回思源山,那麼這件事可以當做完全沒發生過。但是,如果他回不來,至少也能讓師父知道他大致的去向、別那麼擔心。
阿虎此次下山,就只有一個目的。
他要找到梅思乾,然後讓梅思乾親口說出不得不殺他的原因。
如果梅思乾是被人脅迫,那麼現在的梅思乾已經完成任務、可以交差了。既然如此,那梅思乾就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不就是心口被捅了一刀嗎?掉腦袋也就是碗大個疤。
想到這,阿虎哪都不疼了。
雖說是要去找梅思乾,但阿虎並不知道梅思乾會去哪裡。
秋月館?梅思乾估計不會再去了。
明都城外的學堂?阿虎又不知道具體在哪。
阿虎花了大半天時間,終於跑到明都城外上次兩人分開的地方。
他想找人,可是,這去哪找啊?
阿虎倒是能從草地上聞出一些味道,可是他沒有五文那樣厲害的鼻子,無法從這樣紛雜的環境中分辨出自已需要的氣味。
看了看已經快要西沉的太陽,阿虎有些著急。
阿虎隨便在水潭裡喝了兩口水,憑感覺找了個方向再次飛奔起來。
然而,找人哪有那麼容易?
阿虎根本沒有找到梅思乾的學堂,也沒能在日落前回家。既然已經違背了和師父的約定,那阿虎乾脆也不在意日落前這個時間限定了,他必須找到梅思乾才行。
阿虎就這樣在外面流落了兩三天,餓得爬上樹找蟬蛻吃。
第四天,阿虎在一間客棧後面,和幾隻流浪貓擠著吃了些剩飯,忽然,他就聽見裡面客人們討論得熱火朝天。
每個人都聊得起勁,卻又壓著聲音不敢說得太大聲,似乎在議論什麼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阿虎舔了舔嘴,湊近門口伸長耳朵去聽。
“誰能想到啊,那七皇子韋棋,真的當上太子了!”
“這不挺好的嗎?”
另一個人立刻反駁道:“好什麼好?!你們不知道他江湖的諢名嗎?獵犬羅剎啊!”
“是啊,他用獵犬屠村的事早就傳遍了,這事還能有假嗎?”
“可是,我聽說他在共州做了不少好事,頗有賢名呢!”
一個人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知道共州的那個錦大人怎麼死的嗎?”
“不是被山石砸死的嗎?”
“嘖嘖嘖,哪有那麼簡單!據小道訊息說,共州城外的流民和錦大人一家,都是韋棋殺死的!”
閒聊的幾個人倒抽一口涼氣,“啊?不會吧!”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那人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怎麼不會啊,皇宮裡那些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啊!七皇子那些兄弟,有多少個都是他搞死的,他才是真的心狠手辣!而且,我還聽說,冊封太子的那日,老皇帝專門把勰王都請到宮裡去了,你說這叫什麼,鴻門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