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紅中手裡的小刀普通簡陋,就是一塊鋼板打磨的,刀把纏上膠布,隨便找一個工人幾分鐘便打磨出來。

這種刀具許多廠礦子弟都玩過,出門壯膽增加江湖氣,沒有幾個人真正用它打架鬥毆。

但是,齊紅中不同,在這些半大孩子眼裡,齊紅中就是香港電影裡的江湖大哥,名氣在哪兒擺著,何況身材魁梧面帶煞氣,一張黑臉不怒自威。

威懾還是起作用,對方都是老實孩子,不敢跟五大三粗的齊紅中抗衡紛紛退後,齊紅中讓手下圍住,交錢走人。

“你們,再拿四百塊錢今天算完事,少一分錢,別怪我刀下無情.”

賭博變成搶劫。

齊紅中這貨的腦子靈的時候真靈,遲鈍的時候真遲鈍,猛然想起那兩位贏錢的主,瞅了半天沒見蹤影,似乎有些醒悟,有人特意請來高手砸場子。

為什麼呢?他問自己。

他猜的不錯,道理很簡單,齊紅中穩贏不輸有人產生懷疑,專門請來高手對付他,齊紅中翻臉時那兩人趁亂早就離開,如果齊紅中膽敢強留,倒黴的肯定是他自己。

有人害怕了,開始交出藏匿的錢,有一個就有兩個,手裡的錢並不多,最多的五塊,少的三五角,搞的跟贊助似的,齊紅中非常滿意。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走出一個人,費小青。

“齊大哥,我出多少.”

小青的袖筒滑落一根鋼管。

齊紅中楞住:“你來幹什麼?”

費小青說:“有人說齊大哥威鎮城鄉兩地,我來領教領教.”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眾多觀眾見有了挑戰者紛紛鼓掌。

齊紅中大怒:“我們已經兩清了,別給臉不要臉.”

費小青說:“兩清?誰告訴你的?誰昨天晚上砸了我的場子?你敢說不是你?”

齊紅中明顯鬆了一口氣:“草,真不是我,你得罪人太多,遲早遭報應,活該,替我謝謝那些英雄.”

周無用來的晚,站在圍觀者裡面瞧熱鬧,本打算最後露面,費小青實在按捺不住挺身而出。

齊紅中挺魁梧一條漢子,不認賭服輸反過來訛詐,這就是所謂的流氓,歌廳竟然被這貨搞的狼狽不堪,周無用無語。

費小青笑了,笑的蔑視,居高臨下的蔑視,齊紅中黑臉竟然發紅,自己的所做所為全被對方看個滿眼,也知道害臊。

齊紅中的手下看不過去,有兩個上去推搡,費小青手握鋼管直戳,兩人急忙避讓,這下再無人敢出面。

齊紅中沒想到費小青真敢動手,頓時汗流浹背,手裡的刀微微顫動。

費小青大喊:“齊紅中,跪下,叫我三聲爺爺.”

這聲爺爺肯定不能叫,一旦喊出口聲譽盡毀,齊紅中看出費小青是來拼命的,立刻大義凜然一拍胸脯:“話說清楚,昨天的事跟我沒關係,我齊紅中頂天立地,一鹽九鼎,你要誣陷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費小青氣的火冒三丈,這演技沒得說,不當演員可惜了。

周無用推開人群走出來,他觀察了很久,廖平山告訴他,去天和歌廳鬧事就是齊紅中身邊這夥人:“你再說一遍,昨天晚上你沒找人過去?”

齊紅中面紅耳赤指天發誓:“要是我乾的,要我不得好死,全家一起死.”

周無用問道:“誰是戴英?”

戴英就是被費小青逼退的其中一個:“我是.”

周無用問:“你昨天晚上去了沒有?”

戴英說:“我們昨天晚上在棉紡廠跳舞,你可以去找人問問,齊大哥說了,這事兩清了,我們已經佔了便宜,有點搞不動.”

齊紅中來了精神:“姓周的,不要欺人太甚,別以為我怕你,想幹我,來,問問我手裡這個傢伙.”

周無用有些含糊,齊紅中睚眥欲裂不像裝出來的,費小青早已等的不耐煩,上前就要動手。

話音未落,圍觀的人群裡竄出一人,拖著一根木棍劈面砸向齊紅中,齊紅中抬手一擋,慘叫一聲翻身倒地,木棍劈頭蓋臉一頓亂砸。

出手的是辛朝陽。

辛朝陽的家就在附近,早知道周邊經常有場子,他對賭博沒興趣,從不參與這種活動。

今天跟兩個兄弟吃飯,聽說這裡有場子,閒的沒事就趕過來瞧熱鬧。

在倉庫外面遇見幾個朋友,便買了啤酒蹲在地上喝酒聊天,聽到裡面鬧起來,進來做了觀眾,看見周無用也在並沒有上前打招呼。

辛朝陽打心裡瞧不起齊紅中,此事與自己無關,懶得出手相助,一個勁的琢磨周無用為何出現在這種場合。

費小青露面時,辛朝陽很興奮,終於開打了,直到周無用出面,他趕緊去倉庫角落找傢伙,拽起一根木棍衝過來。

辛朝陽的朋友都是打架的主,同時朝齊紅中的手下出手,人群裡有人喊:“一起上,收拾他們!”

既然有人帶頭,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百十號人一擁而上,打得齊紅中一夥報頭鼠竄,其實,這下把齊紅中救了,以辛朝陽一夥的兇狠實力,絕對能搞殘幾個。

齊紅中滿臉鮮血趟在地上抽搐。

“出人命啦.”

辛朝陽無辜的怪叫,扔下木棍溜之大吉。

齊紅中住院,胳膊骨折,多處軟組織損傷。

周無用提著禮物去醫院探望,齊紅中心裡直哆嗦,沒想到遇到這麼執著的對手,我都這樣了還陰魂不散。

周無用沒廢話:“什麼時候賠償?”

“等我出院.”

齊紅中格外溫順。

周無用說:“你這體格恢復起來沒難度,養傷等於度假,建議讀讀法律,瞭解一下搶劫罪判幾年,我聯絡了幾個小孩,他們隨時可以告你?上門砸我的生意,派出所已經來人取證,我沒別的本事,打官司比較在行.”

齊紅中可憐兮兮的解釋:“真不是我砸的,那天晚上我不打算找你,躲一天是一天,反正我不想賠錢.”

周無用說:“我就問你一句,現在,有沒有賠償的餘地?”

“當然有.”

最終協商的結果,齊紅中拿出一萬五千塊賠償,周無用告訴他,本來只要一萬,那五千是因為你打聽過我表姐,如果你不給,一萬也不要,等你出院再把你辦進來,以後如果膽敢騷擾我家裡,我讓你下輩子坐輪椅。

周無用說的實話,齊紅中得到了教訓,他確實不想再找齊紅中,這種事情一旦糾纏下去沒有盡頭。

但表姐告訴他,聽鄰居說有人打聽家裡的情況,周無用這才趕到醫院看望齊紅中。

天和歌廳重新開業,馮易來了,帶著兩個年輕女人:“給我安排個包房.”

費小青高興的說:“稀罕,多謝捧場,我給你打八折.”

馮易看向周無用,眼光似有深意,周無用心裡一動:“小青,我來接待馮經理.”

將三人領進包房,馮易說:“周大哥,另一個包房我也要,讓這二位女士過去.”

周無用馬上領人去另外一間,然後回到馮易這邊:“有事?”

馮易落落大方:“慢慢談,今天我請客,那兩個姑娘是我朋友,遮人耳目.”

三亮端來啤酒瓜子,馮易拿起開瓶器,開啟酒蓋,倒酒,酒水入杯流暢,泛起的泡沫恰到好處,連貫的動作看的人極其舒服,給人產生一飲而盡的衝動,周無用羨慕馮易的職業素養。

周無用讓三亮放一個輕音樂,馮易雙手敬酒:“周大哥,我是來請罪的.”

“請罪,怎麼講?”

周無用舉杯碰了一下。

馮易說:“最後一次砸天和的人是我慫恿的.”

周無用怔住:“我沒想到是你.”

馮易說:“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齊紅中,今天來就是想把事情說明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桃園老闆的小舅子,齊紅中也不知道。

我在南方的酒吧做調酒師,那邊競爭激烈,出頭不容易,後來惹上麻煩,回來投奔我姐姐,在桃園歌廳擔任經理.”

周無用說:“借刀殺人?”

馮易說:“可以這樣講,我利用了你和齊紅中的衝突,我不混社會,惹不起齊紅中,當初我就不贊成姐夫涉足這個行業。

它不比其它的行業,別的生意是跟顧客打交道,它是跟慾望打交道,這邊還沒有形成良好的消費群體,給人的印象都是不務正業的人來此聚集,所以很難經營。

齊紅中奪走歌廳,我姐姐氣的大病一場,我有對付齊紅中的想法,只是想法,實際上沒一點能力.”

周無用說:“如果齊紅中不惹我,你報復計劃無法實施.”

馮易說:“以齊紅中的秉性,不惹你還會惹其他人,據我所知,他碰了好幾家規模比較小的歌廳,天和只是其中之一,用他的話講,尋找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