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家往事

去顧家提親的，把顧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就連鎮上的姑娘都有來提親的。

可是顧清風的娘朱氏卻一一回絕了。她堅持兒子要先立業，再成家，要等顧清風考中舉人之後再考慮婚配。

明眼人一看就都知道，這是顧家瞧不上村裡的姑娘，想要等鄉試後考中舉人好攀高枝呢。

可惜朱氏的如意算盤沒能如願，顧清風在接連兩次的鄉試中，皆名落孫山。

隨之而來的就是，顧家越來越窮。隨著讀書的時間越來越長，顧家又只有顧清風和朱氏兩人，兩人都是不是生產的主，顧清風只一門心思讀書，朱氏則連地都不會下，家裡的地都是僱人種的。

讀書又是極費銀錢的，顧家銀錢只能越花越少，很快家底就被淘光。為了供顧清風讀書，顧家的地也都賣了。

一晃顧清風就到了二十一歲，這個年齡在農村還沒成親的已經是高齡了。朱氏再挑挑揀揀，卻也沒什麼人願意去顧家提親了，朱氏也因此在村民眼中留下了尖酸刻薄的印象，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婆母。

而原主也已到了十七歲了，這個傻姑娘，家裡給相看的幾個小夥子，她都沒有看上，就一門心思的要嫁給顧清風。

原主的父母看著女兒日漸消瘦的臉龐，心中滿是憂慮，但他們深知顧家就是個無底洞，實是不想看自家女兒踏入這個火坑。

然而，原主對顧清風的愛意早已根深蒂固，不論他們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她都堅定地表示非顧清風不嫁。看著女兒如此執著，原主的父母既心疼又無奈，最後只得妥協。

他們拿出了五十兩的嫁妝和兩畝良田作為陪嫁，成功將原主嫁入顧家。老兩口只期盼著，顧清風能早點中舉，能看在這麼豐厚的嫁妝上善待女兒。

初入顧家，原主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婆婆朱氏對她噓寒問暖，相公顧清風也表現得體貼入微，對她關懷備至。

在現在的沈薇看來顧家對她的熱情並非出於真心，分明就是耗子給貓拜年，另有所圖。原主還是太單純了，還認為自已嫁對了人。

果然朱家以各種名義向原主索要嫁妝。先是顧清風需要錢買書、買筆墨紙硯、請好的先生、備考鄉試，再後來是家裡的房子夏天漏雨，冬天不保暖需要翻新……每一次，原主都拿出嫁妝來滿足他們的需求。

有了原主的陪嫁，再加上原主和她娘學了一手的好繡活，顧家生活條件很快就有了質的改善。而顧清風有了銀錢的支援，再無後顧之憂，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下一次鄉試的備考之中。

朱氏不光惦記著原主的陪嫁，還控制著原主不讓她回孃家，聲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主既已嫁到顧家，就是她們顧家的人，就不應頻繁地往孃家跑動。

這女人呀，經濟大權永遠要掌握在自已手裡，自古如此。

隨著原主的嫁妝被逐漸耗盡，顧家的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那婆婆朱氏，之前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孔如今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刻薄而挑剔的臉。

原主一開始希望於丈夫能出來幫助她。然而，顧清風對家中的紛爭總是視而不見。他整日埋頭苦讀，準備考取舉人功名。

在原主最需要幫助和支援的時候，她的丈夫顧清風卻選擇了離開。為了追求功名，他搬到了鎮上居住，專心備考，將原主一人留在村裡，獨自面對著婆婆的刁難，每一天都如同在煎熬中度過。

原主卻只會忍氣吞聲，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還幻想著，只要顧清風中了舉人，他們的生活就會有所改善，她也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終於有一天，村裡響起了歡快的鑼鼓聲，一群人吹吹打打地來到了顧家。原來是顧清風考上了舉人，全村的人都來祝賀。

原主聽到這個訊息時，還以為自已終於熬出了頭，可以擺脫現在的困境了。

這傻姑娘哪裡知道，顧清風考中之時，就是她幻想破滅之時，因為她早已沒有利用價值了。

果然，不久之後，她的相公和婆婆就在暗中計劃將她休掉。

昨天上午，原主像往常一樣去鎮上賣繡品，未走出多遠，想起家中還有一件繡品忘帶了，便折返回到家中，卻聽到相公與婆婆的密謀。

“她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清風你已考上舉人，豈能再要她這樣的村姑！”婆婆尖銳的聲音從主屋傳來。

“娘，我和她畢竟夫妻一場，她並無過錯，現在休了她是不是不太合適。”

“怎麼，你捨不得她了。不要忘了，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計劃好的。黃員外不僅是咱鎮上的首富，他的兄長還是咱們縣的縣丞，只要你娶了黃員外的女兒，不但能助你繼續科舉，對你以後的仕途也會多有裨益。”

“我明白了，娘。”

原主沈薇就是在這樣的打擊下才渾渾噩噩得走到了滏陽河附近，看著湍急的河流，映照著她孤獨的身影。其實原主本來是想跳河的，只是在她猶豫要不要跳時，卻聽到了有人喊“救命”。

原主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男孩在水中掙扎，岸邊的兩人卻手足無措，應該是不會水。她不再猶豫，縱身跳入河中，奮力遊向那個落水的孩子，拼盡全力將他推向岸邊。

然而，河水的衝擊力極大，當那個孩子被救上岸後，原主卻被河水衝得越來越遠。

她奮力掙扎著，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那一刻，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

她後悔自已未曾聽從父母的勸誡，嫁給了顧清風這個負心之人；後悔輕信了朱氏的鬼話，以至於婚後每年僅回孃家一次，未能盡到為人子女的孝道。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腦海中浮現出的，全是未出嫁前與父母共度的溫馨時光：是兒時父母對她寵溺的微笑，是出嫁時父母擔憂的面龐，是父親偷偷躲起來一個人抹掉的眼淚。

如今，這一切都已化為泡影，無情的河水最終將她徹底吞噬，帶走了她所有的悔恨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