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楓葉鎮的報紙一反常態,每天都在更新毫無營養的內容。評論家們在文章中瘋狂灌水,大肆歌頌美好生活。

白手套減少了對小鎮的巡查頻率,把注意力轉移到修繕總部上。他們盯著受損的屋簷翻來覆去地修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小鎮的居民們聽到一些風聲,知道幾道驚雷打在總部的頭上,幾個邪修趁機搗亂。而且,不少居民目睹了森林中的陣法和白手套的集結,只是具體細節無從考證。

小鎮迎來了短暫的平靜,春天也在祥和的氛圍中來臨。氣溫稍有回暖,在野外溼潤的土壤上可以看到幾個冒頭的嫩芽,它們是生命力頑強的雜草。

過幾天,楓葉鎮果然下了一場雪。

大雪紛紛揚揚,連下了三天三夜。廣袤的土地上落滿了蓬鬆的積雪,最薄的地方都要比膝蓋高。枝頭上的積雪不斷地被捲到狂風中,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這次降雪的規模十分罕見,楓葉鎮的年輕人都沒見過這陣仗。幾個小鎮的老人躲在木屋裡,圍著火爐坐成一圈,饒有興致地談論這場來勢洶洶的大雪。據他們所說,上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是在三十年前。

當時白手套的新隊長剛上任,小鎮突遇暴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居民們都窩在家裡,不出門,甚至有的人連儲存的食物都吃完了。新隊長披上斗篷,挨家挨戶敲門,親自詢問具體情況。

後來,有一個天生火屬性靈體的少年主動站出來,希望用自已的靈力去除積雪。這位少年宅心仁厚,天賦極佳,實力在同輩人中出類拔萃,前途一片光明。

再後來,新隊長授予這位年輕人“荷萊官”的職位,長期負責小鎮的除雪工作。老人們談到這,總是會對年輕人笑著說,咱們這些人哪是怕什麼風雪,就是給偷懶找個理由,但是有個人除雪總比沒有好。

這場大雪掩蓋了春天的氣息。在下雪的這幾天,楓葉鎮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大雪初降的第一天,昏迷已久的林峰終於甦醒。

在他昏迷的這些日子裡全靠名貴藥材續命。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在夢裡,他又出現在陰暗的走廊中,兩側是高大的鐵籠子。不過與之前不同,這一次的光線顯然比之前好多了,林峰甚至能看清楚籠子上鐫刻的各類奇怪的符文。這些符文歪歪扭扭,像長途跋涉的蟻群。

林峰好奇地盯著符文看,背後漸漸感受到一股難以言說的灼熱感。他回頭一看,差點嚇得跌出夢境。背後的鐵籠子裡竟然關著一個全身燃燒的火人。

正是由於火焰的光亮,林峰才得以看清周圍。這人沒有面部特徵,全身上下都被暗紫色的火焰包裹著。他並沒有表現出煎熬的樣子,反而是安靜地盤坐在籠子中央。

“你是誰!”林峰嚇得連連後退。

這人並不說話,只是背上長出四隻黑色的觸手。這些觸手質地如同黑鐵一般堅硬,而且表面附帶著極高的溫度,烤得林峰頭暈眼花。林峰模糊的意識判斷這是地獄之火,如果沒猜錯的話,坐在裡面的人正是布萊頓·恩斯。

觸手們並不安分,正在貪婪地向外延展,試圖透過鐵籠的縫隙抓到林峰。林峰也不傻,連滾帶爬地朝著走廊的另一頭奔去。

突然,身後一聲巨響。鐵籠的上的金色符文閃閃發光,並且在鐵籠表面不斷運轉。觸手們即便沒有碰到鐵籠,只是越過縫隙就已經觸發了保護機制。黑色的符文在極速的轉動,鐵籠內的布萊頓·恩斯不再淡定,抱頭慘叫。

走廊逐漸被高溫所覆蓋,林峰感到呼吸困難,只能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劇烈的頭痛感令他瘋狂撞擊著身旁的空鐵籠。但是這並不能觸發金色的符文,更不能讓他痛快的死去。

夢醒。林峰大吼一聲,在床上驚坐起。一旁陪床的狗蛋睡得正香,嚇得一激靈,醒來便木訥地環視四周。

片刻,一股滾燙的濁氣從林峰口中撥出。此時林峰的面板已經紅腫,鼻子如同高速運轉的蒸汽機不斷噴出滾燙的熱氣。

狗蛋這才發現異常,連忙用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試探,灼熱的氣息差點把他的手指燙傷。即便狗蛋再愚鈍,也知道大事不妙,於是趕忙去客廳喊人。

“壞了,林老師要沒了!”狗蛋一邊吆喝著,一邊尋找其他人的蹤影。

但是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哪怕狗蛋掀起桌布找了好幾遍。唐知雨去孤兒院幫忙了,楚夏也不在。

“林老師要沒了!要沒了!”狗蛋又急著去敲唐知雨的房門,也沒人回應他。

“林老師沒了!”狗蛋挨個房間敲門。

“你好像很興奮?”林峰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狗蛋身後。

“林老師!你怎麼活過來了!”狗蛋轉身驚歎道。

“你好像很失望?”林峰懵逼地問道。

“哎呀,林老師,你可嚇死我了。你說你真出事了可咋辦啊,砍又不能砍,治又不會治。還好你爭氣哇!”狗蛋感嘆道。

林峰沒搭話,他好像聽到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順著窗戶看出去,幾道的纖細的水流正順著屋簷向雪地中滴落。有的水滴甚至還來不及下墜就被凍結成尖銳的冰稜。

林峰推開嶄新的木門,頂著強風,趟著積雪來到屋外。他發現只有它們屋子上的積雪融化了,周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因此,它們的木屋就顯得格外的扎眼。如果被白手套看到,肯定要被和諧掉。

狗蛋望著光禿禿的屋頂撓頭,“林老師你別慌,讓我分析分析。”

“不必。”林峰斬釘截鐵地說道,“融化就融化吧。”

“對了,林老師,你醒來的時候,身體有點熱,”狗蛋突然回想起林峰吐出的濁氣,於是又用手指試探林峰的體溫,“奇怪,怎麼現在恢復正常了?”

“狗老師,沒關係,咱先不分析了,回去休息吧。”林峰剛從噩夢中醒來,暫時不想惹是生非。

“好吧。”狗蛋答應道。

兩人回屋休息,狗蛋為林峰熬製了滾燙的藥湯。

“林老師快喝!”狗蛋將碗端過來。

林峰接過,輕輕吹去藥湯上氤氳的熱氣,安心地抿了一小口,隨即被嗆得不停咳嗽,眼淚直流,“我去!這麼燙!”

“不應該啊,前兩天給你喂下去的也是這樣,怎麼今天的就燙了呢?”狗蛋撓著後腦勺,十分困惑。

林峰用舌尖舔了舔粗糙的口腔內壁,每一次觸碰都令他心頭一顫。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這張嘴得遭了多少罪。不過,林峰也沒有計較這件事,狗蛋也並非故意的,而是費心費力地照顧他。

大雪來臨的第二天。

報紙上刊登了“救贖之道就在其中”的最新訊息。

白手套刊登了一則簡短的告示,坐實了溫華的身份,將“救贖之道就在其中”的所為所為全部算在他的頭上。同時,“救贖之道就在其中”不再計入楓葉鎮的《聖典》積分排名中。

但是,白手套並沒有在報紙上刊登太多的解釋。即便如此,小鎮的居民們對此議論紛紛。“救贖之道就在其中”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嚴重損害了黑幫的利益。如今,白手套主動攬過責任,有違常理,或許是不準備再給黑幫面子了。

不過這對於林峰來說是個好訊息,他看到這條告示後,發瘋似的高興,差點把報紙撕了。原本虛構的帽子被摘掉了,黑幫和白手套都不會再追究他了。

得儘快把這個好訊息告訴楚夏。想到這,林峰望著桌子上冰涼的蛋炒飯,心中有些不安。從這份蛋炒飯的時間來推算,楚夏已經幾天沒有回來了。

窗外的大雪沒有停歇的跡象,雪地上連鳥獸的腳印都沒有,像是一片寂寥的白色荒漠。這種情況下,楚夏應該不會亂跑。

“狗老師!狗老師!我們去一趟教堂吧!”林峰不安地跑到二樓,敲開狗蛋的房間。

狗蛋正坐在地上鼓搗沉甸甸的鐵榔頭,用了很長時間才將木質握把拆解下來。

“林老師!是不是他們又找過來了!”狗蛋猛地抬頭,順手將光禿禿的鐵榔頭藏在口袋裡,“我就知道那個人不會放過我們。他根本騙不到我。你放心,這次我有準備!”

“你在說什麼?我是說,楚夏是不是教堂那邊,他會不會出什麼事?”林峰關切地問。

“哦,不會,他那麼強。”狗蛋繼續低頭鼓搗鐵榔頭,他決心將它掰成一件精巧的暗器。因為上一次失手,狗蛋分析是鐵榔頭不夠尖銳,握把顯得格外笨拙。

“上次老羅告訴我,大雪的時候在教堂外修煉,效果格外好。”林峰故作深沉,口中喃喃道。

“走!”狗蛋收起鐵榔頭,拉著林峰就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