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早就收拾出來了,上官淺看著云為衫關門前若有所思地看了書房一眼,她抬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就道了晚安。

“上官淺!”云為衫叫住她,有些疑惑,“你還不去睡麼?”

上官淺搖搖頭,語氣無奈,“遠徵弟弟帶了牛奶來,我有些饞了,順道給他們幾個送一杯去,雲姐姐要麼?”

“……不了,謝謝。”

云為衫關上門,眸光閃爍,心事重重的樣子,抬步進了臥室裡,將她和宮子羽的東西收拾了出來。

幾分鐘後,換好柔軟家居服的云為衫走出來,長髮垂在身後,腳步輕悄,看上去只是出來喝杯水。

上官淺已經溫好牛奶,整齊碼在托盤裡,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她喝完水,想了想,端起托盤就往書房走,腳步越靠近書房就愈發穩當,三個杯子裡都裝著八分滿的牛奶,一點都沒撒出來。

“你在國外的那幾個併購案我看了,照你現在的水平……做得還不錯……”

“唔,費了些力氣,但好在我還可以應付……宮喚羽在西北沒鬧出什麼大動靜,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只聽得到零星幾句對話,云為衫不自覺蹙起眉頭,附耳貼在書房門上。

所幸,這裡建得比較早,儘管幾次翻修,宮尚角也沒有要把它打造成什麼私密性極高的堡壘,關著門只要貼耳也能聽到一些。

“你是說無鋒新開的醫藥線可以……”

“……”

不知為何,裡面的聲音越來越低,她連幾個字眼都聽不太清。

云為衫太專注於自已耳朵裡聽到的東西,也就沒注意到自已手裡的托盤逐漸傾斜,奶白色的液體順著杯壁往下淌,漫過托盤,滴在門口。

等云為衫反應過來的時候,杯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裡頭的人大力拉開門,正對上她慌亂的一雙眼。

“是你?”宮遠徵含譏帶嘲的視線打在她身上,眼神明晃晃地惡意。

她竟然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發現了他。

宮尚角從書桌後面起身,將門大開,任由書房的燈光傾斜而出,旋即上前一步,整個人背光而站,叫人不變神色,”你在這幹什麼?”

他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但是很明顯,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會在這場遊戲裡徹底出局。

“阿雲?”

宮子羽從他們身後探出頭,表情很不解。

阿雲不在休息,怎麼會出現在這?

對云為衫百分百信任的宮子羽完全沒把他的阿雲往偷聽上聯想,只是擔心是不是臥室不舒服、或者有什麼髒東西嚇到了他柔弱易碎的阿雲。

“我……”

云為衫心鼓如雷,滿腦子思緒纏成一團,剛開了個頭就耗盡了所有力氣。

如果說宮子羽完全信任作為他妻子的云為衫,那麼宮尚角就是對作為外來者的云為衫抱有最天然的懷疑。

他不像子羽那樣心甘情願被糊弄。

宮尚角眼眸眯起,像在打量垂死掙扎的獵物。

他冷眼看著云為衫拿著托盤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指節褪盡血色,連帶著嬌嫩的面龐也有些蒼白。

就在云為衫大腦飛速運轉找藉口的時候,一道柔和嬌笑的嗓音傳來,“雲姐姐,我就說你一個人拿不了那麼多吧,還不等等我去個洗手間陪你來,看吧,門都開不了,我這麼遠都聞到牛奶香了……嗯?怎麼都站在這?”

宮尚角注視著拐角身姿綽約的身影慢慢走近,溫柔得彷彿沒有一絲稜角的面容出現在大家面前。

云為衫很快反應過來,揚起笑臉,“我瞧著你是要在鏡子面前磨蹭好一會兒的,生怕叫尚角哥瞧見你一根頭髮絲翹起來,有損你美好形象。我看著牛奶溫著下肚正好,再等一會兒怕是要涼了。”

他從上官淺身上收回視線,半點漣漪隱入眸光深處,還是在問云為衫,“是麼?”

宮子羽擠開兩人,湊在云為衫面前,柔情蜜意得上官淺都有些起雞皮疙瘩,“阿雲真好,阿雲送的牛奶一定是最好喝的。”

說完,就仰頭一口一口喝了起來,直喝了半杯。

還是看著云為衫笑,上唇一圈奶白的水漬,憨憨的,云為衫繃著的那根弦就驀然鬆開了,眼眸彎成月牙,水光瀲灩。

子羽還在呢,她又怕什麼呢?

宮遠徵翻了個白眼,表情很嫌棄,“蠢貨。”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幾個人都能聽到。

上官淺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但看著宮子羽的目光,不知為何也有些發酸。

宮尚角不輕不重覻了宮遠徵一眼,遠徵抱著胳膊不滿地走進書房一個人生悶氣了。

他一點也不喜歡宮子羽這個憨貨!

今晚哥哥都誇他多少回了!

他拿過來的牛奶還要給他分一杯!

云為衫那麼明顯的聽牆角就讓她這麼躲過去了?

“好啦好啦,你們回房間甜蜜好不好?叫我們遠徵弟弟喝點牛奶吧。”

上官淺接過云為衫手裡的托盤,打斷他們旁若無人的眼神糾纏,迎著他們詫異的眼神嬉笑著縮頭,從兩人中間走過去。

她手肘撞著宮尚角示意他進書房。

他看著她剎那笑靨,滿室生春色,自然而然搭上她腰,一起進了門。

云為衫見上官淺一口一口淺啜著剩下一杯牛奶,目光疑惑,但她才出過岔子,這會按耐住好奇,收回目光。

這一幕落入宮尚角眼裡。

“雲姐姐,你方才說給我帶了罐面霜是吧,要不我跟你去拿吧,晚些我怕忘記了,這邊太冷了,我最近還真覺著臉上面板刺痛,還真該養一養的。”

宮尚角看著上官淺牛奶還沒喝完就要走,伸手拉了她一下,“喝完。”

上官淺鼓著嘴巴,“等下喝,也不會怎麼樣啦。”

等她回來,早就涼透了。

本來最近就有些著涼,灌杯涼牛奶下去,要死不活的也是她。

“現在喝完,也不耽誤幾分鐘。”宮尚角皺著眉頭不容她拒絕,半強硬地讓她喝完。

關上書房,云為衫還是有些不死心,被上官淺拉著離開。

“雲姐姐,在宮二先生面前還是要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啊。”

“你利用我。”

云為衫平時做事妥帖,很少有這麼急功近利的時候,若不是上官淺故意留了痕跡給她,她又實在心急,斷不會貿然行動。

她清清冷冷一句話扔過去,上官淺並不見詫異,反而笑開,她果然沒看錯人,云為衫還是有點腦子。

“你被宮尚角懷疑了?”

“我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宮二先生的事,宮二先生自然愛我重我,為什麼要懷疑我?雲姐姐你想多了。”

上官淺自顧自來到客房的梳妝鏡前,挑挑揀揀拿了瓶面霜就靠著櫃沿衝她笑。

云為衫已然跳出剛剛的慌亂,有條不紊道,“他愛不愛你我不知道,但你來宮家一定不是為了宮二。為什麼呢?宮二雖然做事果決、頭腦敏捷,但掌權的一直是四房,你既然衝著宮家來,為何會挑宮二?還是說,你本來就是為了和宮二聯手,而不是……”

“夠了雲姐姐,”上官淺還在笑,眼裡卻沒有笑意,像端著張人皮的鬼,“再說下去,妹妹就不好把你當朋友了。”

她手指柔若無骨地攀上云為衫肩頭,氣息如蘭,裹著糖衣的炮彈還未炸開,已經瀰漫開野心的氣味。

“姐姐,別忘了你來宮家的目的,一個宮子羽就讓你樂不思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