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白玖凊輕輕的一笑,她眼神明亮的看著男人,她的臉好像綻開的白蘭花,笑意寫在她的臉上。

凌霄一愣,心情複雜,但不想讓她觀察出來,便連忙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調侃道:“戰場?你這麼羸弱還能上戰場啊?別到時候一個人也沒殺呢就被人掀倒了!哈哈哈哈.”

玖凊用手肘狠狠戳了他一下,蹙眉道:“好討厭,我哪有那麼弱啊,你跟你說,我這只是體質問題,所以我在努力修煉好彌補體質上的缺陷啊.”

隨後她又說道:“凌霄,我們都知道,這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亦然不是毫無由來的。

神界這棵樹,大得足夠罩住旁邊的五棵樹,可是核心部位早就已經滿目瘡痍,你覺得,這大樹,它還會穩嗎?”

那一刻,凌霄有些驚訝,但隨後蹙眉道:“是啊,任憑天帝那老頭的兒女多麼厲害,但神界早就已經腐朽不堪了,這棵大樹早就搖搖欲墜了.”

玖凊點頭稱是,隨後轉過頭,看著凌霄,一臉嚴肅道:“嗯,再加上天帝對魑樓喪心病狂的掛念,大樹馬上就要斷了,你離得近,想必你也知道他那幾個孩子已經開始在策劃著謀權了。

你說,一個統治者不行,整個神界能好嗎?榮軒被叫去神界開會了,你覺得有什麼用呢?現在啊,很多人已經不會等死了……”凌霄覺得眼前的女子很陌生,明明只有八九萬歲,十分年輕稚嫩,出口的話卻總是這麼老練高深,不禁讓他佩服。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想想,若是你的子民都不聽你管,都反你,你心想如何呢?”

凌霄還沒聽過有人對他說這些話,愣住了,好一會才答道:"你在說什麼,這……”白玖凊嘆氣,抬頭看著凌霄那雙眼睛,說:“凌霄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六界的局勢就已經變了,任憑神界以前是多麼輝煌,但吃老本是行不通的。

很快,憤怒的蒼生就會拉幫結派的崛起,那力量,足以開山填海,足以呼風喚雨,足以讓世間顛倒,就連那神界,在這股力量面前,都會站不住的。

誰會在這場浩劫中站穩,都不好說.”

這時的凌霄的酒徹底醒了,確實,他從未想過。

他一臉嚴肅,不語,他甚至已經對眼前這個俊俏的小狐狸產生了懷疑,為什麼有些事情她會想得那麼深。

他問:“病美人,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而且,會明白這麼透徹?”

玖凊自嘲一笑,說道:“有的也是榮軒告訴我的,而且以前在青丘就已經明白了很多道理,現在只是活學活用,套到神界那天帝身上了。

你不要覺得驚訝啊,或許我說的這些不太像我這個年齡的女兒家能說出的話,但話是對的.”

“好一招扮豬吃老虎.”

凌霄撇了撇嘴道:“我可終於明白了,你在青丘那麼痴呆傻一般,都是裝給別人看的是吧!嘖嘖……”“你對我一直都是在青丘那時的印象?”

白玖凊撲哧一笑,拍了拍凌霄,笑道:“那你明白的可真晚哦,人家敖瞳都知道呢哈哈.”

氛圍好容易才緩和一些,凌霄被眼前這俏皮的姑娘所感染,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好一會,玖凊想起什麼,又板起臉,沉聲說道:“之前說了,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朋友間權力最大位坐最高的人,所以我第一個就會想到你。

我只是希望,那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你不是第一個被捲入其中的人.”

冷風吹來,男孩的眼神突然有些冷寂,隨即有刀鋒一般的鋒芒閃過,像是凌厲的箭,他定定的看著女孩,不眨眼,不說話。

風在他們之間吹過,冰冷的,帶著夜色的淒寒。

過了很久,他卻溫和了下來。

他輕笑了一聲,隨即說道:“九九,這些話我從未聽過,但是我覺得有點意思,我會細細考慮的.”

白九知道,那一刻,尉遲凌霄起了殺心。

但是,他終究沒有動手。

白九輕輕一嘆,聲音輕柔,緩緩的飄散在寂靜的風中。

少女不知道的是,那一個晚上,那一番話,就此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有些時候,她就像是一顆種子,無意間就會播撒下一些綠芽,這些種子潛藏在冰雪的覆蓋之下,靜靜的等待時機,等到春暖花開的那一刻,它已經將自己的根插的很深了。

“病美人……”凌霄突然轉過頭來,他蹙眉,似乎斟酌了許久,而後問道:“可以告訴我嗎?你跟我遇到過的所有女人都不同,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清醒,為什麼這麼透徹,為什麼這麼自信?是因為……榮軒嗎?”

“不是,與他無關.”

白玖凊搖了搖頭,她淺笑道:”真正的透徹,是需要自己去悟的。

“凌霄頓時一愣:“什麼?”

“你不會明白的.”

白玖凊望著古橋和已經冰凍的湖,覺得心情很愉快,淺淺一笑。

過了一會,冷風吹來,掀起了兩人的衣裳,玖凊本來病就剛好,被冷風一吹自然受不了了。

凌霄見白玖凊冷得已經發抖,便很自然的脫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說道:“傻子,怎麼穿這麼少啊?不冷嗎?”

玖凊呲牙一笑,說道:“不冷啦,如今你都把外袍給我了.”

面前的女子十分好看,看得凌霄心頭一動,這時他從來未有的感覺.”

你聽說了嗎?本尊要多個側妃了?“”側妃?“玖凊聽著新鮮,便問道:”誰啊?你身邊那麼多女的還不夠嗎?“”不是不是!“凌霄看了玖凊一眼,似笑非笑,緩緩說道:”算是和親……是那天帝的二女兒。

“玖凊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才凌霄說了一句不要說天帝把那玉媛姍嫁給他,就算把他娘嫁給他都沒有用,原來不是說笑她換了個地方坐著,不禁為他開始擔憂:“那這和親的事,怎麼辦?”

凌霄哂笑,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冷哼一聲:“他們能拿我怎麼樣?我是仙尊,可不任由他們擺佈,若是神界找個像樣的美人來,本尊就既往不咎,不然,哼哼……”說完之後,便看了看玖凊,可玖凊仍然是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隨即撇了撇嘴,說道:”病美人你這是做什麼?你這神經也有點過於緊繃了吧,開個玩笑嘛。

“玖凊輕嘆,倚在木樁上,說:“現在這種局勢,一步錯步步錯,哪能讓我不擔心?”

凌霄挑眉,略顯得驚訝,賊兮兮的湊上前來,問道:“病美人啊,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白玖凊連忙離他遠了一點,隨後很認真的看著男人,嚴肅道:“對,我在為你擔心.”

見玖凊仍舊沒有笑意,他十分無奈,看著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說:“你其實不必擔心,她來了我趕走便是,我還就不相信他能為了一個女兒的面子問題來與仙界幹一架?而且那二公主蠢得要命,十分不精明,和你相比,我更喜歡要你.”

“你好煩!”

玖凊臉色緩和,伸手就去掐他,疼得他呲牙咧嘴,隨後又問道:“你趕走了公主,等於狠狠的扇了天帝陛下一擊耳光,夠丟人的了,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現在天帝的心思全在魑樓和未來可能要打響的戰爭上,對於一個傻女兒,只有她不鬧,被趕回來也沒啥。

而且你說的,神界現在這個大樹的根早就蛀爛了,只是空有架子罷了,實力大不如以前,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們.”

見白玖凊心思重重面色凝重,凌霄連忙拍拍她肩膀,說:“好啦病美人,我是傻子嗎?你還真以前我吊兒郎當真會不管不顧的和神界開戰?美人什麼的還是算了,你這個美人我也看不上,你這顆小腦袋瓜你這隻小狐狸腦袋裡想著誰,誰知道呢?”

“說什麼呢?”

白玖凊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說道:“就你這樣還仙尊呢,一點也不正經!”

凌霄很是不屑,翻了個白眼:“就榮軒那小子正經行了吧,當了善神以後天天繃著臉,我保證,這人上肯定很沒情趣,你真想和他待一輩子?倒不如趁現在沒結婚,趕緊把婚約解了.”

她早就習慣了他亂說話,倒是也不惱,說:“行行行,就你有情趣.”

月光灑落在院子裡,地面彷彿都蒙上了一層白紗,凌霄站起身來,說道:“我送你回去吧,你是不能多受寒的.”

白玖凊隨後也站起來,和他相伴走著。

她說:“你也快回去吧,明天的會你不是也要去的嗎?”

然後話音剛落,一陣天旋地轉頓時襲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凌霄牢牢的抱在懷裡了。

“凌霄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白玖凊心頭一緊,有些驚慌,連忙掙扎著。

凌霄邪魅一笑,斜睨著她,瞪著眼睛看著她,故意氣她一般:“就不放.”

白玖凊氣鼓鼓的嘟著嘴,胸脯起伏,叫道:“凌霄,你怎麼這麼無賴.”

凌霄滿不在乎,挑眉說道:“你這隻白狐,不會才知道吧哈哈!”

刺骨的寒風瑟瑟,吹起兩人的衣袍,像是翻飛的蝶翼。

兩人的衣裳都是紅色的,遠遠看來,就如同人界剛結婚的新郎新娘,在古橋上卿卿我我呢。

玖凊不語,也知道跟他說再多也沒用,任憑他橫抱著,走過古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也都有自己不願意展露人前的一面,尤其是地位顯著權力無邊的人,壓制著的,是太多厚重的負擔。

她知道,凌霄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上彷彿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可誰又知道他內心深處的苦惱呢?凌霄一邊走嘴裡一邊哼著一曲歡快的小曲,他滿臉笑容,總是十分的明朗。

他說:“挺開心的今晚,要不是我那雲魑笙沒拿,我必然給你吹一曲!”

玖凊一愣,看他如此快樂,也覺得十分欣慰,也替他感到快樂。

月夜清冷,他們靜靜的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自己能讓別人感到開心,也就值了,她想著。

這個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輾轉反側的,是誰遺失的木橋之上的淺淺心傷。

就讓他的快樂再多一點吧……一點,一點就好……暗處,一女孩神色恍惚,轉身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