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姜慈一行人由嵐墨領上了山。
經過男弟子休室附近,靈獸冒出頭來奮力嗅了嗅,嗅到了朝暮雪的味道。
於是他們趕到時,正好看見周晏提掌擊向朝暮雪天靈蓋的一幕。
姜慈立時甩劍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墜著閉息珠的那塊靈石迸出靈力,緊緊包裹住了朝暮雪。
周晏這一掌非但沒傷到朝暮雪分毫,反而傷了自已,掌心連著整條右臂,痛得不住顫抖。
餘光注意到飛來一劍,他雖及時揮袖仰身躲開了,可劍意磅礴,還是劃傷了他的臉。
嵐墨飛身擋在朝暮雪身前,對周晏尊敬地拱了拱手,“師兄,小朝是新入宗門的師弟,對宗門私規並不熟悉,他定是不小心才會闖到這裡來,還望師兄不要追究。”
姜慈上前道:“此地又非禁地,好霸道的私規,單是闖入便能隨意要人性命?”
周晏睨了姜慈一眼,認出她身上的天鏡宗宗服,幾不可察地微微抬眉。
天鏡宗這就趕來了?
不過似乎只來了幾個人。
他慢條斯理地抹去臉上的血跡,“都給本王滾。”
嵐墨夾在中間,臉上不免溢位為難,“各位天鏡宗同門,我師兄不喜打擾,還請不要逗留,請隨我往樂乎居去。”
姜慈不顧嵐墨阻攔,強硬地朝周晏伸出手,“閉息珠乃是我天鏡宗之物,定是月長老送給小朝的,還回來!”
周晏臉色鐵青,受不了被人如此忤逆的他,直接將閉息珠捏成了齏粉。
隨手一揚,險些迷了姜慈的眼。
“你!”姜慈揮袖拂散閉息珠的粉塵,一時氣結。
“遠來是客,本王不想對爾等動粗,但你們若再賴在此地不滾,別怪本王不客氣!”
姜慈從未見過如此傲慢不講理之人,喚來霧葉劍便要動手,被嵐墨攔下,“仙子息怒,周師兄是我西爻國的王爺,若是受傷分毫,舉國都將難寧,還望仙子能以大局為重!”
姜慈恨恨收了劍,周晏早已邁進院子,背影透著不將眼下一切當回事的瀟灑和睥睨。
她怒了聲“豈有此理”,卻終是沒有出手。
閉息珠難得,但並非只有一顆。
要是那種世間唯一的寶物被周晏毀了,姜慈無論如何也要押他迴天鏡宗正法。
~
樂乎居。
明珠在武院探聽到失蹤的女弟子修為都不低,可以說均是武院的翹楚。
月拂曉對此並不意外。
試驗養蠱肯定需要身體素質和意志都足夠強大的人,意志薄弱的,或許在全身骨頭被打斷的那一刻就輕生了。
說話間,院門外傳來動靜,腳步聲雜沓。
先映入眼簾的是天鏡宗經典白色宗服,嵐墨和朝暮雪一黑一紫夾在中間,分外惹眼。
嵐墨與姜慈等人交待了幾句宗門禁忌,便退出了院子。
月拂曉已從宕機中醒神,七個人不夠支援溪嵐宗,卻足以擒識海混沌的她迴天鏡宗。
一撇眼,對上姜慈幽怨責備的眼神,她揚起讓人無法抗拒的明媚笑容,“來啦,快坐快坐,路上肯定累壞了。”
姜慈沒好氣道:“月長老對我等了如指掌,抑靈粉用的及時,害我們從雲嶺鎮開始便只能四處碰運氣!”
好在出發前喬漾漾的話給了姜慈方向。
“小朝離開了天鏡宗,血宴肯定會盯上他,月長老絕不會讓他一人回蠻荒。”
於是姜慈便讓靈獸多注意血徒的味道,低階的血徒血腥味重,哪怕在幾十裡外暴露氣息,靈獸也能嗅到。
憑此才追到了雲嵐鎮。
“這不是為了鍛鍊鍛鍊你們嘛。”月拂曉親自為姜慈斟茶。
身為長老,居然在入魔之際從宗門逃了,確實很幼稚,也確實該譴責。
她肯定不能承認自已就是一門心思為了逃。
姜慈被月拂曉吊兒郎當的態度氣到,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說話間,月拂曉注意到夾在天鏡宗弟子間的朝暮雪,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於是招手讓他近身。
朝暮雪半垂眼睫,神色倦怠,沒有應她。
姜慈歪了歪身子,搶佔了月拂曉所有的視線,“月長老,玩夠了便隨我回去吧。小朝在天鏡宗外也不安全。”
月拂曉乾脆應下:“好哇,何時回宗?”
她正愁沒理由離開。
姜慈沒想到月拂曉會答應得這麼幹脆,總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眯了眯眸,“當真?”
月拂曉一本正經:“自然當真,我出來只是散散心而已,一直悶在結界裡,都給我憋壞了。”
姜慈半信半疑,“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自已回去?”
月拂曉沉吟半晌,“長老嘛,都是要人請的。我若是跑出來無人在意,再灰溜溜回去,面子往哪兒擱。”
姜慈無奈扶額。
旁人說這話她死都不會信,可放在月拂曉身上居然很合理。
“就現在吧,一會兒面對溪嵐宗的人,你一定要態度堅決一點,務必把我請回去。”
月拂曉話音剛落,明珠弱弱道:“阿姐,那些失蹤的女弟子,我們不管了嗎?”
嵐鈞也道:“師姐,你護送月長老回宗,我一定要留下與同門一道救回宗主。”
姜慈當即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嵐鈞性子衝動,留他一人在溪嵐宗,他絕不會乖乖等到支援弟子趕來。
今日是在連陰山恰巧遇到了溪嵐宗宗主被困,隔幾日溪嵐宗宗主不一定就被血宴藏到哪裡去了,搞不好連陰山上還有陷阱等著他們撲進去。
她忽然望向月拂曉,“月長老,你的識海混沌……”
直覺告訴姜慈,月拂曉的識海若是還混沌著,她是不會迴天鏡宗的。
畢竟一回去,迎接她的就是與鶴聞舟的大婚。
月拂曉:“治好了。”
姜慈瞪大了杏眸,一臉難抑的喜色,“太好了!如此我們便都可留下來助嵐鈞師弟救回須宗主。
“我這就傳音給宗主和侯長老,讓他們安心,這裡的事比較棘手,事急從權,我們晚些時候回去想必會得到二老支援的。”
“等等,”月拂曉按住姜慈畫符的手,“你就非得湊這個熱鬧嗎?”
姜慈雖不解,卻仍耐心道:“我答應了嵐鈞師弟,決不能丟下他一人去冒險。”
月拂曉望向一臉感動的嵐鈞,嘴好癢,終還是沒憋住,“你們先去歇著,一會兒我將溪嵐宗上發生的事跟你們說清楚,你們再決定要不要為須宗主冒這個險。”
嵐鈞幾人面面相覷,“是。”
月拂曉又收了姜慈手中的符,“先別畫,你也去房間等我片刻。”
“好。”姜慈起身後,又不安地坐下,“月長老,你不能跑吧?”
月拂曉坦然地伸出手,“不放心的話,你可對我下咒。”
姜慈想了想,罷了,提劍進了房間。
“你怎麼了?”
院裡人散後,月拂曉再度招手讓朝暮雪近身,他卻像沒看見似的,鑽進了自已的屋子。
整個人魂不守舍,像做了什麼錯事。
月拂曉追進朝暮雪的房間,握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脈。
立時就皺了眉頭,“怎麼受傷的?”
“沒事。”朝暮雪悶聲悶氣,望著一旁,不願看月拂曉的眼睛。
“怎麼沒事?”經脈紊亂得厲害,傷得可不輕。
月拂曉頓了頓,調整了像要吃人的語氣,溫柔道:“犯錯惹事也沒事,若是我們的錯,去誠心道歉便是,我這張臉又不貴,丟得起。”
朝暮雪沒忍住道:“不全是我的錯。”
月拂曉馬上變臉,“對方也有錯?那還了得,你仔細說說,我最低也要他好看。”
其實從看見朝暮雪似受傷的臉色那一刻起,月拂曉就急不可耐地欲從姜慈口中瞭解事情的經過。
因為她知道朝暮雪的嘴有多難撬。
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想試著從朝暮雪嘴裡聽到他自已的觀點。
憤怒偏激也好,主觀失真也罷。
但就是,想聽他親口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