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謝淮安進入月拂曉的識海後,月拂曉莫名暈了過去。

她醒來時,謝淮安也剛從昏迷恢復意識。

謝淮安望向一臉不解和怔忡的月拂曉,“我似乎,是被打出來了。”

月拂曉含糊道:“是識海混沌得越發厲害了。”

她沒有多解釋,謝淮安卻心知肚明。

再拖下去,濃厚的迷霧演變為席捲侵佔識海的魔氣,月拂曉就徹底沒救了。

“事關重大,謝藥師會讓宗主和侯長老知情嗎?”

謝淮安指天立誓,“我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否則天打五雷轟。”

月拂曉搖了搖頭,“事關重大,你得說。”

還能讓謝淮安立個功。

月拂曉不想變成無情的殺人機器,任由魔主操控,血宴擺佈。

又是一個霞光潑染了半個天境山脈的黃昏,月拂曉驅動輪椅來到懸崖之上。

扶著烏桕樹幹,靠右腿的力量站了起來。

她鬆了手,卻不知是左腿使上了力氣還是全靠右腿支撐著。

倒下懸崖那一刻,她是完全自由的風。

風聲的呼嘯就像奏演到高潮的笛簫名曲。

近處的峭壁,遠處的雲海,萬丈霞光,一幕幕從眼前疾馳飛過,美的無法言喻。

在飛空中旋轉了好幾圈,月拂曉控制著倒栽蔥的身體,翻轉了過來。

雙腳好不容易落在墨蒼劍上,身體卻踉蹌不穩,終是栽倒了下去。

墨蒼劍不死心地追了上來,月拂曉也倔驢似的偏要站上去,被峭壁橫生出的枝椏劃破了道袍下的褲子也滿不在乎。

如此試了五次,月拂曉終於在墜落崖底之前,和墨蒼劍達成了和解——她穩穩地一屁股坐在了墨蒼劍上。

很頹,但是保住了小命。

經歷千米高空彈跳忽然來到崖底,月拂曉飄飄乎乎的,有些醉氧。

崖底水汽氤氳,溼潤但因為蒙著一層層參天巨木,又很溫暖,目之所及,落葉覆蓋之下,處處是菌子。

撐開乾坤袋,月拂曉像掘寶貝一樣扒拉開腐葉,拔起一顆顆嫩滑的菌子。

她雖分不清都是些什麼菌,可她的眼睛能分辨它們有毒無毒。

就這麼坐在墨蒼劍上撿了半個時辰,撿到天色黑沉。

她一抬眸,見一個模糊的黑影躺在幾丈外的老樹虯根上,勾了勾手指,她的乾坤袋就像丟魂似的飛往黑影。

月拂曉不滿地啐了一句:“陰魂不散。”

朝暮雪抖了抖乾坤袋,捏著顆在他修長手指間略顯袖珍的菌菇,鼻尖湊近嗅了嗅,“陰魂不散的似乎是你,師尊。”

“不想跟你繞這些,還給我。”月拂曉理直氣壯地伸手討她的乾坤袋。

那些菌子她還想曬乾了留著燉火鍋呢。

她話音未落,就被一股力道捆住了腰拎向朝暮雪,直至懸停在離朝暮雪尺遠的半空。

姿勢蠻糟糕,朝暮雪捏著乾坤袋的手墊在腦袋後,曲著的左腿膝蓋正好挨著月拂曉的腿。

還是褲子被劃破的那條腿。

他就那麼好整以暇地躺著不動,漆黑的眸中噙著戲謔的笑。

月拂曉想伸手撓他的臉……很尷尬,夠不到。

反倒襯得月拂曉更像一條蠕動的毛蟲。

“師尊,你不聽話。”

朝暮雪忽然坐起身,臉幾乎貼著月拂曉。

他那雙眼睫烏密的眸有著攝人心魄的魔力,月拂曉的心猛然跳的極快。

“你算哪根小蔥。”月拂曉別過臉,默唸大悲咒。

雖說前兩世和朝暮雪醬醬釀釀也是系統任務,可畢竟歷歷在目,而且眼前這個,還是帶著記憶來找她算賬的……她不心虛才怪呢。

“若是我這根小蔥能幫你清除識海的迷瘴呢?”

月拂曉眸裡聚光,“什麼條件?”

朝暮雪輕輕撫去月拂曉臉頰上的泥土,用深情溫柔的聲音念出無比冰冷無情的文字:“永遠別去接近喬漾漾身邊的我。”

月拂曉的心痛得像被抽出來捏碎成了好幾塊,“不可能。”

“師尊。”朝暮雪聲音裡攜著剋制的慍怒,不無威脅之意。

“你倒反天罡,一口一個師尊喊的倒是尊敬,先前裝神弄鬼戲弄我,現在又要挾命令我。誰家徒弟如你這般囂張?誰家師尊當成我這窩囊樣?”

月拂曉義正言辭,朝暮雪淡淡掀唇:“我的師尊可不窩囊,前世強迫我的時候,可威風著呢。”

月拂曉急得捂朝暮雪的嘴,“你別聲張。”

她的一世英名……

“都是前世的事了,你總提它幹嘛啊?”

朝暮雪捏著月拂曉的手,眸色漆深,“師尊能忘,我忘不了。”

月拂曉差點感動了,又聽他道:“不然我憑什麼來找師尊麻煩呢。”

“小心眼。”月拂曉一把甩開朝暮雪的手,“你這麼記仇,怎麼不去找你自已?你去警告他小心我唄,在我身上費什麼勁?”

朝暮雪摩挲著指尖,月拂曉手腕的溫涼觸感還有餘溫。

“師尊怎知我沒去呢?”

月拂曉苦笑一聲,“那不就得了,你管好你自已,少對我指手畫腳。”

說罷,竟從靈力捆索中滑落了出去,坐上墨蒼劍,一溜煙飛遠了。

魔主賤兮兮地開了嗓,“薑還是老的辣,你師尊套了你的話。”

朝暮雪瞬現在月拂曉身後,攬抱她的腰,眨眼就將人抵按在樹幹上。

手不安分地捏著月拂曉破了褲子的右腿。

和麻木的左腿比起來,右腿格外敏感。

朝暮雪這小子是會挑的。

“放肆!”

月拂曉呵斥了一聲,朝暮雪反倒變本加厲地更滑上去幾寸,輕揉慢捻,熟稔地拿捏著讓月拂曉渾身酥麻過電卻不至於炸毛的分寸。

“師尊,你的確忘了很多事,”朝暮雪又親又咬月拂曉的耳垂,曖昧地低語道:“我放肆的時候實在不少了,師尊還不曾習慣嗎?”

“你絞盡腦汁讓你這一世身邊沒有我,”月拂曉唇畔含著譏笑,“就為了獨佔我?”

朝暮雪停了下來,眸底鋪滿不解,“師尊,你越發厚顏無恥了。”

“?”

“我在侮辱踐踏你的尊嚴,不是調情。”朝暮雪一字一句道:“也是在報復你前世對我的所作所為,而不是要獨佔你。”

月拂曉愣了愣,終是惱羞成怒佔了上風,“我也只是單純噁心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