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珀已經學會人類的語言,雖然談不上完全學會,但至少會一些基礎語言,不過仍對他們的文明還並未瞭解。文明並非短暫的時間內就能理解透徹,它是抽象的,化為人們行為的一種社會風格。
正當魯珀正在糾結應該以怎樣的方式來告訴它的同伴,它聽出自已的聲音略微沙啞,並不像同伴那樣爽朗清脆,它原想改變自已的音色,但改著改著就急了發出急促的狼嗥便放棄了,然後魯珀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它先是不安地走動,不知道應該先說話還是先迎接,它也不知道他的同伴會作何反應。然後便冷靜下來,激動已經取代了全部不安,早上的喜悅現在才得以言表,它甚至晃動了下垂的尾巴,然後它便躲在臥室裡,等待著同伴出現然後立馬撲向他,它已經做好了全力衝刺的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他,直至俞進呼喚著自已的稱呼來到臥室前,它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徑直將人撲倒在地上,只不過聽見咚一聲,剛剛喊叫的同伴頓時沒了聲響。
魯珀還沉浸在激動之中,開始瘋了一般表達自已對他的喜歡,但它卻發現他的同伴居然沒有任何回應,就在這時魯珀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像是血腥味,它朝門口看去並沒有看到放在地上的袋子,等待它低頭一看,血紅的液體從同伴腦下滲出,它一下子嚇得萎縮了起來,尾巴不自覺地緊貼屁股,剛剛的激動頓時化為了同等大的恐懼,它好像意識到它剛剛做了什麼,但是它又不相信它的同伴如此脆弱,它連忙從他身上下來,嗅著它身上的味道,意識到還有生命的特徵卻無法甦醒時它明白自已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剛剛預先準備好的措辭瞬間空白,它知道它應該找人求救,於是它以最快的速度下樓跑到了同伴狩獵的地方,看見那裡有著一個能動的生物,沒多想就將它抬起抱回家,發現倒在地上的俞進的機器人立馬觸發緊急程式開始呼叫,這時候限制區域的屏障開始黯淡,VM的輻射開始延伸到這座城市,隨後連通了這座城市的傳送艙,傳送艙內出現了一群抬著擔架的機器人,路上行駛來一輛掛著紅十字的救護車。
昏迷著的俞進強撐著醒來,發現面前出現了超市的機器人還有慌張的小黑,並且機器人正在觸發緊急程式,伴隨著腦袋的疼痛與神經裡的暈眩,俞進拿出口袋裡的藥瓶,但他已經無力擰開,如果不吃藥的話,在救治過程中他就會因過敏而死。
他只能將希望寄託於小黑,他嘴裡發著微弱的聲音,說著話,說完之後因堅持不住再次昏厥。
“餵我吃藥...小黑...兩顆...”
緊張的魯珀一注意到他甦醒轉悲為喜,但又瞬間絕望,它看到了俞進手裡拿著的藥瓶,也聽到了他所說的話。它急忙擰開藥瓶,將兩顆膠囊拿出塞進同伴的嘴裡,此後,它知道它什麼也做不了了。
後來,魯珀看見房間內湧進幾個穿著白大褂的機器人,將倒在地上的同伴抬走,它沒敢對這些入侵家裡的機器人發動攻擊,因為它已經陷入了深深地內疚之中,它的腦袋昏昏沉沉,血腥味已經提不起它的一絲興趣,追悔莫及的痛苦充滿了它的全身,它看見手上仍然握著藥瓶,它想到它的同伴可能需要這個,但這時候它的同伴已經被送走了。
這時候淮宇女士已經收到了通知,她先是通知家屬,接通了電話之後俞進媽收拾東西準備趕往醫院,而俞進爸因為體質問題而不得不留在家裡。
這是俞進媽少有的重返城市,她的VM賬號已有多年未更新,但裡面仍然有幾年的存款,她連忙趕往最近的驛站,進入到傳送艙之後來到了俞進就住的醫院,也就是淮宇女士管理的城市。
在繳完相關費用之後俞進媽來到醫院樓道。
淮宇女士也來了,至少她要給俞進家長一個交代,她原以為她得到的是謾罵與憤怒的指責,卻得到了俞進媽流著淚的理解與包容。
“淮宇女士,俞進說過他得到了你的照顧,所以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們說實話很感激你對他的照顧。”
俞進已經被送到手術室裡搶救了,尖銳且劇烈的撞擊導致皮下出血,創口面積還很大,得到的訊息是幸好就醫及時儲存了性命但之後的情況還要觀察。
現在要補充的是,魯珀將俞進撞倒在了桌角,然後倒地被壓之後造成二次傷害。至於為什麼會撞到那麼遠的桌角,那是因為魯珀沒有控制好力度且速度非常快,與上次不同,上次俞進在倒下前做了措施,且那時候魯珀沒有那麼興奮。
而此時,魯珀追尋著遙不可及的氣味跑了很遠才找到醫院,白天很熱,而厚實的毛髮使它大口喘氣,我們說過白天幾乎沒有人來這座城市,所以魯珀在大街上也並沒有遇見多少人,這是幸運的地方。
而淮宇女士與俞進媽還在思索是誰將俞進及時的發現並送進醫院時,淮宇女士說。
“俞進找我要過申請,我想是家用機器人發現的情況並報告給超市的機器人,因為VM上的描述是超市機器人發現了倒在地上的俞進,並且還有相應的視覺錄影。”
視覺錄影是屏障消失後才開始連線的,因為平時城市裡沒有VM接通,也無法上傳就暫時關閉了這個功能。
在畫面裡俞進媽與淮宇女士看見了魯珀,由於淮宇女士和俞進媽都不知道俞進定製的機器人長什麼樣,就將魯珀當作家用機器人了。
“這個家用機器人定製的好啊...定製的好啊...它救了我孩的命...”
就在這時,醫院門口衝進了一個黑黑的身影,那正是跑進來的魯珀。
魯珀還是頭一次看見與它同伴長得如此相像的物種,不過俞進僅憑嗅覺就判斷出了左邊的雌性就是同伴的媽媽,也就是狼母。至於右邊的這位它還不知道。但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就說明沒有威脅。
“你看,家用機器人都找上門來了。”
淮宇女士看見之後說。
她們對各種奇形怪狀的機器人見怪不怪,自然也沒有懷疑起魯珀的身份。
沒見過生人的魯珀有點緊張,刺激的消毒水味令它不安,它將手裡的藥瓶交給狼母之後就離開了,因為它記得同伴跟它說過它不能到這邊來,而它已經跨越了這條界限。
“藥瓶!”
看清楚家用機器人給她的東西后,俞進媽尖叫道,
“俞進還有過敏!它會出事的!”
淮宇女士立馬找到主治機器人,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後跟緊張的家屬說明俞進的狀況。
“主治機器人說了,數值一切正常,想必俞進應該是吃了藥之後才送來的,不然這瓶藥應該在家裡或者在他口袋裡。”
俞進媽的心這才安定下來,她還詢問了別的情況,並希望早點出院回家休養。
“主治機器人說,照他這個情況明天早上就能醒來,如果資料異常它們會注射藥物,還是先看看吧。”
淮宇女士因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俞進媽則留在醫院裡等待。
淮宇女士出門後開始處理善後措施,她還要將上級移交電子申請,城市的屏障已經消散了,她需要重新建立起來並保護這個孩子。
事實上,上級是很關心這件事的,因為他們認為一個患有VM癌的人居然敢遠離家鄉來到城市獨自生活,這不僅需要強大的勇氣和毅力,還需要對抗最大的敵人,孤獨。
所以這件事很快就批准下來了,很快,城市的邊緣開始生成一層薄膜,將城市分離成兩個區域,城市的傳送艙開始慢慢失效,一切似乎恢復成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而魯珀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預料到同伴的種種可能不幸,它只能在家裡哀嚎分擔痛苦,淒厲的叫聲刺破了雲層,但無法傳進任何人都耳裡。
俞進媽看見被推出來的俞進,在未來那優秀醫療裝置以及機器人精密的診斷治療下,俞進的各項身體數值已經恢復了正常,但由於沒有晶片,機器人難以保證是否原裝。
如果有晶片的話,直接就換一個新的外殼了,因為一切的記憶與資料都儲存在晶片裡。而俞進這樣的人只能依靠治療才能保全性命。
俞進媽在床邊默默地削著蘋果,病床旁的櫃子上已經有了被剝好的橘子,這位焦慮的母親在做完一切能做的事之後,開始徹夜的陪伴,只期待自已的孩子能夠早點醒過來。
而第二天早上,俞進醒來之後所看到的光景是疲憊的母親,而他的母親看見他甦醒之後呆滯的眼神裡又恢復了光芒,並詢問俞進一切是否都好。
“媽媽,我想你了。”
“我也想。”
“媽媽,爸爸怎麼樣?”
“一切都好。”
他們母子不知道的是,俞進爸也因為突發的事故陷入焦慮,導致徹夜難眠,這個男人守在電話機前面,只為第一時間收到喜訊。
“那我們打個電話?”
“好的好的。”
俞進媽從包裡翻出老舊的手機,開始撥打家裡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一切還好吧?”
“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